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韵站在店内, 隔着橱窗玻璃看着街上的安倍晴明。
这间成衣店里面摆放着风格不明的衣服,橱窗里的假人模特身上搭配着标价贵得莫名其妙的配件,隔着这些摆出了不同姿势的假人,沈韵觉得街上的安倍晴明都像是假冒伪劣产品了一样。
可她又觉得不可能是假的。
这世界上还没有敢伪造安倍晴明身份的骗子登场的余地
沈韵是这么想的。
总觉得能够有个神社晴明神社供奉的安倍晴明已经不是可以想象的水平了。
“安倍晴明还活着”这件事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亲眼见到了, 也不会觉得奇怪的那种“正常”。
可是微妙的。
沈韵有点微妙的气氛。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沈韵这些年一直受到京都的妖怪们的照顾。
赤司跑去东京上学后,沈韵的人际交往的圈子就只剩下白河编辑一个人了。
实际上学校里的同学,除了安原修这样八面玲珑, 心有七巧的人之外, 也不会有人会特意在课后拜访沈韵。
所以,一开始对妖怪来访深深戒备的沈韵, 现在已经很期待会时不时登门拜访的打妖怪们了。
就算没有提前约好,但是在离开时,会笑着说“那么, 下次见啦”的大妖怪们, 确实是和沈韵关系很要好了。
而这些妖怪们,都对安倍晴明这个曾经的“主人”念念不忘。
所以, 在发现安倍晴明还活着的时候, 沈韵一想到那些大妖怪的“念念不忘”, 就觉得有些气恼。
如果还“活”着的话, 那么说一声会怎么样
这种无理取闹的想法, 沈韵也只是很克制的稍稍想了想。
说不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不过沈韵还是一脸冷漠的看着街上的一行人。
她觉得现在不是碰面的好时机了。
我是不能理解你有什么想法啦。
沈韵的口袋里还放着安原修硬是塞给她的“限量版”蠃蚌神社的护身符。
如果真的有什么想法, 那也很危险。
沈韵决定考虑一下, 怎么把自己那三个就差在脸上写上“我很好骗”四个汉字的同伴给解救出来。
还有小夜和大典太, 居然连萤丸都很顺从的跟在安倍晴明和芦屋道满的身后。
显然这三个付丧神察觉到了这两个“人”的厉害之处。
刀剑付丧神可能没有认出来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 但是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对方身上骇人的气息了。
别说芦屋道满了。
沈韵一脸冷漠的想到。
那个安倍晴明你们几个联手也干不过啊。
想到这里,沈韵又想到一件事情。
芦屋道满和安倍晴明,谁比较厉害来着
这个千古难题现在依然困扰着“业内相关人士”。
而作为“业内相关人士”的皇昴流和化野红绪,他们两人却在怀疑这两个“人”的身份。
思来想去,化野红绪发现在自己下意识地拿这两个“人”和麻仓叶王做对比。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和麻仓叶王到底谁更厉害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一样,穿着和服的男人转过身去,看向了化野红绪。
“如果要说我和麻仓叶王谁更厉害的话。”
他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上去就像是歌舞伎里的恶役。
“当然是我更厉害吧。”男人头也不抬一下的喊了一个名字,“晴明,你说是不是啊。”
“该如何说呢。”撑着红伞的青年有些苦恼的回答,“我也没有亲眼见过您和麻仓君两个人打一架,也不知道您与他的胜负,让我来分辨的话。可如果让我拿现在的情况来辨识的话,还是麻仓君更厉害吧。”
听到青年这么说,男人又若有所思的自问自答道“是因为生和死的差别吗可生和死的差异性到底在哪儿呢有些人死皮赖脸的厚颜无耻的活着倒不如死了更快活,有些人死后显贵却宁愿自己还像条狗一样活着。”
青年却苦恼的回答“道满大人,您可真不适合这样的哲学思考啊。”
男人不说话了,他笑了。
然后又转身看向了天空。
天空上的虚和死神正打的难舍难分,可道满芦屋道满,却无聊的只打哈欠。
“把大招一起放掉啊,谁没死就算谁赢了不好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么简单的常识,为什么他们就不明白呢”
看到“道满”那么痛心疾首的样子,化野红绪已经彻底地懵逼了。
一旁的皇昴流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到自己的两位同伴的脸色,夏目手足无措。
萤丸爱怜的看了一眼夏目。
无知者才更无畏吧。
这种时候无畏也许比较好。
作为刀剑付丧神不,只要是非人者,自然是听说过“晴明”和“道满”这两个名字的意义。
普天之下,最起码的,在这个国家,没有人敢给自己的孩子起这两个名字。
这两个名字背后承载的意义太重了。
给小孩起这种名字,简直是要他们的命。
再蠢的父母也不会给小孩子起这种要命的名字。
化野红绪在懵逼之后,大脑直接宕机到了混乱。
诶诶,晴明安倍晴明道满难道是芦屋道满吗
她明明猜出了真相,却拒绝接受这个两个真相。
这一千年来,安倍晴明这个名字把全天下的阴阳师压得抬不起头。
但是那毕竟是个死人。
所有人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但是,安倍晴明还“存在”不论生死,光是“安倍晴明还在”这件事情,就足够造成骚乱了。
笼罩了阴阳师的世界足足一千年的安倍晴明,还是一个虚幻的黑影时就已经足够让人绝望了,可是他还在
从未离去。
这件事情要逼疯多少人
化野红绪根本不想去思考这件事情。
她选择放弃了思考。
啊,什么都不想或许会比较
她还没想到“轻松”这个词,皇昴流已经张开了口。
“您是安倍晴明大人吗”
芦屋道满扯了扯嘴角。
“啊,果然晴明的名气就是那么大啊。”
在安倍晴明的故事里向来都以反派登场的芦屋道满,不仅仅是安倍晴明的敌人,还在野史怪谈里面睡了安倍晴明的老婆,睡了他女儿等等反派剧情。
总而言之,在安倍晴明的故事里,芦屋道满是把所有反派会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芦屋道满总觉得这些故事背后有自己“那位弟子”活跃的身影。
不过这些故事写得确实挺好看的,毕竟在文字里面能够睡到安倍晴明的老婆,这还是蛮有趣的一个体验。
青年却一脸困扰的反问道“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一个叫做安倍晴明大人这样的人哦。”
可安倍晴明这个名字我们只敢在心里念一念啊。
平日里当做小说啊动漫作品里面登场的角色念一念也就算了,但是真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脑子没宕机放弃思考就已经很好了。
根本没法不尊敬安倍晴明这个人。
“更何况,”青年又说道,“你们怎么能确定我就是真的安倍晴明呢也许我只是同名同姓的人,也许我只是冒牌货。”
听到这句话,皇昴流也慌了神。
“诶”
青年又说道。
“比如说,我可能是芦屋道满。”
芦屋道满发出了不满的咂舌声。
青年没有理睬芦屋道满的翻译,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我却假扮成了安倍晴明。那位可能只是一文不名的同伙罢了。此人和我一唱一和的确立了安倍晴明这个身份。”
这也是一个可能。
而且是很大的可能。
“说到底,你们又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情。”
要拿出可靠的证据,这件事情太困难了。
“你们所有的推断都是建立在听见和看见这两个基础上的,可幻术最基本的条件就是,不要看也不要听。”
不听。
不看。
就不会中幻术了。
说的容易,做起来难。
芦屋道满却说道“和他们说了也没用。这两个小鬼要能排的上用场,也得再过十年吧。”
安倍晴明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死神可能要输了。”
芦屋道满很有信心。
“不,只是暂时落下风了而已,朽木君的斩魄刀的解不只是很好看。也很实用。”
“群攻的招数,分散了攻击力,那么伤害也会随之降低了。”
安倍晴明中肯的评价道“朽木君会输吧。”
“这一招会输吧。”芦屋道满淡淡地说,“毕竟对手是孤独。”
“孤独啊。”安倍晴明叹了口气,“朽木家的人都很怕这个啊。这可真是没办法了。”
化野红绪的大脑决定放弃思考安倍晴明和芦屋道满的身份这些事情,她决定先收集情报。
在没有安原修的情况下,她决定自己肩负起收集情报的责任。
“孤独是那个虚的名字吗”
“不,”安倍晴明解释道,“那是虚的本质。这些大虚,每个都代表了一项负面的感情。虚变成人形的归刃的那一刻,就已经要面对自己所代表的属性,以及属性会带给他人的痛苦了。”
芦屋道满笑着点了点头“毕竟是负面感情嘛,撑不住也没什么丢人的事情。受得了才是受虐狂吧。”
安倍晴明却又说道“一力破万巧。”
芦屋道满说道“话题又绕回来了。”
把大招一起全放了,谁没死就算谁赢。
这是他早就建议过了的事情,不过没人听得到,也没有人愿意配合他这句话进行演出。
就在这时,天空上被打落下来一个死神。
死神就落在不远的地方,安倍晴明撑着红伞,走了过去。
他将伞放在了重伤的死神的身旁。
然后整个人就站在了人间的阳光之下。
名震千年的天才,举世无双的大阴阳师。
不管是让人和妖怪都垂涎三尺的两卷万妖绘卷,还是死了上千年依然能靠一个名字就压得大妖怪们心生忌惮。
总而言之,安倍晴明,回来了。
“道满,我厌烦了这场战斗了。”
“太阳很晒啊。”道满满不在乎的说道,“晒黑了可是很伤的。”
道满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张符纸,符纸在空中突然烧了起来。
他将符纸丢向了天空。
火焰落到了一只虚的身上,然后火焰蔓延到了死神的身上。
不管是虚还是死神都好,这是无差别的将一切燃烧殆尽的黄泉之火。
晴朗的天空化为了火之地狱。
“我说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束啊。”
安倍晴明则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一个小酒盏,他一手拿着小酒盏,倒转了酒盏。
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耀阳天,立刻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里透着一股清甜的酒香。
透着酒香的雨水熄灭了死神与虚身上那阵扑不灭的火焰。
“不听,不看。”
在芦屋道满动之前,萤丸就已经捂住了夏目贵志的双眼。
小夜捂住了夏目的双耳。
安倍晴明给的提示已经足够明显的了。
看到化野红绪和皇昴流那副傻呆呆的什么都不做的样子,萤丸是暗地里急得跳脚。
虽然付丧神自己也知道对阴阳师来说,安倍晴明和芦屋道满这两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可他们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做,真是让萤丸大开眼见。
反应这么迟钝的家伙,放在几百年前根本没办法在战场上走过一个来回。
不过,反正那两个笨蛋反正不会有事。
萤丸决定本着“能救一个就救这个家伙”的原则,挑了离自己最近的夏目贵志。
无论是无法熄灭的黄泉之火也好,还是带着酒香的瓢泼大雨也好,都是幻术。
这不过又是一场
安倍晴明和芦屋道满的斗法而已。
互相厮杀的虚与死神必须配合他们两个天才的演出。
这两个千年前的怪物们已经将这个战场变成了演出场地。
如同千年前的清凉殿。
当年,在殿上有那么多的贵族和高高在上的尊贵天皇。
可这两个人,在那么多身份高贵的大人物面前,也只是为了那位唐国姬君才进行了那次“余兴节目”。
对这两个人来说,千年前捉弄那些大人物,千年后愚弄这些虚和死神,都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太理所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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