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伦威尔离开伦敦塔的时候, 一度怀疑扶着自己的儿子和侄子只是在伦敦塔某个小歇的梦中所幻想的事情。
当发现这一切皆为现实。
无论是女王的诏令,还是重新获得的自由。
自那一刻起,托马斯`克伦威尔就在犹豫为何自己当时会产生这样真假难辨的想法。
难道在我的内心之中,这些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吗
然而, 走出伦敦塔的克伦威尔不仅仅是重获自由, 在他于家人团聚的第二日上午, 女王的信使披着丝绸斗篷,带来了女王的诏令。
女王宣召克伦威尔下午进宫。
这位信使是一名非常年轻的女郎,她看上去像是宫廷里的某个侍女。
克伦威尔觉得她很眼熟,但是却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
他觉得这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也许是来自宫廷。
伊丽莎白在当公主的时候, 一直都是宫廷里的小透明,她的亲生父亲将她视为人生的污点。
毕竟婚生子女独此一人之外再无他选, 这让因为兄长死了才登上王位的先王感到恼怒的同时也滋生了恐惧。
曾经, 克伦威尔听先王说过, 他认为自己命中无子,是因为娶了兄长的妻子。
克伦威尔顺从了国王的意思, 将没能生下儿子,甚至连一个存活的孩子都没有的王后赶下了台。
就算那位来自普特兰纳的王后如何受到民众爱戴, 可她没能给这个国家生下一个继承人
光这一件事情,就足以消灭绝大多数民众心里敬爱之情了。
之后上台的新王后当然不再是什么异国的公主,更加不会是国王另外一个兄弟的妻子, 而是一位真正的英伦玫瑰。
红发, 白皮肤, 深色的眼睛,笑起来的样子端庄中透着一股轻佻,可以用眼神传递自己的讯息。
这朵英伦玫瑰除了给他生下一个女儿之外,别无所出。
于是,没过几年,失去耐心的国王将她上了断头台。
下一任王后
这也是克伦威尔职业生涯中的一项败笔。
克伦威尔当然知道先王不好伺候,这位国王和格兰打过仗,取得过胜利也输掉过战争,他也打过和诺曼的战争,胜败难言。
但是,就连“国王的密友”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国王可以不识国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因为第三任的异国妻子相貌平平,国王陛下无法忍受自己王后的巨大缺陷,满腔怨怼不能对着这位异国公主发作,只能冲着克伦威尔而来。
克伦威尔被关进了伦敦塔,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这是当然的了。
所有经过伦敦塔的贵族,只有极少数大难不死的幸运儿才能逃出生天。
绝大多数的人都死在了伦敦塔里面。
兼具了骑士时代罗曼蒂克精神和一国之主残暴不仁性格的国王陛下死于非命,年幼的公主殿下继承了王位。
以为必死无疑的克伦威尔在转眼之间,就从伦敦塔的囚徒变成了宫廷的座上宾。
被关进伦敦塔的两年多的时间里,克伦威尔从未想过国王的宫廷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她比之前的更加的文雅了。
女王queen1的侍女们不再需要争夺国王kg的关注而争奇斗艳,她们的衣着打扮都为了让自己高兴。
轻飘飘的丝绸斗篷与方便活动的裙子让克伦威尔担心风一吹,就会把这些身材纤细的姑娘们吹到天空上去。
不过她们脚下的高跟鞋似乎有话要说。
两三厘米高的鞋跟似乎不值得大书特书。
但这样的鞋子样式在此之前,还是属于男人们的权利。
哦,矮个子的男人们的特权。
现在,身材娇小的姑娘们穿上了这样的鞋子,裙摆也变短了。
蓬起来的裙摆下面若隐若现着一双双做工精湛的小皮鞋。
这样的服饰在过去的一千年里从未登场过。
女人们的裙摆从来不会高过地板,现在,克伦威尔只觉得身边走过的每一名侍女都迈着轻快的步子,她们脸上洋溢着无需讨好国王的谦卑又轻佻的笑容,她们看上去年轻又漂亮。
这不仅仅是看上去腿变得修长了,更像是她们从女王哪儿获得了更多地特权。
这是在国王的时代不会给予她们的特权。
克伦威尔被传令官带到觐见厅的时候,还被转角处遇到的那群弯腰行礼的侍女们吓得回不过神来。
他带着疑惑看向了身边的传令官。
能够当上女王国王的传令官的人可不会是什么普通平民,一定要有贵族的身份不说,还要年纪轻轻且仪表堂堂,简单来说,一定要长得有牌面才行。
这个工作,长得不好看的年轻贵族是当不成的。
英俊的传令官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许是因为他刚上任,不知道怎么用眼神交流,也许,不过是因为他的前任因为私下里将女王的行踪出卖给某个外国大使,结果,当晚就被愤怒地女王从自己家里拖了出来,迅速的审判,不到半个小时就定下了结论。
这个家伙被“叛国罪”,毫无疑问的被砍了头。
他甚至连伦敦塔都没去过,就直接上了处刑台。
这些天的处刑台所在的地方一直都要有专人清洗地上的血迹。
总有蠢货想要挑战女王的底线,而他们的下场无非是上了处刑台,自己家的封地被回收,不到一天,这些封地都会落到站在女王这边的贵族们的手里。
女王非常擅长用他人的东西赏赐自己的“有功之臣”。
克伦威尔见到了年轻的女王陛下。
他最得势的时候,尚且是公主的伊丽莎白还要向他屈膝回礼,而现在,她能点点头,就算是克伦威尔的荣幸了。
“艾萨克斯伯爵,我有一件事情需要您继续去完成。”
听到女王陛下的话,克伦威尔的脑子里一时闪过许多种可能。
他在前来宫廷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新上任的女王陛下到底想要做什么事情。
现在,她念起了克伦威尔在进入伦敦塔后就被先王剥夺的封号,似乎她有了与封号一起下达的任务。
“我想您继续完成关闭修道院的工作。”
为了充实国库,主要是自己的小金库,前任国王关闭了大量的修道院。
现在,这位女王陛下也要做相同的事情。
和她的父亲所不同的是,女王陛下不是为了和某个妻子离婚而选择抛弃教会,她是货真价实的出于自身利益考虑后得出的结论。
然而,她不对那些清教徒下手。
“我曾经考虑过将那些异端送上火刑架。”女王陛下说起宗教方面的理念相争时,语气相当的平淡,仿佛她不是想要将整个国家上下一半的人口清除掉一样,“但是,后来我又觉得这样做只是造成人力上的浪费。”
女王陛下又说道“何况,这种做法,和那些说着“不信教就去死”的异教徒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女王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异教徒足够讨厌,可我宁愿和他们跳舞也不想再看普特兰纳国王一眼。”
克伦威尔不发表任何的看法,他拿到了女王的任务,当然也要索要与这个任务难度相应的资源。
女王将艾萨克斯伯爵所需要的一切东西都给他了。
包括一支用来震慑修道士的军队,以及总管大人赞助的一堆为了升官不择手段的底层人民。
“他们和您年轻的时候很像。”
总管大人拜访克伦威尔家的时候,和善的对他说起了那些下属们的事情。
“一无所有的时候,任何的机会都要牢牢抓住,这样才能摆脱自己的命运。”
说到这时,总管大人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您知道的,女王陛下是位非常仁慈的君主,可她也不是过于善良。她会给别人机会,可有些机会,拿了就不能回报失败。”
克伦威尔当然知道这一点。
自由的背后就是高风险的工作。
但是,他是真的不想再回伦敦塔了。
那个地方死过托马斯`莫尔,当克伦威尔还是个孩童的时候,他陪着自己家里的亲戚一起去一些大地方工作,他在那些地方见过了许多高谈阔论的大学生,他们衣冠楚楚,出身良好,根本不会记得自己这个一文不名的小鬼到底长什么样,唯一一个看上去与众不同的托马斯`莫尔,而是会和善的说上一句“谢谢”。
可几十年后,克伦威尔得到沃尔西大主教的信赖替他处理文书工作的时候,托马斯`莫尔已经是国王的首席官了。
托马斯`莫尔根本不记得克伦威尔这个人。
他依然表现的很有风度,但内心依然怀抱着自己奇怪的地位观念。
最后,他为信仰而死。
青年时代在利亚当雇佣兵那个地区的雇佣兵的用处就是配合雇佣的领主一起参加战争表演的经历,让克伦威尔懂得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永远不要把书里的内容衍生到作者的身上去。
哪怕作者写出了乌托邦这样的书,也不要想太多。
现在,重获自由的的艾萨克斯伯爵,只需要完成女王的任务,就可以重新看见权利顶峰的那条路了。
女王在对修道院下手的时候,自然也不忘将自己搜刮到的财宝论功行赏。
赏完了该赏的人,那么就要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了。
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女王陛下决定各种工作岗位
比如说修路。
虽然有奇观误国的担忧,但是道路才是发展的硬道理。
女王陛下也不担心会有敌人沿着新修的道路一路打到首都来。
“如果连这些人都守不住的话,那么输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女王陛下看的很开,她最近又有新的收入入账,普兰特钠在阿兹特克人那进行了骇人听闻的大屠杀后,获得了数之不尽的黄金和白银。
载满了黄金和白银的船只航行在大海之上。
“与其让这些船只和水手们一起葬身海底,不如把这些黄金和白银给我好了。”
女王陛下是如此解释自己的掠夺行为的。
这些私掠行动一开始对异教徒,现在对普特兰纳下手
这让虔诚的普特兰纳国王很是恼火。
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殖民地。殖民地的黄金和白银会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国王。
而且更妙的是,普特兰纳国王觉得自己才更适合继承诺曼皇帝的位置。
这位国王所仰仗的,自然是自己那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无畏舰队。
在他看来,女王陛下的军队实在是太过弱小,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在得到了教皇的手谕,以及红衣主教重新给国王抹了圣油,做了弥撒之后,普特兰纳国王菲利普四世就信心满满地去和自己的大臣们商量“打兰达尼亚”这件事情了。
商量的结果,自然是全盘同意。
于是,国王陛下点起了一支足足拥有一百五十四艘装备了最新船只技术的船队,浩浩荡荡的向着兰达尼亚海峡而来。
在接到了普特兰纳要对自己国家开战的消息后,伊丽莎白女王觉得这是一个很棒的机遇。
国与国之间的海战,这么声势浩大的海战还是头一次。
但是皇家海军能够凑到的船只也不过七十四艘而已。
与财大气粗的普特兰纳相比,兰达尼亚的皇家海军真的听上去磕碜极了。
宫廷的侍女们捐出了自己的珠宝首饰予以义卖,她们希望自己能为捉襟见肘的军费出一把力。
女王回购了这些所有的珠宝首饰,自己还贴了小金库的钱,甚至把亲爹留下的金库财产全都拿了出来。
总算是凑齐了足够的伤亡补贴费用。
在贴出了明确的伤亡补偿费用和各项优惠择业之后,想当海军的人挤爆了每一个征兵点。
然后,决战的时刻到来了。
女王陛下坚持要亲自前来督战。
所以,她身穿白色为底,金色绣花的骑马装,披着猩红色的斗篷,骑着一匹栗色的母马,轻轻松松的踏上了战场。
女王陛下表现的游刃有余,哪怕是普特兰纳的海军摆出了古典的围攻阵型,她也依然觉得毫无畏惧。
兰达尼亚的天气向来都很糟,今天这场决战的天气似乎绝妙的坏。
阴沉沉的天空一副随时都会下雨的样子,而雨一直没有落下。
反而刮起了大风。
风,将普特兰纳的无畏舰队吹跑了。
“上帝派来的风吗”
伊丽莎白女王想到之前普特兰纳国王出征之前口出狂言所说的话。
“此次出征,乃是天命昭昭。”
女王陛下笑了起来。
她见到无畏舰队输给了兰达尼亚多变的气候和狂风,实在是太想笑了。
“可怜的菲利普,”女王陛下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对他说道,“您都瞧见了。”
大主教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点了点头。
太可怕了这是什么魔术吗
这不是魔术,只是单纯的自然现象。
而这才是让普特兰纳船上的魔术师恐惧的事情。
仿佛是
上帝吹了口气,我们的舰队就散了。
女王陛下打马回程时,又想到了普特兰纳国王夸口所说的那句话。
她忍不住和身边的大主教开了个玩笑。
“昭昭天命,天命在我。”
这才是这场虎头蛇尾的战争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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