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含文与穆寒才的视线放在自己身上, 柳含书清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
穆寒才却不如他的愿, 与柳老太等人打完招呼后, 便笑眯眯地看着柳含书身上的绿袍, “大哥这衣袍真是好看, 特别是这颜色,啧啧, 要是被别人穿一定丑极了,可穿在大哥身上却真真好看。”
柳含书脸黑漆漆的, “穆寒才。”
穆寒才脸上的笑容更深, “大哥,你该叫我弟夫。”
“对对对,这才是对的,”柳老太也是笑眯眯的, “这衣服好看吧?我选的布,然后让你们二婶做出来的!”
“好看!”穆寒才竖起大拇指, “以后每年我都给您买这种布回来,您尽管给大哥做来穿, 这衣服穿着, 精神啊!”
柳老太双眼一亮, “好啊好啊。”
年年都有人给柳含书送新衣服, 她当然高兴!
柳含文忍住笑, “大哥, 你别理他。”
“哎, 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柳老太生怕穆寒才不高兴,赶忙道,“都是一家人,寒才也是好意嘛,快快快,进堂屋见见咱们柳家的族叔。”
三人对视一眼,柳含文走在前面,而穆寒才与柳含书双双踢了对方一脚,然后跟了上去。
“咱们柳家这一代真是出了大好啊!好啊!”
上次叫柳含书孩子的族叔一边说一边看着三人哭,弄得他儿子哭笑不得,“爹,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
“你爹是在哭咱们柳家的不易啊!”
另外一位族叔的眼睛也红红的,这么多年他们柳家人一直被王家人压在下面,有时候说句话,一个柳家人说,十个王家人骂他们,苦啊!
过来吃席面的除了柳家人外,还有很多王家人,此刻听见这话最为尴尬的便是凑过来巴结柳家的王村长。
他脸上带着尴尬的笑,想要解释吧,可这柳王两家这么多年的恩怨,就是解释也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
王村长的媳妇同样也脸热得很,不敢抬头。
“族叔,以后再也没有人欺负咱们柳家人了,”柳含文笑道,“但是咱们柳家人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以后该怎么处就怎么处。”
“对,咱们现在有的是底气!”
那族叔看了眼王村长夫妇,笑道。
柳老太心情舒畅极了,即使大房那边只来了柳老大,“族叔啊,咱们说说那事儿吧。”
“对对对,”白发族叔连连点头,他看着柳含文他们,“咱们柳家这一代一连出了三位秀才老爷,这是祖宗保佑啊,我和你们奶商量后准备将柳家祠堂重新修整一下,你们觉得如何?”
柳含文看向柳含书,柳含书点头,“这是自然的,柳家祠堂败落了好多年,是时候崛起了。”
这话说得有些自大,可王家人却不敢多说什么,甚至王村长还插话道,“既然要修,咱们就一起修,最多半个月便能弄好,到时候祭祖便能一起了。”
柳老太皮笑肉不笑,“村长,当年你们王家的祠堂是让我们柳家人建起来的,现在咱们柳家的祠堂,是不是也请你们王家的出份力啊?”
“这是当然的,”王村长一脸大义,“都是一个村的,以后两个祠堂就合在一起。”
柳含文嘴角微抽,其他村子的祠堂都只有一个,可他们村却不一样,有两个,这说起来都是王村长的“功劳。”
原来柳村长在的时候,他们村也只有一个祠堂,后来王村长上台,直接就把王家的祖宗牌位搬走了,说什么不和柳家同祠。
现在听见王村长这话,还真讽刺。
“合在一起?”
柳老三却笑了,“王村长,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看还是各有各的好,瞧瞧咱们柳家祖离开你们王家牌位才多少年啊,就把后代拉上去了,娘,族叔,咱们还是自己修吧。”
柳老太一听这话觉得很有的道理,若是合在一起,万一王家祖宗欺负他们柳家祖宗怎么办,于是柳家族叔决定还是各放各的牌位,各供各的祖宗。
这场席面让柳家人攒了大面子,个个喝得高高兴兴,倒是王家人吃得又少,喝得又少,又怕碍人眼,吃完饭便早早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后,柳老太端了几个碗出来放在桌上,“老二,你帮着你大哥端过去,别说我这老太太抠唆,吃席也不给儿子媳妇留点好菜。”
柳老二看了眼垂头的柳老大应了。
“娘,你咋不让我去?”
柳老三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疑惑道。
“你要是去了,我怕你大嫂把你脸都抓花。”柳老太看了眼柳老大他们的背影笑道。
“这话怎么说?”
柳老三不明白。
柳含文扭过头,“爹说话气死人了,大伯娘一定忍不住的。”
这话一出,大伙儿都笑了。
“小声点儿,你大哥听见了心里难过,”柳老太笑完后赶忙打住他们。
柳含书与穆寒才正在院子里下棋。
“含花,这是给你的,”柳王氏拿出一包袱递过去,“这料子你这年龄穿最好看了。”
是衣服,而且料子还不错。
李氏双眼一亮,心里高兴极了。
“这是奶的,”柳含文也给了柳老太一个包袱,柳老太笑成了一朵花,“我都这把年龄了,给我做什么!”
“娘年轻着呢,”柳王氏赶忙道。
柳老太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柳王氏,气色好了,也白嫩了,有几分当年刚嫁过来的模样,“你以后可得好好照顾咱们文哥儿和寒才。”
“媳妇知道,娘放心吧。”
“含花的年龄也不小了,不过咱们家有三个秀才老爷,也不怕咱们含花找不到好人家。”柳老太说完便想起了柳含春。
“含春有好些日子没回来了,对了,今儿你们可曾看见她夫家人?”
柳老三放下瓜子,“看见了,来的急,走的也急,说含春有孕了!”
“啥?有孕了?!”李氏瞪大眼。
柳老太一巴掌拍在柳老三的背上,“你咋现在才说!”
柳含文与柳王氏对视一眼,柳含春有喜这倒是好事。
徐家。
徐夫子听到柳家放鞭炮的声音时便开始抽旱烟了,现在脚下都有好几个烟头,不知道抽了多少。
徐夫郎在一旁皱眉,“你以往最不喜那庄稼汉子的旱烟,如今倒好,自己抽上了不说,还抽得不少。”
徐夫子一把将旱烟杆扔在一旁,“我心里烦!”
“谁心里不烦,”徐夫郎心里也不舒服,原本以为是一家泥腿子,现在好了,加上穆寒才一连出了三个秀才,而他们世航还是一个童生!“
“要不,咱们冲冲喜?”
“世航都那个德行了,谁愿意嫁?”
徐夫子又拿起旱烟杆。
徐夫郎却笑了,“只要有银子,还怕没人把闺女嫁进来?咱们要想的是选谁做咱们的媳妇。”
第二天一早,李氏便收拾了些东西去找柳含春了。
而柳含文和穆寒才跟着柳老太一起去给柳老爷子烧了香后才回镇上。
结果刚下车,书院便来了人,说让他明儿个便回去念书。
柳含文想了想看向穆寒才,“你还去做夫子?”
“自然是的,”穆寒才点头,“只要我回去,那位武夫子知道走的。”
“......你花了多少银子?”
“没多少,你这次回去肯定要重新分学院,博学院是逃不了了。”
柳含文确实被分到博学院了,而且是第二排的位置,这第一排和第二排都有讲究,都是中了秀才的人。
其中年龄最大的也有四十多岁了。
而博学的夫子倒是年轻,只有三十出头。
姓赵,人称赵夫子。
分了学院,宿院也得分。
“文哥儿,那程悦秀瞪着你呢。”
黑鹊在他头上一边飞一边道。
柳含文转过头正好对上程悦秀的目光,程悦秀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回头,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
“不知程童生有何指教?”
柳含文嘴巴很欠的叫着对方童生。
程悦秀并没有考中秀才。
“柳秀才说什么指教,就是真要指教,也是程某请柳秀才指教才对。”
程悦秀扯了扯嘴角。
“我可不指教你,”柳含文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留下脸色难看的程悦秀站在原地咬牙。
柳含文去了博学院,可程悦秀却依旧在原来的学院,他之前做的事儿可没被大伙儿忘记,即使中了童生。
柳含文的新室友是个个子不怎么高的哥儿,叫尚安。
尚安个子小,可人却机灵,他与柳含书一年中的秀才,“你的文章赵夫子给我们念过,写得真好。”
柳含文一愣,“什么时候念的?”
“就你这几天没在书院的时候,”尚安说完便拿出一张纸,“我将你文里的点都理出来了,有几处特别有意思,能和我说说吗?”
“当然可以,”柳含文点头。
比起常宇涵,尚安聒噪却知道分寸,这样的人确实很容易和人成为朋友,但柳含文却清楚,恰恰就是这么容易相处的人不能真心相待。
“文哥儿,那人去了墙角那边,偷偷地塞下了纸条,我把纸条抓过来了。”
趁着柳含文在外面打水,黑鹊飞过来将爪子上的纸条扔在他手里。
现在天还未黑尽,柳含文将那张纸条展开,“按计划行事?”
他皱起眉头,“去叫几只小喜鹊盯着程悦秀,另外我仿写一张纸条你待会儿放回去,记住,一定要看清是谁拿走了纸条。”
“好。”
柳含文回屋子后提起笔写下了几个大字:计划暂停,另有计谋。
将纸条交给黑鹊后,柳含文便开始忙活自己的了。
尚安回来时柳含文已经打着哈欠准备睡了。
“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去打花球。”
花球是用花布和小木圆球做成的,很轻,不容易控制,也因为这样学子们更愿意去玩儿,不像蹴鞠得用好大的体力。
柳含文闻言抬起头,“我晚回来这么多天,得把之前夫子教过的多看看,而且赵夫子不是说明日要抽查贺千元那篇文章吗?我刚背完。”
尚安瞪大眼,“夫子说了吗?”
“说了,”柳含文点头,尚安尖叫一声,跑去洗了手和脸便拿出书开始背。
第二天赵夫子果然抽了人,而且两个人里面,一个是柳含文,另一个是尚安。
两人都背得很流畅,可当赵夫子问文章中几句话的意思时,却只有柳含文说上了点,尚安一个点也没说上。
出了学院,尚安追上来,“含文,你刚才说得真好。”
“我是胡说的,”柳含文笑了笑。
半夜,黑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柳含文起身看了眼睡着的尚安,轻手轻脚地出去将门打开出去了,他并没有在门外和黑鹊说话,而是一路去了茅房,望风的小麻雀说没有人跟上来,他才看向黑鹊。
黑鹊扑扇了两下翅膀,“是汉子学院那边过来的,黑黑瘦瘦的,叫郑有为,之前和程悦秀也没有交集。”
“他们有什么计划?”
“这个不知道,因为他们一直都用信交流,并没有见过面说过话。”
黑鹊叹了口气。
柳含文听了后眉头皱得更紧,这两人之前也不认识,那怎么会想着对付他呢?
除非两人有同一个敌人?
程悦秀的敌人是他,那郑有为的敌人......
“你明儿去.......”
柳含文示意黑鹊凑过来,然后叮嘱着。
等他回房的时候,尚安正坐在床上,他回过头,调笑道:“你这半夜不在床上歇息,跑出去作甚?”
“肚子不舒服,去茅房了。”
柳含文说完便摸了摸肚子,“可能是白天吃坏了肚子。”
“是吗?那明儿去找严老说一声,出书院找大夫看看。”
尚安一脸关心。
柳含文笑了笑,也没说去不去。
尚安见他不说话,也起来了,“左右睡不着,咱们聊聊吧,我听说你大哥在隔壁学院?”
柳含文垂下眼眸看了眼明显被人翻过的箱子,“你听谁说的?”
尚安一愣,显然没想到柳含文会这么问,“就、就听赵夫子说的。”
总不可能去找赵夫子问是不是他说的吧?
柳含文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是吗?那我明儿问问去,赵夫子原来这么喜欢说起别人的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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