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3
九制梅知道他在紧张什么。
这事说起来, 只有他和徐衍自己知道。
从小啊, 徐衍虽然就是一副“教导主任脸”，而且还自己将各种情绪都藏得特别隐蔽, 但无论什么人，孩子都毕竟是在成长、也都是有中二期的。
而且徐衍中二期还特别长, 长到如今都快三十岁的人了, 还在受影响。
只因徐某人常年冷着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导致这些细小的东西除了九制梅外没人发觉。
九制梅怎么发现的呢，源于十来岁的时候，他一次去徐衍家玩——准确说拜访。
玩着玩着就发现这人在他屋里暗戳戳收集了足足百来把冷兵器, 就整整齐齐的码在他房间大书柜背后的架子上。
藏得还挺隐秘, 一般人也不见得注意到。
但九制梅不是一般人啊，这人从小眼尖又鬼精, 平时徐衍绝对不会让他进到自己屋里去。
但那天纯属是个意外, 一不留神，就被九制梅给溜了进去。
本来，收集点兵器也没什么，只能算个爱好。但小徐衍不一样, 他给每把兵器都取了个名字, 规规整整的用便签对应着贴在架子下面。
当时九制梅张大眼睛，眉毛都飞起来了, 一脸类似突然发现天是方的的表情, 瞅着门口难得表情特别难看、甚至有点气急败坏的小徐衍, 站那儿大声挨个儿给念出来：“银华、寻梅、踏雪、碧露、霜月……”
念了几个, 九制梅牙酸地浑身一抖，“啧啧”摇头地打住了，回头跟徐衍说：“哎我的妈呀给我酸得一激灵，大哥你这也太中二了吧！”
那是九制梅第一次挨揍，也是他第一次见徐衍动手打人。
鼻青脸肿的小九制梅凄凄惨惨地回了家，面对爹妈的询问还得说自个儿摔的，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后来他发现徐衍这人他不仅给兵器取名，而且一把取不止一个名字，今天叫这个明天叫那个。甚至他桌子椅子乃至某支钢笔——只要喜欢的，他都给偷偷取个名。
名字无非就是什么风啊月啊，或者古书上出现过的。
九制梅起初还不明白，相处久慢慢就发现了源头——徐衍他私底下特别喜欢各种古代典籍，尤其喜欢各种名将故事。整整一书橱，大半都是那些个列传。
这倒没什么……问题是他还有很强的代入感，总喜欢把自己往那些个名将们身上带，跟走火入魔似的。
走火入魔到什么程度呢，九制梅越来越发现，9012年了，徐衍生生把自己的行为准则、道德要求啥的比这人家书里来。
更有一次，他两上初中的时候，徐衍在窗边坐着，九制梅笑嘻嘻走过去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当时在走神的徐衍沉默半天，阴差阳错地脱口而出来了个“虞姬”。
“……”乍一听到回答，九制梅嗖地回头，然后脸上的笑容从惊喜、惊奇，过一会儿到疑惑，最后把名字和人对上了，望着他那眼神变得叫一个一言难尽。
一回生二回熟，回过神的徐衍熟门熟路的又打了他一顿。
后来长大了点，徐衍自个儿就把这些行为完全收起来了，几乎没人知道有这么一段。
但九制梅暗地里总觉得，他不是不中二了，只是藏得更深了。
这不玩个游戏，给自己兵器取名的行为又重出江湖了。看到很多人真情实感的以为这把任务给的“蛛穴血刃”真就叫“银华”，九制梅就眼神微妙。
不过他不敢说就是了。
提了就是挨揍。
这不坐火堆边刚笑两声，徐衍那充满压力的眼神就看过来了。九制梅连连摆手，拼了命把笑憋回去了，徐衍才把视线移开来。
所幸梨歆只是微微讶异地扫了一眼他的刀，没说其他的就转回去刷自己的采集熟练度了。
徐衍抓着刀柄的手指慢慢松下来。
修养了个把小时，几人便起身向着绿洲赶去。
这处绿洲较之前的一处要大一些，怪的数量和等级自然对应也高一些。
“走。”站在树丛婆娑的绿洲外，梨歆道，抬手放出阿呆。
身后三人立刻应声而出，四道身影箭一般向着树丛冲去。
几人首先撞上的是一群在这里短暂歇脚的骆驼，最前面的梨歆落地时，这十来只皮毛灰黄的庞然大物们正聚在水边喝水。
运气不太好，撞上沙漠骆驼这种颇为麻烦的精英怪。
这些沙漠骆驼身形高大，兼具皮糙肉厚、齿尖蹄硬两种特质，加之成群结队，属于沙漠里除了boss外最不好相与的对象。
“噗！”
天光昏暗，最边上的一只骆驼正喝着水，耳朵忽地动了动，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忽地将脑袋扭了过来，就看见冲过来的梨歆，惊得张嘴就吐了一口口水。
梨歆：“……”
稍稍落后一步的科瑞安就见前面少女迅捷如风掠动的身影忽然就硬生生刹住了，他一愣，下意识的脚步也跟着顿了顿，恰落在她面前。
“怎么……啊呸呸呸——什么东西！？？？”
科瑞安神情疑问地转身想问梨歆什么情况，话音未落，他只见对面的梨歆眨了一下眼睛，神情有些诡异。
然后他就被身后兜头喷来的口水淋了一头一脸。
科瑞安：“……”
闭着眼睛抬手抹一把，满手黏糊糊的液体，鼻端满是腥臭的液体。
科瑞安崩溃了。
梨歆无声地路过他，与骆驼群战到一起。
徐衍提刀跃入战圈，站到了她旁边。
“哈哈哈哈哈哈！”九制梅指着科瑞安笑得不能自已。
科瑞安正睁不开眼，听到声音面色一沉，飞起一脚把人踢翻在地。
九制梅挨了一脚，“嗷”了一声，瞥到金发少年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连忙秒耸抱头蹲下：“啊我错了小哥轻点别打我壮士饶我一天狗命我发誓我再也不笑了——你要干什么？！”
科瑞安没理会他骤然拔高的销魂小嗓音，凭摸索愣把九制梅的上衣衫子给扒拉了下来，然后就着擦擦脸，丢地上，转头打骆驼去。
留光着白花花上身、抱着胸像极了刚被人强x黄花闺女的九制梅蜷缩在地上，神情凄惶。
骆驼群不好应付，梨歆三人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这处绿洲水边这群骆驼的最后一只打倒，喘息着各自半坐半躺地在一处休息。
徐衍扶膝而坐，低着头慢慢任打斗过程中的那种过于激昂的情绪褪去，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蠕动着兴高采烈上前捡装备的白花花的一团。
徐衍只觉额边太阳穴一跳：“……像什么样子，衣服穿上。”
九制梅幽怨地看他一眼，“没男装了。”
徐衍拧眉：“没有也穿上。”
梨歆在水边作完简单清理，这时也顶着一身水汽走过来了，听了这话清凌凌的眼瞳一弯，目光绕着九制梅赤果的上身溜了几圈。
见她如此，徐衍的眉头皱得更紧，偏过头盯向九制梅的眼神立刻就带了警告意味。
“……穿就穿，辣的又不是我的眼睛。”九制梅翻了个白眼，翻手就拿出一套裹腰粉红小上衣往身上穿，还特意配上一副嘟嘴媚眼贼销魂的表情神态。
他这张脸长得偏清秀，本来穿骚粉也不是很违和，奈何人太骚，骚粉配骚人，完全当的起一句“你好骚啊”。
梨歆哧地一声笑出来。
同样洗完脸的科瑞安一过来就撞上这么一幕，眼角一抽马上别开脸，显然被辣到了眼睛。
清完这群骆驼，当然不代表着这块绿洲就没其他怪了。这里大约只是处于一种微妙平衡下、原住民给这些歇脚客们短暂寄住的地界，梨歆四人经过这会儿短暂的休息后便继续往绿洲其他地方扫荡。
这块翠绿色的区域直径有数千米，以河流为中心与分界，像镶嵌在茫茫沙漠里一块绿绒绒的宝石。
花枝蝎……绿蔓蛇……七色刺猬……
这片小块的沙漠绿洲中生不出特别大的哺乳猎食动物类怪，多是些阴毒的蛇虫蝎蚁小型怪、或者吸血藤蔓等植物，各种剧毒、掉血极快、伴随着各种负面状态的buff一套就是好几个。
而对付他们最好的办式就是烧，以及快刀斩乱麻。
一旦被几个buff一叠加，四人人均都是秒掉一千＋血，两三秒就能跪一个。
梨歆又一次地感到了透支式治疗压力，尤其徐衍和九制梅两人无法入队，这就又多了个手动选中的步骤。连续几个小时，她甩法杖的手腕就这么一直维持着甩出残影的状态。
水和植被对于生活在沙漠里的物种来说比一切都珍贵，一旦有不速之客闯入，必然会迎来不死不休的疯狂攻击。
因而，一旦开始，四人连喘息的时间都不会有。
“玩家成功升到38级。”
这一趟清怪的历程一直持续到星月当空……天光破晓……红日东悬。
精疲力竭的四人横七竖八地躺在绿洲另一端的尽头、细细的水流边上，一时间谁也顾不上说话。
“多少级了。”梨歆慢慢道。
“三……十了。”九制梅有气无力地回。
够了。
梨歆便不说话了，就这么躺着等精力稍作回复。
“一直想说……嫂子，嫂子您这胸能纳四海啊。”半晌，九制梅两眼无神、悠悠地喃喃了一句。
“嗷。”科瑞安的剑柄重重砸在他的胸口，砸得他呼吸一窒。
“……手里这没轻没重的。”捂着胸口瘫了一会儿，九制梅艰难地爬起来，晃晃荡荡地原路钻回去挨个摸尸捡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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