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身份牌,我们的身份牌上只有审神者编号,虽然看上去是随机数字但其实其中是有隐形规律的,再结合现在一共有二十三个分部的事,”森山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们最少从现世诱拐了两万人以上——这还是基于他们没有把已注销的审神者编号重复使用的情况上的。”
“而时之政府的人,他们的身份牌上的编号不是随机的,而且在右上角有一个‘时’字。审神者论坛上的说法是这些人是初代审神者,说得好像这群‘初代审神者’能活一百多年似的。”
鲁鲁修对森山下意识地把自己和他归类到“我们”里不置可否,追问道:“所以呢?戴了身份牌会被确认身份,而不戴身份牌则直接是敌人,你是这个意思?”
“啊,”森山点了点头,他又开始低头写字,“我去总部那一次是由时之政府土著带着去的,我的同伴……说总部不止一个时空入口,而所有时空入口都有刀剑付丧神在二十四小时把守,如果没有土著陪同的话下场是什么不用我说了……即使你通过成为全职审神者安全进入总部也没用,因为你的目的地是科研基地……”
莫名的沉默。
“这方面……”
鲁鲁修微微皱眉,他察觉到森山似乎在纠结什么。
如果情报不真实的话他这边会很麻烦,毕竟他可是在听取情报的同时不断地在脑海中安排计划并加以补充修改呢。
鲁鲁修不动声色地等待着森山继续说下去。
不过森山没有继续说下去。
从鲁鲁修的视角看过去,森山那被绷带包扎着的手紧握成拳,虽然无法看得非常细致但从那逐渐染红的绷带上就可以得出对方现在一定非常用力地握拳的结论。
为什么?
可能性有很多。
根据森山从头到尾的表现,最接近正确答案的结论有五个。
从之前森山提到“同伴”时的语气变化来看,鲁鲁修倾向于——
“你刚才说你的同伴已经殉职了,你亲眼看到他死了吗?”鲁鲁修问。
森山再次惊愕抬头,不同于上次的是这次森山脸上还有被刺痛的愤怒和怨恨。
鲁鲁修因为刚才的发散思维所以脸色保持在一看就知道他现在心情很糟说不定下一秒就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状态,此刻被森山怒视也没什么明显反应,只是冷淡地说:“只是作为全职审神者的你没有拒绝我的要求,也就是说你确实从什么地方知道了科研基地的方位甚至是前往方式,再结合你之前透露出的内容,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你的同伴,那个科研人员,他比你有价值得多,但是你说他殉职了,这不符合死亡序列,按照常理他即使死,也会死在你后……”
“闭嘴!你这混账!”
鲁鲁修依言保持了短暂的沉默,直到森山的情绪冷静下来才道:“你亲眼看到他死了吗?”
这回保持沉默的成了森山。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鲁鲁修·福尔摩斯·布列塔尼亚轻笑了一声,在怒意再度爬上森山的眉眼即将燃烧时笑道:“如果你希望我出手搜寻他的尸体或者对依旧存活的他展开救援的话,我的回答是我很乐意。不过这个行动不同于之前的交易,我们之间没有可以信任的基础,在这个前提下要保证行动的成功,你就必须拿出诚意和我合作。”
森山呆愣了片刻,随即才干巴巴道:“你到底是谁?”
比起看到赤司征十郎一个人在寂静的教室里可怜兮兮地玩着棋子所以主动走进相邀对弈,这种时候鲁鲁修说一句“我只是简单地运用了基本演绎法而已并不是什么武装侦探社员工”的话才是真正的崩人设。
所以。
鲁鲁修淡定地无视了这个包含了惊叹与疑惑两层意义的问句,“还是节约点时间吧,即使你不介意,我的时间也没有宽松到可以继续拖延下去的地步,毕竟遇到你这件事属于突发状况不在计划之内。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让我重申一遍,我没有和你们作对的想法,只是想要互帮互助而已,作为同一个世界的人。”
森山完全忽略掉了鲁鲁修话到末尾时勾起的嘴角,把关键句确定为前一句,自顾自地理解为鲁鲁修背负的任务是有时间限制的,所以他才会这么急切。
明明和真相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远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结果总是诡异地连上了。
森山下意识地遵从了鲁鲁修的意愿,开始思考和鲁鲁修合作的可行性。
不管是巧合还是有心,鲁鲁修之前说的话却是戳中了森山的死穴。
本来死的人应该是他的。
准确来说,殿后的人应该是他。
但是对方用“你还没有暴露,逃走的可能性更大,要论谁更有可能把消息传回去只有可能是你,一切都交给你了”这种作弊的话让他无法回头,无法停下脚步。
森山唯一能做的只有把自己的刀剑付丧神留给对方,期盼着可以稍微拖延些时间等待并不存在的奇迹降临。
在训练基地的时候也是,他不擅长动脑筋,要动脑子的事基本都拜托对方作弊了。
现在连逃跑这件事他都要靠对方作弊。
还活着吗?
不可能了吧。
正如他相信着对方一样,对方也一定坚信他能把消息传回去,既然如此,那么,任务已经达成了。
使命已经完成了。
那么为了不泄露情报……
森山瞪着鲁鲁修,双眼通红,他恶狠狠地说:“就算你帮我救他我也不会投靠你的!”
鲁鲁修:“唔……只有这一点请你务必放心,我绝对不会拉拢你的。”
首先我不是为了帮你才救他我是为了他可能知道的有关科研基地的情报。
其次我的行为根本算不上救因为正常人都猜得到我只是打算在时之政府之前先得到这个具有价值的人而已。
最后……
算了,槽多无口。
对这种迷之天然呆属性的人实在不擅长对付的鲁鲁修决定忽视掉森山的说法,“既然你愿意合作,那么……啊,对了,顺便问一句,刀剑付丧神可以信任吗?”
鲁鲁修对之前森山让药研藤四郎离开的行为感到不解。
好歹是现在唯一能得到的部下,如果不可信任的话也太可惜了。
森山听了鲁鲁修的问题,脸色又变了,不过这回就不是愤怒了。
在鲁鲁修耗尽耐心之前,森山总算开口了。
“可以。”
如果鲁鲁修没有看错的话,森山说“可以”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确实是痛苦的神情没错。
唔……
那么他会一个人出现在战场上的理由也就清楚了。
鲁鲁修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只要具备可以信任的可能性就好,毕竟只有我们两个的话在时之政府的领域里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你们分开的地方在哪里?”
森山动了动嘴唇,轻声道:“我的本丸里。”
鲁鲁修陷入了沉默。
森山显然也清楚这个回答算不上好,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方才骤然生出的期望瞬间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一样彻骨。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没办法了吧。
如果是别的地方的话或许还有去查看一下的可能性,但是他的本丸……去那里和自投罗网没有区别。
在他为了逃命把身份牌丢掉的现在,除了这个黑发少年的本丸里之外再无容身之处。
在森山内心逐渐被绝望的情绪淹没的时候,鲁鲁修平静地开口了。
“我明白了,那么待会儿我会让狐之助上报时之政府有关你的消息。”
森山猛地一颤,看着鲁鲁修的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不可置信。
鲁鲁修看在眼里,叹了口气,“不要误会,我没有毁掉刚建起的合作关系的想法……你的同伴现在只有三种结局,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像你一样躲在某个地方,要么就是被时之政府抓住了……即使是你也该明白这三种结局哪一个最符合实际吧?”
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森山竟然没听出鲁鲁修对他的嫌弃,结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自投罗网去时之政府看森川在不在……”
“没错,如果在的话一切好说,同时我也会对战场展开搜寻,只要你的同伴没死,双管齐下之下总能知道他在哪里。”
森山心道你这家伙一脸镇定地说了什么可怕的话啊!
鲁鲁修像是有读脸技能一样冷淡道:“只要消息传达回现世你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吧?这件事我会帮你办好,不仅如此,我还会帮你救出为你殿后的同伴。”
黑发少年那紫罗兰色的眸子里浮现出缕缕阴影,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好似舌根下含着一颗橄榄。
“你搞清楚了,你之所以和我合作,是出自你自己的意愿,那么为了这个合作,你所做出的行为也必将是出自你自身的意愿,和你效命的对象无关。说到底,你身上有什么你觉得会对现世有害而你又无法保证的东西吗?你只要保持沉默不要泄露秘密就可以了,剩下的我会负责。”
森山无法反驳鲁鲁修的话,但是……
“你要我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鲁鲁修连眉毛都不抬一下,“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森山根本不用犹豫。
他别无选择。
用自己这条命去赌一个可能性。
正如他说的,只要消息传回现世,那么他的死活就无关紧要了。
那么……剩下的时间要怎么用……他的死亡方式……
即使是死,也要死于救出森川的行动里。
不是很好吗?
比他曾经猜想过的死亡方式要好得多了。
“那么,”森山身上显现出一种带着决然的,几乎可以说耀眼的神采,“在你把我交出去之前,我要先看到你把消息送回现世……拜托了,全世界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同意合作是一回事,能不能信任又是一回事。
鲁鲁修心领神会地点头,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放心吧,如果世界毁灭的话,我现在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森山也没杠精地说世界毁不毁灭不是你说让不让就能决定的,只是认真地用力地紧盯着鲁鲁修,“一切就拜托你了。”
“你抓紧时间,我去看看我的刀剑付丧神。”
要是这个森山知道他的刀剑付丧神都是二手刀的话,估计就不会这么干脆了。
鲁鲁修的脚步不疾不徐。
这就是情报的重要性。
以及智商的重要性。
他和刀剑付丧神之间的生疏和防备简直都要化为实质了,真不知道这个“训练有素”的森山是怎么解读的,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吗?
不过对手的愚蠢是己方的有利条件。
现在只剩最后一个要素,完成第一阶段目标的所有条件就都凑齐了。
黑发紫眸的少年行走在虚假的阳光下,这是一个被公认为欺诈者的少年,他的一生由他人的和自己的谎言堆积而成,直到最后的最后,连自己的死亡都成了一个荒诞的谎言。
鲁鲁修是那样一个少年,你越是接近他,越是无法信任他,因为他是那么地善于说谎。
不过——
森山显然不会有接近鲁鲁修的机会。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