“至少知道了他可能是个渔夫。”贝弗利说。
“也可能是维京海盗。”普赖斯说。
“维京人这么做吗?”泽勒皱着眉,手里抱着一台相机,难以置信。
“以前维京人处死基督徒的方法就是将其肋骨折断,身体后弯,然后把肺部扯出来,垂挂作为翅膀。他们曾称之为‘血鹰’。”普赖斯接着说。
威尔站在原地观察,“异教徒嘲讽虔诚信徒吗?”
“那是谁在嘲讽谁?”克劳福德踱步走到威尔身后。
“不,他不是在嘲讽他们。”威尔又迅速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他在改造他们。”
贝弗利走到床边,“不知道他是否睡得安稳,但他在这过夜了,枕头上有头发,床单还是湿的,他很爱出汗。”
“疯子昨天晚上睡在这里。”威尔用微弱气声对自己说。
“他还吐在了床头柜上。”贝弗利指了指床头柜上一滩凝固的呕吐物。
“无法忍受自己的所作所为。”克劳福德分析,“焦虑不安和神经性消化不良。”
威尔眯了眯眼,又一次用细微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弧度摇了摇头,克劳福德的推论和这个犯罪现场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他没有感到紧张。”
威尔朝前走了两步,左手指尖神经质地抖动着,这让他不得不把右手握成拳,克劳福德没发现这个异样,“是正义感。”
“又一个审判型?”
“不,不一样,他觉得自己把他们升华了。”威尔说,在上一个案子里,还留有一些问题困扰着他,但不是这一个,他看得出凶手心理上的目的。
他的指尖的抖动加剧了,他的共情让他在走进这个犯罪现场看清了一切之后就已经开始发挥它的作用。
威尔现在感觉很糟糕,有一些困倦的头晕和很厉害的头痛,他不知道这是他自己,还是凶手在作案时或者是躺在这两位受害者面前睡觉时也有这种感受,并且通过共情反映到威尔身上来了。
他闭了闭眼睛,“我需要在床上铺一层塑料布。”
克劳福德会意,让人拿来了塑料布,又将整个房间清场,把接下来的时间留给威尔。
又一次,威尔闭上眼睛,金色的钟摆在黑暗中划过,在威尔脑海中的图像上,受害者身上的鱼钩和鱼线消失,钟摆再一次划过,伤口消失了。受害者的尸体回到了未被凶手划破的状态。
他睁开了眼睛,看着两具尸体。
“这不是真正的你们。”
“这是我给你们的礼物。”鱼线、鱼钩出现,受害者背后的皮肤和肺瓣被撕裂,血迹顺着肩膀缓缓留下,然后发黑发干。
他们又来到了最后的样子,金光从上方洒下,把鱼线照的透明。
威尔转了转眼珠,看着自己想象中的画面,呼吸加重,“我允许你们变成天使。而现在,我躺下入眠。”
威尔睁开眼睛,他还没有从想象中脱离,“但我在一觉之后站起来了,没有走正门,而是翻出了窗,把我的守卫天使留在床边。”
威尔一把扯开窗帘,冬日惨白的阳光洒进来,他纵身一跃翻了出去,清晨,走廊上没有人,“我走在雪上,发出了一些声音,但我不在意,我有其他的目的。”
“我的目的是什么?”此时威尔头脑里清醒的一部分向他发问。
他试着转过身,看向自己一路走来时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但就在这时,一团黑色的雾气从墙角边冲出来,直冲冲地迎向威尔。
对于雾气来说,挥舞手臂没什么用,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偏过头挥舞双臂试图这样挥散这一团黑烟。黑烟被打得分散了,又仿佛有生命一般尝试着聚拢。
“威尔?”
威尔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呼声,但那道声音的主人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在新泽西州,更不该在他的幻想之中。
他转过头去,目光投向来自高处的声音。这个举动绝不属于凶手。威尔从未在共情的幻想中拥有过自己的情绪,但他确定现在的疑惑与茫然属于他自己。
那凶手在哪里
那一团黑雾重新聚拢成一团,这时更像是一团漂浮的胶质液体。威尔透过黑雾虚化的边缘看到了慕柯,他站在房顶上正准备往下跳。
这家汽车旅馆只修了一层,它确实不高,但屋顶到地面的距离对于一个向下跳的人类来说,也确实不低。
威尔想到了和他一起从屋顶上摔下来的那一次。这次的屋顶比威尔自家的屋顶还要高几英尺。但慕柯跳下来,毫不费力地落到地面站稳,膝盖只有轻微的弯曲,然后向着威尔跑过去。
这是一个幻觉吗威尔在心里对自己默念,但……感谢威尔的共情吧,它不来源于任何魔咒或是法术,只是大脑里一种异于常人的罕见的但又科学的变化。这让威尔在共情中看到的一切都符合现实。
但慕柯和眼前的这团黑雾干扰了威尔现在的判断。他是在一次共情中,还是幻觉,还是又一次梦游
他看见金光从慕柯的掌心中溢出,在半空中凝结成五道金线倏忽而来缠绕着黑雾,黑雾被金线触及之处生出了白烟阵阵。黑雾被缠绕的金线裹成球状,仍然不停地鼓动挣扎,忽然之间,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炸开,胶状的黑色像空气中的细小的水珠般从金线的织就的罗网的缝隙中挤出去。
黑色的颗粒在上空再一次聚集,金线紧随其后,而这一次,黑雾没有尝试着躲避金线,而是化作锥状刺向威尔。
威尔慌张地向后退了几步,看到原本追逐着黑雾的金线从下方绕到了威尔的面前,弥散开来,织成一张金色的透明屏障挡住了黑雾的攻击。
在这时黑雾没有顽固地继续攻击威尔,只是迅速消散了耗费力量的锥形,朝空中逃窜而去,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獬豸的目的达到了,声东击西的目的是逃开慕柯的追捕。虽然只是一片残魂,但它一点都不蠢。
慕柯看着空无一物的铅灰色的天幕,抿了抿唇,威尔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慕柯?”威尔慢慢走近,他以为慕柯是幻觉,但这幻觉没有消失,也没有变得模糊透明,“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慕柯看着威尔,又望了一眼被警戒线圈起的旅馆房间,只是现在整个旅馆中空无一人。
獬豸残魂找到了新的宿主,慕柯依卦象追踪到这里来。看得出威尔是来办案的,但慕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办个案会灵魂出窍,进入魂魄的世界,而自己毫不知情。慕柯看着威尔灵魂中的金色,思索着或许也和这有关。
“没什么。”慕柯走近威尔,后者对于这过于亲密的距离不太适应,又想要朝后退,但慕柯已在这以前抬起右手,手掌遮住了他灰绿色的眼睛,“忘记刚才的一切。”
铮——威尔觉得金属的嗡鸣声在脑子里一下子炸开,他觉得自己闭上了眼睛,大脑发黑几乎要晕过去,但又有另一股力量拽着他的意识让他清醒过来。
威尔睁开眼,猛地坐起来。眼前的景色依然是旅馆客房,两具尸体保持着原有的可怖姿势。手掌按住的依然是铺在床上避免破坏现场的塑料布,汽车旅馆隔音效果极差的门外是当地警员们在交谈。
他下意识地从床上跳起来,冲到窗前,一把扯开窗帘,手撑住窗框纵身翻了出去。
克劳福德听到这阵响动,转过头去就看到威尔从窗户里翻出来,又从走廊上奔进了雪里,“威尔!”克劳福德试着叫住他,威尔在进行共情侧写时需要单独的空间,但显然从窗户里翻出来不属于这一类要求。
威尔没有回应克劳福德,他确实没再往前跑冲上公路去,但他不停地转身,茫然地张望。克劳福德立刻走过去,按住了威尔的肩膀,迫使他停下脚步。
克劳福德还没有开口询问,威尔就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我看见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问题就在于我不记得了!”威尔搓了搓被风吹得冰凉的脸,这个动作让他的双颊发红。
克劳福德的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盯着威尔。
“我确定我看见了,但是我找不到具体的记忆。我也做了些什么事,就像从窗户里跳出来,或者是这样乱跑。”
“你刚才是这样做了。”
“不,杰克,”威尔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的喉管颤抖,“我是说,在我共情时。”
他向四周环顾,皑皑白雪被清扫到公路两侧,一辆轿车从道路右侧驶过,车轮压过路面上融化的雪水,留下一道水痕,冰凉的气息伴随着一阵风在公路上穿梭。
一个念头闪现在威尔的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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