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3
“……？是我记错了, 我之前吃的不是这个……？”科瑞安茫然道。
梨歆朝他弯了弯眼睛，回过头快步向前走去。
“喂, 九七？你……！”
白沙岛，顾名思义，这里的沙滩呈现一种灰白的颜色，沙子们全是细小的盐一般模样的颗粒。时不时有几枚各色的海螺躺在沙子中间, 但没有一个有最初那个那样美丽。
海边除了零星的椰树外，再没有别的植物。
梨歆径直向着海岛内部的丛林里走去。
先是草, 然后乱蓬蓬的低矮灌木，后面就进入了丛林。
这里的林子很密, 也许是水和光热都很充足的缘故, 树木、藤蔓、灌木挨挨挤挤的生长得十分茂盛。
梨歆不得不将斧头抡成圆形劈砍出一条入内的通道来。
科瑞安站在稍后几步，目含敬畏地盯着她的两只轻松抡动两米大斧的纤细手臂。
“当——”
一把匕首飞出去, 前方矮木的树叶一阵晃动, 一条翠绿的蛇掉了下来。
“玩家击杀[绿蛇], 获得经验＋100，铜币＋1。”
“噢……我真不喜欢这里。”科瑞安发出了一声牙疼般的叹息。
林子里大都是一些蛇虫鼠蚁或者兔子豺狗类的普通怪, 偶尔有只三十级精英怪花豹, 通过过程颇为轻松。
梨歆带着身后的科瑞安径直向着丛林另一侧横穿而去，接近黎明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完了一小半。
“休息一下。”梨歆看了眼有些费力地喘着气的科瑞安。
两人便在一处小泉边, 砍出两个树桩上坐了下来。科瑞安生了一堆火, 梨歆低头将一只兔子剥皮片开串在树枝上。
科瑞安坐在火堆另一侧, 脸色不太好, 看上去血腥味让他很有些不适。
将兔子清洗一番刷上酱料，梨歆便静静地支着下巴望着火堆等待。
纵使远处的海岸线已经有了一线隐约的鱼肚白，但就现在而言，这个世界仍然是属于黑夜的。林子里响着细细索索的虫鸣，一些细小的眼睛躲在树丛后窥伺着周围的一切。
“我是不是很没用？”对面的金发少年低着头，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
梨歆抬眸看了他一眼，提起刷子给火上的兔子补了层油。
“我感到害怕不是因为我胆子小。”片刻后，少年闷声闷气地继续讲，“我只是怕。”
林子里很寂静，对面的人也不说话。这或许给了科瑞安某种倾诉的勇气，或者说欲望。
“你知道吗，九七，我原本不是孤狐镇的人，我父亲也不是。他们以为我忘了，事实上我还记得。”
“我当时很小，我父亲时长带我去林子里打猎。”
“他长得和我很像。很英俊，高大，他很爱笑，喜欢把我举起来。”
到这里，讲述的声音停了很久。
“……在一次打猎的途中。”终于，声音再次继续起来。“忽然出现了很多人，攻击他。他带着我跑，我们在林子里一直跑。”
“我记得，漫天都是银色的光。我们在银色的光里跑。跑了很久。”
“然后他把我放在一个树洞里，望着我，让我等他回来……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样子，只隐约记得他和我很像。”
“他再没回来。”
“我在那个树洞里待了一夜，昏睡过去。醒了，发现他没回来，就出去找他。”
“第一次，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平时打猎的林子里是那么恐怖——随便一只兔子就能咬穿我的手臂，到处都是不怀好意的眼睛……没了他，我什么都不是。”
“如果不是勒斯女士出现，我恐怕已经死在了那片林子里。”
“她——就是玛丽安的母亲。把我带了回去，带回教谕堂。等到我八岁的时候，就把我送到了孤狐镇上学。”
“我不是害怕，某种意义上我胆子其实挺大的……我只是厌恶……好吧，也许是害怕。”科瑞安叨叨絮絮地说着，湛蓝的眼睛盯着火光，微微泛红。
梨歆抬手把火上的兔子取下来。这个动作一下子好像惊吓到了少年，他猛地往后一退，抬眸有些惊慌地看着梨歆。
梨歆眨了眨眼，与他对视片刻，将手中的棍子连同兔子一期分开，递给他一半：“吃吗？”
“……”科瑞安迟疑片刻，接了过去。
于是这场真情流露倾情倾诉后的下一个场面是……两人对坐，埋头苦吃。
半只兔子吃完，喝点水修整一会儿，天光便大亮了。
梨歆起身道：“走吧，这个岛走完回城。”
“嗯。”科瑞安点头。
两人便继续向岛屿深处走去。
这片岛屿中高四低，岛中间是一座不算高的高丘。
梨歆与科瑞安就在往这个山丘上爬。
越往上，尤其是过了中段往后，原本密集的树林忽地就骤然更加浓密上了一个台阶，草木变得更挨挤，高大……好似从普通的森林忽然过度到了“深山老林”的阶段。
科瑞安惨白着脸，蹲在地上皱着眉紧紧抓着手中的长剑，目光不时惶然无措地打量四周。
不远处，梨歆正手持巨斧与两只花豹打作一团。
“啊！”短促地尖叫一声，科瑞安连滚带爬地蹿开几步，回头才发现只是一截普通的叶子。
他先是忽地松了口气，然后就是愤怒。提起剑用力地将整棵树劈断，又将树桩砍成碎屑，科瑞安才喘着粗气杵着剑停了下来。
“科瑞安？”
他慌张地回头，见一头金发的少女正抱臂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自己。
“嗯？……嗯。”胡乱地点头，科瑞安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液，勉强笑了一下。
“走吧。”梨歆道。
两人往山顶上走。
科瑞安的脚步越来越慢。
“怎么了？”梨歆干脆停下来，转身注视着他问道。
“九七，你觉不觉得……”科瑞安迟疑道，目光恍然地四顾：“这片林子……好像是银色的？”
梨歆偏头看了看周围的茂密的绿树，又看了看科瑞安，没有回答。
丛林“簌簌”地抖了抖，梨歆神情一凛，“唰”地转身扬起斧头。
一道黑色的身影迅捷若电地扑了上来。
[白沙岛黑豹](精英怪)(等级：40)
梨歆双眸紧紧地盯着对面獠牙森然的金瞳黑豹，这无疑是一只类似于菲利斯森林中部地图精英怪级别的“大怪”。
按理说，白沙岛这样的图，非boss不该出现这种级别的怪。
“退开。”她瞥了一眼身后，扬声道。
科瑞安猛然回过神来，识趣地拔腿就往后跑。
黑豹立即抓住这个空当扑了上来，粗壮的利爪“嗖”地从梨歆肩头重重刮过。
“—500”
一人一豹的身影转瞬交错。梨歆跳开来，神情不变地低声叫了句“阿呆！”，身形往应声出现的庞大牛身背后一躲，开始吟唱咒语。
许久没能出来放风的大眼青牛得见天日很兴奋，“哞”地长鸣一声便对着黑豹伸蹄就踩踹。
“吼——”boss级怪对精英怪天然的压制永远是无解的，即使阿呆还不到20级，甫一现身仍然让黑豹产生了巨大的威胁感。
黑豹被牛蹄子踹了一脚，反身回了两爪子，却没能给阿呆这一身坚韧的牛皮带来多少的伤害。
梨歆的技能很快吟诵完毕。
[金炎]！
伴随着黑豹的一声痛吼，烟尘漫天。
阿呆昂着脑袋站在乱飞的碎屑中间，吧唧吧唧嘴，打了个喷嚏。
奇迹这游戏在技能上唯一人性化的一点大概就是有一个手动添加的队友免伤锁定浮空键了。不过即使到了游戏后期，推本、团战时仍然不乏会有那么一两位放群攻忘记锁定的神人。
所谓“辛苦奋斗一两年，一招扣回解放前”……
黑豹金色的竖瞳一眯，阴冷地瞥了梨歆一眼，后退几步，借着烟尘的掩盖绕开阿呆猛然疾速向着它身后的梨歆扑来，显然明白要挑皮薄的打。
梨歆反应极快地扭身扔出一团火球，将黑豹的利爪稍稍逼退的同时绕向阿呆的另一侧。
“哞！”黑豹偷袭自己护着人的行为显然让阿呆很生气，它怒气冲冲地叫了声，扯开蹄子就将庞大的身躯向着黑豹轰然顶去。
[冲撞]！[牛角]！
被控住的黑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尖锐的牛角穿透了自己柔软的肚腹，鲜血霎时泅开。
梨歆适时地补上一记风刃，黑豹痛苦地发出一声捶死的低鸣，便躺在地上不动了。
“玩家击杀精英怪[白沙岛黑豹]，获得经验＋1000，铜币＋10。”
“玩家成功升到20级。”
随手将黑豹尸体和爆的两件绿装收进背包，梨歆抚了抚阿呆垂下来的大脑壳，喂给他十来枚小白丸才把牛给哄了回去。
周围的林子被这场动静——尤其是肥得山一样的大牛阿呆，毁得七零八落，蓝色的天空总算露了出来，阳光满地。
“科瑞安？”梨歆扬声道。
四周安静一片，没有回应。
梨歆微微皱眉，提高了点声音再喊了一遍。
“……这边。”半晌，才有模糊的回应传来。
声音的来向是山顶方向。
梨歆抬步快速赶去。
离开了那片打斗的区域，树林一下子又密集地织了回去，密集到头顶一线天光也露不进来。
梨歆挥动斧头在昏暗挨挤的枝叶间劈出路来，就这么过了数十分钟后，前方开始依稀有亮光透出来。
梨歆加快速度紧赶几步，眼前忽地变得豁然开朗。
她仰起头，蓝色的双眸中映出眼前庞大高耸的宏伟建筑。
它看上去已经有很多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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