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范存仁口中, 路小乔知道了他这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 是如何废寝忘食的锻炼自己的鉴定水平, 最后在中级鉴定师考核中一举通过的。
那叫一个辛苦！
那叫一个艰难！
期间时不时的吐槽几句, “大师兄真的不是人啊！斯巴达填鸭式教育！我现在通过了每看到一件东西脑袋里都是反射性的冒出鉴定结果来！”
“那你还真该谢谢大师兄的教育，要不然结果怎么样还不一定呢！”路小乔也是心情好，才听二师兄诉苦诉了整整半个小时，要是搁在别人身上, 早就挂电话了。
范存仁委屈了，掐着嗓子，“小师妹，你变得不可爱了！你都帮着大师兄说话！”
“噫～～”路小乔抖了抖，“二师兄你别闹了！”
“哈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
中二儿童欢乐多啊！
路小乔想着, 范存仁是用范教授家里的电话打过来的，看来这个好消息师父已经知道了。
就问了一句“师父呢？”
就听范存仁压住了嗓子, “嗨！我这好不容易通过了中级鉴定师考核，这不是给老头子时间好好炫耀嘛！”
范存仁把电话凑近范云庭的方向, 路小乔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师父的笑声。
“……你听, 现在正和老朋友打电话呢, 你可千万别打断他, 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听他夸我几句呢！”范存仁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路小乔听着就是笑，“好！那你帮我和师父说一句, 我那件事他们已经来道歉了, 就不用再追究了。”
范存仁也不清楚是什么事情, 不过小师妹既然这么说了, 就应该已经解决了，就说了句“OK”。
……
这边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路小乔也有时间和朋友联系联系了。
陶凝和家里人去国外旅游了，杨曼曼几天前正好来过电话，说找时间要和路小乔吃饭。
正好，市里新开了一家怀石料理，她们就约在了那里。
吃饱喝足之后，一个买了一杯奶茶，慢吞吞的在路上走着。
“小乔啊……”杨曼曼喝着珍珠奶茶，有些犹豫着开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路小乔原本还奇怪杨曼曼怎么突然之间说约自己吃饭，现在看她这副样子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什么忙？”路小乔问道。
“就、就是我小姨家，想让你帮忙看几件东西……”杨曼曼急忙解释了一句，“你放心，我和她们说过了，酬劳什么的必须按照市价给！”
杨曼曼不会无缘无故说让她帮忙的。
路小乔赶紧问，“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嗨！都怪我这人嘴欠！”杨曼曼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杨曼曼的小姨长的很漂亮。
靠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她嫁了一个金龟婿。从此以后就没再为钱发愁过。
倒不是说杨曼曼小姨人不好，只不过就是人有点虚荣。她喜欢炫富，前一段时间还跟杨曼曼她们家炫耀说和她家亲爱的去了桑国玩。
等到回来的时候，倒是没有带上一堆衣服、包包、鞋子、首饰，而是带回了一些个瓷器，说什么是桑国的古董！
杨曼曼看小姨来他们家炫耀就觉得不太舒服。
什么桑国的瓷器，古董，多么多么漂亮！说的好像咱们花国没古董一样！而且那个炫耀劲儿，好像杨曼曼一家都是没见识的乡巴佬似的！
一个没忍住，杨曼曼就嘟哝了一句“说不准是假的……”
谁知道小姨的耳朵还这么灵，居然一下子就听见了。
“曼曼啊，没见识就不要乱说话，这可是我去拍卖行里专门买回来的，有证书的！”杨小姨斜了她一眼。
直到现在跟路小乔说起，杨曼曼都觉得生气！
“我当时可生气了！我好歹可是见识过价值五百万的宣德雪花蓝碗的人啊！居然说我没见识！”
杨曼曼被气着了，就把当初看见路小乔鉴定宣德雪花蓝的事情说了——这事儿现在已经爆出来了，卖糍粑的老爷爷老奶奶放糖的碗是价值五百万的古董，这可是个新闻爆点！
所以杨曼曼现在把事情一说，就把他们之前看过的报纸、新闻的点联系起来了。
杨爸爸和杨妈妈都惊讶极了，这还是第一次听杨曼曼说这是她亲眼所见。
当时杨小姨还有点不相信，“曼曼你的同学的话，也就是个学生吧？鉴定价值五百万的古董？没开玩笑吧？”
杨小姨不信，但是小姨夫信了。
偷偷找了杨曼曼，说想要找杨曼曼请路小乔，帮着鉴定一下杨小姨带回来的“桑国古董”。
杨曼曼的小姨夫是个老好人，当初杨曼曼她们家急用的时候，小姨夫借过他们家一笔钱。虽然早就还了，也欠下了一份人情。
杨小姨虽然虚荣爱炫耀，但是当初借钱的事情也是她找了小姨夫帮忙的。
这会儿说杨小姨听别人忽悠就买了一堆据说是桑国的古董，杨曼曼虽然讨厌杨小姨的嘴巴坏，但也怕他们家买了假东西被骗。
杨曼曼也不认识其他什么会鉴定的人，就只有拜托到路小乔头上来了，“小乔，拜托拜托帮帮忙～”
路小乔也没打算拒绝。好朋友之间，帮个忙而已，并且也是说好了又鉴定费的。
“好啦！什么时候去？”路小乔问道。
“现在吧！估计我小姨正在做美容。我们现在过去，免的你过去碰见她，说话不好听坏了心情。”杨曼曼立即说道。
路小乔看了杨曼曼一眼，笑道，“好啊！看来……你是算准了我会答应啊！”
杨曼曼讨好的笑了笑，“那是那是！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睡上下铺三年的革命友情呢！”
路小乔虽然答应了，不过也提前打了个预防针，“桑国的古董我可能不太熟悉，鉴定不出来也是有的。”
***
路小乔和杨曼曼先回了一趟她家，然后说要去帮小姨家看东西。
杨爸爸杨妈妈在听杨曼曼说完宣德雪花蓝的事情之后就好奇的很，说要跟着一起去——该说真不愧是一家人嘛？都是一样的爱凑热闹。
于是到最后，就是杨曼曼一家三口带着路小乔一起去她小姨的家里。
小姨夫还有小侄子在家，杨小姨果然出去美容了。
小姨夫今年四十岁左右，胖乎乎的，嘴边常带着笑。和手里抱着的同样胖乎乎的小侄子还真有父子相！
“是曼曼的朋友小乔吧？真的是麻烦你了……”小姨夫带着她们进屋，然后走到了杨小姨的衣帽间——有普通人一个房间的大小！
一打开门，里面满满的都是各种奢侈品。
挂起来一整墙的衣服、足足有上百双的鞋子、闪闪的手表、项链、戒指……和小姨夫一身简单的家常衣服，手上就一个普通的手表相比，对比相当的明显。
杨爸爸杨妈妈看着都觉得脸红，“孙威啊，你、你以后不要太惯着小雨了，怎么就买了这么多东西……”
孙威一脸憨笑，“小雨、小雨她喜欢这些东西……家里不缺这些钱，就让她买了。”
杨雨，就是杨曼曼的小姨。
相貌上来看，小姨夫孙威长相普通，身高也不高。所以面对长相貌美的小姨一直有一种自卑的意识。
孙威家里生意做的挺大的，也是独生子，以后家里的一切都是由他继承的。
要说孙威被家里培养了那么多年，在生意场上的手腕是不缺的。只不过面对自己的妻子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一直处于弱势——只能说一物降一物吧。
这回去桑国买的东西，就都在中间的那张桌子上摆着。
一眼看过去，都是些漂亮的瓷器。还是一整套的。
路小乔仔细辨认一下，“这应该是桑国的九谷烧。”
桑国，把“瓷器”说成“烧”。
“九谷烧”是桑国本国的一种传统彩绘瓷器，因发祥于桑国九谷而得名。
在制作上，九谷烧一直都坚持全程手工制作，距今已有350年的历史。
一般的收藏的九谷烧分为两类，最早的“古九谷烧”，以及经过断层之后从幕末开始的“再兴九谷”。
路小乔看了看，发现这是一整套的九谷烧，包括茶杯、碟子、碗……都保持了统一的风，渐变的色彩效果，展现出一种古朴自然的美感。
但是路小乔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小乔，怎么了？”杨曼曼看着，觉得还挺好看的呀。
路小乔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桑国九谷烧现在在收藏中确实比较有名，并且在逐渐升值。”
“但是注意！几百年前的瓷器，你得到其中的一件，即使是碎了、残了的都是挺少见的了，你哪里见过会有整整一套古董拿出来的？！”
“这、这不值钱吗？”孙威赶紧问了一句，“但是这真的是小雨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有证明的。”
路小乔又道，“就算是拍卖会上买回来的，也不一定是古董。你看过那个证明吗？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估计……这应该是现代制作的，不过桑国对于这些手工匠人都是很注重的，能拿出来拍卖，看着也颇为精致，应该也是现代的九谷烧名家吧？”
正在孙威准备再问的时候。
杨雨回来了。
也是巧了，杨雨本来去了美容院。人都到了，就看见美容院门口有人闹事，说什么在她们美容院弄坏了脸！
杨雨一听这话，哪里还敢在这个美容院做美容啊！开车就直接回家了。
没想到，回到家居然还有个“大惊喜”！
杨雨原本还保持着自己的“贵妇范儿”，后来一听孙威解释，说买的压根不是古董，她就不高兴了！
“那个拍卖行的人说了，这是大师之作，可值钱了呢！”
也不在乎她的臭脸，路小乔点头，“确实，做的挺不错的。放上几百年之后，想必也能成为精品古玩。当初他们告诉你的一定说这是九谷烧大师，采用的金襕手吧？”
杨雨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就是那个什么金襕手！说是在瓷器上用金粉画出花鸟鱼虫，我看确实漂亮的很就买下了。”
听到路小乔说的头头是道，杨雨也开始半信半疑了。
仔细回想一下，这会儿杨雨才发现，那个时候对方嘴里说的都是大师之作、有升值价值、特殊的制作方式……嘴里确实没有提过这是古董！
只不过……他一直引导自己往古董那一方面向。
忽然想起什么，杨雨脸色一下子不好了，“我、我还买了一幅画……”
孙威一脸诧异，“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杨雨捂着脸，“那个时候刚买了一套瓷器，我看你不太高兴，我这不是没敢跟你说嘛！”
杨雨本来还想着，回来之后专门找人鉴定，知道真的是古董之后，老公就会佩服自己了。
杨雨买的那幅书法，说是小野道风的真迹。
小野道风是谁？
桑国平安时期的大书法家。
在花国可能说没听过，但在桑国人眼里，这就是类似王羲之一样的人物啊！
小野道风的书法，就是在摹仿我国王羲之字体的基础上，形成自己的“秀气”风，为“和样”书法的创始人，在日本书法史上占有特别重要的地位。
其墨迹称为“野迹”，与书法家藤原佐理的“佐迹”、藤原行成的“权迹”，誉称“三迹”。
杨雨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卷轴，还没完全打开来，看着上面隐隐的像是茶叶水的印子，路小乔就笑了，“你们知道，在桑国，被确认的小野道风的真迹有多少吗？”
杨雨抬头，“多少？”
路小乔伸手，比出一个七，“不足十件，还有一部分是怀疑是小野道风写的还没确认的。”
这意思，就是说这看都不用看，基本上确认是假的了。
“你怎么确定这幅字是假的？”杨雨还是问了，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秉持着要拿佣金的职业道德，路小乔还是帮着普及了一下，“来，看看这幅字。”
“我只说一点，书画造假，想要让纸张呈现出旧的感觉，有两种方法。其中一种，就是直染法。”
所谓直染法，就是将临好的画放在玻璃平面上，用排笔将隔夜的浓茶在画作上反复涂染，让茶色完全挂在宣纸上。
在此基础上，再用稀释后的食用醋在上面喷洒，使颜色均匀被画纸吸收。
如此涂染多次，放置一星期后纸张的颜色发黄，再过一段时间后，纸张的颜色黄中略显灰色。看上去就有了旧纸的感觉。
路小乔指了指，“你们可以闻闻看，是不是隐隐约约的有茶叶的味道？”
杨雨第一时间凑上去闻了闻，随即愣住了。
杨曼曼和杨妈妈杨爸爸也都凑上去闻了闻，“还真的有茶叶的味道！”
路小乔又道，“别看现在纸张泛黄，要是撕一下，可以看见里面夹着的泛着白色。”
“要撕开啊？不用了吧？表面上这幅字看着还挺好的。”杨曼曼说道。
杨雨却一下子冲过去，拿起那幅字，“呲啦”一声，就撕成两半。
从断面可以看到，里面白色的纤维。
“老公～～”杨雨登时就有点眼泪汪汪了。
孙威到底还是疼老婆，赶紧过去安慰，“没事，没事……咱以后再也不买这些东西了啊！”
这时候路小乔插话了，“不过，孙太太这次去桑国，也不是一无所获的……”
这句话，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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