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递到面前被小狼狗用湿巾擦的锃光瓦亮的安全帽,林思宁有些怔住。
但反应过来后伸手接了,眼中也带了几分微不可查的笑意,将安全帽戴在了头上,轻声对身边的陆远舟道了谢,刚准备再说点什么,忽然感觉眼前有些发黑,身体中的力量顷刻间被抽走了大半,没由来的感到心慌。
听到林思宁和缓的道谢,陆远舟脸上极快的闪过了一抹羞窘,他掩饰性的轻咳了一下,摇了摇头,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原本与林思宁并肩而行,现在却已经一股脑的往前走了一大段。
然而,陆远舟显然不知道,自己因为太紧张的缘故,走路的时候不自觉就同手同脚了,等他感觉不对劲停下的时候,转过头就看到林思宁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中,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见此情景陆远舟脑子‘嗡’的一下,有点懵。
脸上因羞愤而蹿出来的红晕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有些发白,原本温热的手掌渐渐变得冰凉,连心都不自觉的提了起来,连陆远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可身体却已经像是不听使唤一般,迈开步子朝着远处的林思宁跑去。
站在林思宁面前,陆远舟动了动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弯下腰,在林思宁面前蹲下来,凑近他,用极轻的声音小声问道:“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低血糖又犯了?”
陆远舟这话说出来连自己都是一愣,低血糖?可是他大哥的身体向来很好,从没有听说过他有低血糖啊,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往这方面去想?
更可怕的是,陆远舟伸手探入衣服口袋,手指触碰到了一个硬物,他拿出来,发现是一块榛果牛奶糖。
这块牛奶糖是前两天晚上下班回家路过一家蛋糕店,在看到橱窗里摆着的一罐子榛果牛奶糖时,鬼使神差的就走进去了,还买了一罐子奶糖。
陆远舟是典型的喜好咸辣口,对甜食向来嗤之以鼻,糖果这种东西他已经多少年没碰过了,就算偶尔吃上一次,大多也都是口感比较清爽,甜度没那么高的薄荷糖口香糖之类的。
奶糖这种甜腻的口感,陆远舟是从来不会碰的。
可那天看到那罐糖时却忽然就很想买,买下来以后就摆在家里也没有吃过,只是每天出门的时候会非常自然的拿上一颗放在口袋里,就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一样。
将那颗奶糖从口袋里取出,飞快的把糖纸剥干净,小心的抬起林思宁的脸,将奶糖塞进了他有些苍白,没什么血色的嘴里。
奶糖的醇香与坚果粒逸散在口腔,熟悉而又久违的味道让原本因为低血糖有些不舒服的林思宁费力的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面前这张写满了紧张的脸,他举手投足都带着手足无措和小心翼翼的紧张。
想要伸手触碰,却又担心自己的力气太大,把他碰坏了。
这张他抬头不见低头见,朝夕相处了近一个月的脸,此时在林思宁眼里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林思宁向来坚定和慵懒的琥珀色眸子里罕有的闪过了一抹茫然。
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知道他喜欢吃糖,尤其偏爱榛果牛奶糖的人,别说这辈子,就连上辈子都少得可怜,在他记忆里他似乎也只和那人说过,可陆远舟是怎么知道的。
是……巧合吗。
可是这人偶尔流露出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的,如果这些都是巧合的话,那未免也太巧了点。
茫然只是片刻的功夫,林思宁回过神,原本错愕茫然的眸子里已经敛起了刚才的失态,重新恢复成了一汪死水,无波无澜,平静至极。
“你是谁?”
陆远舟清楚的听到林思宁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那声音明明如同往常没什么区别,可传入耳中的时候,却冰冷的像是冬天的刺骨寒风,让他僵在了当场。
他是谁?他当然是陆远舟啊,不然还能是谁?
可是林思宁看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探究和好奇,与其说是看着他,不如说更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我是陆远舟。”陆远舟听到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可连他自己都止不住的在心里重复着林思宁的那个问题,他……到底是谁?
不等陆远舟想明白,却见林思宁已经豁然起身,强行忽略掉低血糖带来的不适和眩晕感,定定的看着陆远舟,目光冷淡又疏离,是他与林思宁相处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到过的。
看着林思宁朝里走的身影,陆远舟抿了抿唇,伸出手在自己太阳穴用力揉了揉,像是这样就能够掩饰自己刚才奇怪的举动,以及脑子里那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般。
然而陆远舟清楚的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那一个对视间,已经悄无声息的发生了改变。
陆远舟摇了摇头,朝着林思宁的位置追了过去。
可能……只是最近看资料太累了,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吧,今天回去以后早些休息,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好了吧。
然而,陆远舟没想到的是,自从那天两人一起去中心湖区烂尾楼考察过后,他与林思宁之间的气氛就变得非常奇怪,甚至他发现最近一个多星期见到林思宁的次数都少的屈指可数。
明明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明明他们连办公室都在同一个房间。
可林思宁这一整周却根本没怎么去公司,就连平时在家里吃饭也见不到人影,就像是在刻意躲着他一样。
当然,躲着他并不意味着不折磨他,林思宁消失的这一整周,由他的秘书楚澜亲自跟他沟通,传达林思宁的指令,陆远舟惊恐的发现,这一整周他做的工作相比起之前简直翻了两倍有余。
忙碌与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良药,能够治愈一切奇奇怪怪的胡思乱想。
陆远舟的生活已经全部被马不停蹄的工作填满,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半用,分身乏术的他已经完全无法去回想考察那天的情况了,就这么忙了整整一周后,陆远舟心无杂念,心如止水。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林思宁骗到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里,然后锤死他锤死他锤死他!
狗屁的兄弟情。
他和林思宁之间的兄弟情一文不值!
兄友弟恭都是骗人的,林思宁就是一个魔鬼,头上长角屁股上长尾巴,手里还拿着一柄小钢叉的那种混世大魔王。
毫无人道,不讲情面,人性缺失,道德沦丧。
压迫的尽头是什么,是革/命!是抗争!是起/义!!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陆远舟赶完了最后一份资料,晕头转向的合上了文件夹,颤颤巍巍的扶着桌子缓缓地站了起来,翻出了今天刚刚到货的电子秤,三下五除二的将外包装给拆掉扔进垃圾桶。
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光脚站上了体重秤。
两秒钟后,体重秤上跳动不断的数字终于稳定了下来。
一百四十五斤。
比起三个月前学校组织体检时,整整轻了十五斤,一米八五的肌肉型男,居然瘦成了这么一副惨样子,皮包骨头,惨不忍睹。
陆远舟伸手撩起自己的睡衣,想要看看自己的腹肌还在不在,一伸手,那柔软的触感让陆远舟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的腹肌呢,他结实性感的八块腹肌呢??
陆远舟已经忘记自己上次去健身房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明明他是个非常自律的人,即便是在创业初期也一定会定时锻炼身体的男人,可现在他一时间居然想不起上次去健身房的时间了,可见年代之久远。
将衣服放下,陆远舟瘫倒在了床上,整个人宛如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片刻后,房间里传来了一阵渗人的磨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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