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第二次拒绝就曲折得令人不忍卒读了。
只能说,时也,运也,命也。
参加工作之后,她在周妈的怂恿下,背上了两套房的贷款,从此泰山压顶,学会了视财如命。
所以,当事业有成、家财万贯、秀色可餐、才华出众的罗少晨提出雇佣她当假女友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在她看来,这就是一场注定无疾而终的长期相亲,上岗有色可图,下岗有钱可拿,何乐而不为?
受雇期间,她日子过得十分轻松惬意,就是嘻嘻哈哈地吃吃喝喝,唯一棘手的事是时间一到,分手原因必须由她承担。
当时的她还年轻,并不觉得棘手。
反正光棍一条,就算戴上劈腿渣女的帽子,不也证明了行情高涨吗?而且,在她真实的人生中,得花多少钱才能买到“甩罗少”这种爽快体验?
痛痛快快地答应作战计划后,她在劈腿对象处犯了难。罗少晨是音乐教父、公众人物,“假交往”的秘密必然不能有太多知情者。盘算来去,好像、似乎、依稀……蒋修文很合适?
首先,他与罗少晨的各方面条件不相上下,劈腿劈得很有说服力。
其次,他与她相过亲,追溯劈腿的缘由,很有故事的连贯性。
最后,他与她没啥交情,万一被发现了,也可以从“不大往来”变成“老死不相往来”,损失不大。
于是,让小周在其后无数日子里后悔莫及的劈腿故事,发生了……
原定剧本是这样的:
小周约蒋修文吃饭。
用餐期间,罗少晨与友人“不经意间”路过餐厅,透过玻璃窗,看到疑似小周与别人偷情的画面。回去后,经过一番质问,小周供认不讳。结果,两人喜获分手。
而与小周“偷情”的道具君绝对不会发现自己被利用过。
完美!
而现实,是这样的:
小周按照计划,将蒋修文骗到了餐厅里。
因为心虚,她一直暗中观察对方,渐渐发现,记忆中一肚子坏水的斯文败类也有可取之处。比如,怕她冷,就解下了自己的围巾——
她仓促中把那条围巾送进了罗宋汤里,还甩了自己一脖子的汤水,他不但不责怪,还体贴地送上了自己的那碗汤。
罗少晨带着友人依约从餐厅外路过,然后计划出现了重大纰漏——餐厅的玻璃窗是单、面、可、视的。从外往里看,就是黑茫茫的一片,哪来的疑似偷情画面?!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无奈之下,罗少晨亲自走进了餐厅里。
于是,事态失控了。
她为了完成任务,神来一句“我今天就是来劈腿的”,直奔主题。
当时,她已做好背井离乡的准备。因为从此以后,她与蒋修文不仅可能“老死不相往来”,更可能是“不死不休”。
罗少晨反应极快地接受了她的“劈腿”,带着群演“怒气冲冲”地离去。
他们走了,小周和蒋修文被留了下来。
那时候的场面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有地洞,她都能顺着它爬到美国去。
蒋修文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但没有拂袖而去,还态度恳切地问:“刚才是……”
“就是这样!”她觉得都到了这个地步,解释无用,干脆速战速决,把对方吓跑,从此一刀两断,一干二净。而她,找个地方躲个十年八载再出来重新做人。
所以她主动说:“你听到的都是真的。我是个私生活极度混乱的人!”
“这是邀请?”
“啊?”
蒋修文道:“我下午可以请假。”
她:“……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蒋修文:“……”
她察觉自己自相矛盾了,连忙弥补:“我混乱得很有标准,只找矮丑穷。”
面对一个高富帅,她说自己的标准是矮丑穷……
她能带着这段记忆活到现在,都算是求胜欲顽强了,留下闻“蒋”色变的毛病也算是正常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她不是不想面对蒋修文,她是不想面对被蒋修文见到的愚蠢的自己。
如今回想起来,如果不是那个计划,也许她和蒋修文就不会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才互加微信。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怎么都算两次拒绝吧?哪来的第三次?莫非,连菜场那次都算上了?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菜场相遇,在相亲之后,“劈腿”之前。
在一个人潮汹涌的傍晚,她买完水果正要回家,抬头就看到他仗着一米八几的身高,鹤立鸡群地站在菜市场里游移四望,向来犀利明锐的目光竟透着茫然,仿佛嘈杂无序的环境令他手足无措。
于是,本想回避的她内心豪气顿生,自觉乃此间地头蛇,何惧强龙?拎着水果大摇大摆地向前,擦肩时,连眼角余光都吝啬赐予。
“小周。”
如果菜场的喧哗是汹涌的大海,他的声音就是山涧溪流,清脆悠扬,直击人心。
她心头一颤,停了脚步。
他侧过身,两步跨到她面前:“重吗?”
再重,也不可能接受敌军的帮助。
那时候,她时刻记挂着自己是大乔的助理,与大乔同一阵线、同心协力、同仇敌忾……所谓拿人手短,绝不手软。
“一点也不重。”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做了两个拉举动作,气喘吁吁地说,“我可以走了吧?”
蒋修文当时的表情有些想不起来了,仿佛是轻笑一声,她累得无从辨别,提着水果,匆匆离开。
……
森微重逢前,她与蒋修文的前情提要都在这里了,菜场那次不算拒绝吧?毕竟,他压根都没说要帮忙。所以,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堵车堵得满脑子浆糊,真是一点有用的都想不出来了。
经历两个多小时的堵车后,他们终于抵达酒店。汲取了上个酒店的教训,入住后,他们所有房间都设置了保密。小周登记好房间后,与两名男摄影师交换了房卡。
小周有点不好意思:“委屈你们今晚同榻而眠了。”
她订的是大床房,而他们是双床房。
黄发摄影师反过来安慰她:“拥抱让我们睡得更香。”
小周打量两人“宽阔”的身躯,将信将疑:“不挤吗?”
黄发摄影师说:“我们很会摆姿势。”
“闭嘴吧你。”另一个摄影师忍无可忍地拎起他的背包走了。
连续失眠了两天,她对今晚的睡眠本以不抱希望了,谁知电视剧和牛奶都准备好了,她脑袋往枕头上一靠,一觉到天亮。
因为起得早,到餐厅的时候,只有厚厚和她同屋的造型师在。两人看到她出现,都很惊奇。
“今天这么早?”
小周一脸严肃地说:“我可能更适合睡双床房。”
“为什么?”
小周本想说“当惯了被压迫的劳动人民,不习惯资本家独占大床的奢华享受”,当但造型师抢先开口:“是不是床太大,总觉得旁边缺了个人?”
……
小周幽幽地说:“从未拥有,何谈缺失。”
说完,厚厚和造型师一脸好奇地望着她。
“你没交过男朋友吗?”
“有没有暗恋过什么人?”
“你不是当过乔以航和沈慎元的助理吗?伊玛特这么多单身帅哥,你难道一个都不心动?”
小周:“……”单身只是你们以为单身。
她被问的急了,只好说:“我还小。”
……厚厚与造型师上下打量她。造型师不客气地说:“除了胸,你还有哪里小?”
小周面不改色地说:“存款金额。”
厚厚拍着她的肩膀:“我有种预感,等节目一播出,你就会人气爆棚、事业有成,各种金龟婿上门求娶。”
小周:“……承你吉言。”
她已经有了想要的金龟,只要他能尽快忘掉三次被拒的事……话说,三次到底是哪三次?
忍不住回房后打了个电话给高勤:“有没有人为了接近我,向你开出什么条件,但你拒绝了?”
高勤自言自语:“……为什么刷了牙还会做噩梦?”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小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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