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上门女婿泽田家康(一)
费了一番功夫, 终于在压箱底中找到了当初写泽田家康的那本书——《我见证了明治维新》。
其实一开始并不是很想取这个名字的, 毕竟是本小言,取这种近似于纪实一般的书名, 是相当不可取的。不过碍于当时我沉迷于纪实类的书籍, 所以在取书名方面,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正经感。当然, 书中的内容正不正经我就不好保证了。
与泽田家康相遇是在1860年,当时是《神奈川条约》签订后的第六年,当时我十六岁。
作为沢田家的独女, 父亲沢田佑郎一直在为我选取合适的丈夫。据说小时候曾定过娃娃亲, 但因为调皮从树下摔了下来,对方便觉得我不够淑女所以就退了这门亲事。我对此倒是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我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所以对于这桩娃娃亲,我巴不得早点嗝屁。
60年刚初夏的那天, 父亲沢田佑郎跟我说,他看中了京都“下野屋”白琦家的次子白琦信一郎。据说是品性一流的青年, 前几日才留洋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祖母正好在跟我讲母亲的事。
说来奇怪,无论我穿越到哪个世界哪个时代, 我的母亲通常都是英年早逝的。所以我几乎没有享受过属于母亲的温柔。不过可能我的性过于成熟, 对此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说穿了, 就算父亲现在取个后妻生个儿子, 我也没多大想法。
所以, 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的为人处世真的太佛了。
“祖母见过下野屋的次子?”
膝行至祖母的身边,我悄声问道。
祖母是个传统的京都人,一举一动都带着京都的风味。
祖母荣代微笑着摇摇头,她对我说,“长子,我倒是见过的。”
白琦家的长子白琦荣一郎,我在很小的时候见过。随着祖母回京都的娘家时,有幸见过一次。但如今已过多年,这模样,我也的确是记不清了。只记得是比我大十来岁的青年,如今的话,我想也该是而立之年了。
说起来,那次的见面虽然已经没甚印象了,但唯独记得那人是个威严的人。反正是个不敢把眼睛往他身上瞥的人。
祖母似乎对这桩婚事并不是很热衷。问起原因,我才得知白琦荣一郎还未成家。次子越过长子先成家,似乎不大可能。
“不过若是先订婚倒也无妨,你年岁还小些,可再留几年。到那时,荣一郎或许也就成婚了。”
祖母以为我在担忧这件事,于是便这么安慰。
“何况,据你父亲所说,信一郎已经分家单过。所以你也尽可以放松。”
这么说来,这桩婚姻貌似也挺好。不过看祖母的表情,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几日后,父亲与我说要去京都谈桩生意,顺便去拜访下野屋家。把我也带去,见见未来的公公婆婆以及未婚夫。
我自然没有意见。
临行前,乳母特意嘱咐我,见了面后要端庄淑女。多说些吉祥话,比如“祝下野屋生意兴隆”之类的话。
我自认为还是端庄淑女的。
不过可能是小时候上过树,和人斗过蝈蝈,所以在大人们眼里,我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所以一路上,父亲对我表示很忧心。
我觉得父亲还没有祖父和祖母开明。
小时候定的娃娃亲取消后,父亲甚至还想伸手打我,要不是祖父祖母拦着,我估计得哭死。不过想想也是,那桩娃娃亲是已逝的母亲定下的,所以父亲大抵是责怪我的。
其实这个年代,娃娃亲啊,老夫少妻什么的,是很平常的。沢田家也并没有一定要有一个儿子继承家业的想法。所以我这个独女,即使嫁出去也能将家业发扬光大。当然最好还是嫁一个会做生意的。如此一来,夫妻合作经商,倒也是件好事。
父亲大概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吧,所以选择对象直接舍去了商人家的长子。次子的话,无论是嫁还是入赘,都有选择的余地。
到达京都后,父亲特意嘱咐我少说话。我觉得他对我似乎有那么些误解,毕竟我自认为不是个话多的人。
而且走路不能太慢,也不能太快。我寻思着,还得匀速?
总而言之,踏上京都的土地后,父亲对我的要求忽然就增多了。他是真的很看重白琦家啊。
事实上,我到达白琦家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白琦信一郎。
白琦信一郎的兄长白琦荣一郎说,他去接朋友去了。他的几个朋友打算在日本落地生根,所以就由他这个东道主出面去迎接。
“诶……是吗。”
轻掩住嘴角,我看了眼面容严肃的白琦荣一郎。在某种角度下,我觉得他跟谕吉兄挺像的。
“信一郎先生,对朋友真好啊。”
不过看白琦荣一郎的样子,似乎对信一郎的几个朋友并不是很感兴趣,甚至还有些反感。
我探试着问了一下,白琦荣一郎看了我一眼,沉声道:“是几个外国人。”
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我就明白了荣一郎话里的意思。
黑船打开了日本的国门,六年前又被迫签订了《神奈川条约》,若是说对外国人有恨意,也说的上来。可虽不知道白琦家为何会送白琦信一郎出国,不过由此可见,白琦家应该也不是拘泥于传统之人。
可看白琦荣一郎的样子,我又觉得他当初应该很反对自己的弟弟出国的吧?
不过这些事就不是我该知道的了。再问下去,未免会让人有些反感。
“宁宁小姐,虽说信一郎已经分家单过,但白琦家的生意,依然会有我和他共同经营。”
在回去的时候,白琦荣一郎忽然对我这么说。
我不大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即使想问,也没有机会了。因为白琦信一郎回来了,还带来了几个朋友。
便是在这时,我认识了这个时代的丈夫——泽田家康。
这一行人里面,真正谈得上朋友的,应该只有朝利雨月。因为他本就是个日本人,据说当初听闻在意大利的好友有难,所以便卖了自己钟爱的乐器,买了武器凑足了旅费去了意大利帮助自己的好友。
听起来很仗义吧……
“这就是信一郎……先生吗?”
我微笑着看向白琦荣一郎。
白琦信一郎比我想象的年轻,大概二十来岁吧。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着西式的奔放。
白琦荣一郎整张脸都黑了。
“信一郎!不是说好今日见沢田老爷的吗!”
穿着西服的白琦信一郎嬉皮笑脸道:“可我觉得荣一郎哥哥比我更合适呢。”
说着,他看了我和白琦荣一郎一眼,我用扇子遮住自己大半张脸。老实说,我不是很擅长应对这样性的人。
“是沢田家的宁宁小姐吗?”
白琦信一郎微表歉意地对我说:“很抱歉,这桩事,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
我合了合眼,视线望向他身后一群面露尴尬之色的人,轻道了一声:“是吗。”
“白琦家的二少爷在国外呆了多久呢?”
“诶?”
白琦信一郎愣了愣,道:“四年。”
我点了点头,目露了然之色。
“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不过看样子也学了不少的洋货……”
我微笑着对白琦荣一郎说:“荣一郎先生,我们回去吧,父亲大概在等我了。”
白琦荣一郎无奈地叹了口气。
“信一郎,那是你的未婚妻吧……”
“家里安排的,又不是我自愿的。我倒觉得她和荣一郎哥哥挺配的。”
“虽说如此,但未免太不绅士了。”
“Giotto,我哪里不绅士?难道要我给她不会实现的希望吗?”
“……”
白琦家如何决断我是不知道的。不过看父亲的表情,这桩婚事估计行不通了。按理说,既然行不通,当初就该果断拒绝,不该答应。
离去前,白琦家的老爷和夫人愧对着我们,至于他们的次子白琦信一郎,似乎还在招待他的好友们。
“宁宁小姐,请见谅。”白琦荣一郎如此对我说道。
我弯了弯腰。
“信一郎真是太不像话了!”
乳母愤愤不平地轻喝道。
“宁宁,委屈你了。”
父亲哀叹着说道。
我笑了笑,说,“我觉得不嫁人也挺好的。”
父亲若有所思,似乎在斟酌此事的可能性。
我忽然觉得父亲也挺开明的。
父亲已经订好了住宿的店。
夜晚休息的时候,我回想了白琦信一郎带回来的几个人。凭我见多识广的经验,这几个人绝非等闲之辈。这样的人会来日本落地生根?说实话,我不信。除非有不得不来这里的理由。
如果说讨厌白琦信一郎,倒也不能这么说,人家也顶多算是情商低。
总比以后结婚后跟我说“我其实并不想娶你”这样的话好吧?
所以我心安理得地一夜无梦到天亮。
父亲一大早就去谈生意了。
而我则是去了祖母的娘家。祖母的娘家是做和服的,不是什么名流世家。但在京都本地也算是小有名气。
这次过去也是看望我那新生的侄儿。
因为穿着和服,走路十分不便。但是因沿路景色优美,所以自然就走得慢些了。这一次,我没有将乳母带在身边,毕竟难得来一次京都,让乳母也回家看看吧。
撑着伞走在青石板路上,木屐声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缓慢声响。昨晚下了一场雨,扫去了空气中略带浮躁的热意,让人心情也不由地好了起来。
“请等一下。”
温和的嗓音叫住了我。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竟是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白琦信一郎的朋友。
“您……”
金色头发的青年向我走过来。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一路上,我几乎没见过其他人。
“小姐的东西掉了。”
他伸出手,掌心赫然是一支簪子,是我已逝母亲的遗物。
我惊讶地捂住口,随后道:“多谢。”并作势要去取。
青年微微一笑,手一缩,簪子就这么被收了回去。
“诶……?”
我的手缩回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顿时有点尴尬。
“由我为小姐戴上吧。”
我愣愣地看着青年,而青年已经微微弯下了腰。我缩了缩脖子,只感觉到发间有东西戴了上去。
我微微垂下眼,鼻尖满是青年身上清冽的香味。
这是我第一次闻到这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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