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酒一副追星少年的模样, 眼神里全是跃跃欲试。
谭昭这会儿身体上疲惫得很, 精神却很亢奋,没什么睡意, 自然不介意打击打击少年人的斗志“掉头回去,然后被你家偶像吊起来打”
“你胡说张良大大根本不是那等人”为了偶像,即便是大佬也可以据理力争。
谭昭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公子酒的伤口“入夜了,让马车停下吧。”
“哦。”公子酒低低应了一声,赵高一群人还都晕在后头的马车上, 他下车拉住跟着他们走的马,这才停了下来。
这冬天里大晚上的,又冷又阴,要不是拿着大佬做的护身符, 他根本不敢下马车,四周都是呜呜咽咽的声音,公子酒闭着眼睛,快步回了马车。
“马都栓好了,大佬你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谭昭看了公子酒一样, 接过馍饼随意咬了一口,这才开口“不怕了”
公子酒哼了一声,倒了杯水递过去“男子汉大丈夫, 闭着眼睛就过去了”
少年, 我很有理由怀疑你没栓马就回来了。
“啊我差点忘了, 那些城旦逃犯”公子酒这才突然想起来那群被控制的逃役民夫。
“你家偶像张良会解决的。”
闻言, 公子酒心下立刻放心“也对, 张良大大那么有才,好像是用不着我多操心哎。”
谭昭没好气地开口“就算咱俩想管也管不了啊”
“啊好痛”
公子酒突然就抱着胸口满车厢打滚,脸上青筋暴起,如果不是谭昭及时拦住,可能这会儿公子酒胸口已经挠得全是伤口了。
“痛”
“唧唧唧唧”风狸忽然从谭昭肩头醒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别闹,他只是怨气入体了。”
“唧”
谭昭这会儿体内空空荡荡的,半点儿灵力也无,即便是有法子缓解对方的疼痛,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幸好他白日里将对方的伤口用鹿活草治好了,否则现在他俩真的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撑着点”
只可惜,公子酒已经痛得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人被胸口蔓延出来的无边疼痛控制着,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象。
他好像变成了长城脚下的一个民夫,累了倒下,又变成另外一个人,每日每日都在做工,不知疲倦,不知劳累,身体的疼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
“啊”公子酒疼得尖叫出声,引动外头的怨气纠集,谭昭见状终于伸手,一个手刀将人打晕了。
“唧唧”
“若只是普通的怨气入体,等我恢复气力就能替人拔除,再不济多晒几天太阳,也能缓解。”谭昭一叹,“这难就难在,这怨气是因始皇苦役所产生的,公子酒是秦朝公子,有事儿子服其劳,某种意义上的父债子偿了。”
“唧唧”
谭昭揉了揉风狸的小脑袋,递了个果子过去,自己则取出放在系统空间的最后一坛冰酒,轻轻呷了一口,果然五脏六腑都好受了许多“小祖宗你果然敏锐,公子酒不是此间中人,天道排斥他,趁其不备要其命,摆明了趁火打劫呗。”
系统你也是真敢想,就不怕天道爸爸天雷警告了
自说自话罢了,天道爸爸那么宽宏大量,又怎么会同我一个小人物计较呢。
天道爸爸不吃彩虹屁,拿走
风狸闻言,忍不住歪了歪脑袋,一副小可爱的模样“唧唧唧唧”
“哎呀,小祖宗这是关心我呐,放心,你饲主可不是那么好算计的,安心吃果子吧。”哎呀,小祖宗的头软乎乎的,真好摸。
风狸就抱着果子安心地啃起来,只要储备粮没事,它乐得不操心。
所以啊,想要拔除怨气,那么只有唯一一条路了。
第二日,太阳出来,公子酒终于幽幽转醒,这一醒来就得知这么一个噩耗,简直是当头棒击啊“我真的办得到吗”
公子酒摊开自己的手掌,肉肉的,没有任何的老茧,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他知道自己仗着后世的阅历可以搞出些新东西,但除此之外,他就什么都不会了。
他甚至连这个时代的字都还没认全,写出来更是一塌糊涂,这样的他,真的能净化因为修筑长城的数十万民夫怨气吗
这听着就跟天方夜谭似的,如果他有大佬的能力,说不定还能肖想一二。
“那就只能等死了。”
公子酒如丧考妣“这么残忍的吗”
谭昭也没有其他的法子,至少他是没有了“谁让你那么热心善良呢。”
“哎,这年头果然好人没好报,还以为是英雄救美呢,谁知道美是个蛇蝎假美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把小命都搭进去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公子酒趴在地上,开始哀嚎。
马车缓缓行驶,朝着幽州城外而去。
谭昭这回也算是元气大伤,不欲与赵高等人斡旋,便让人一直晕着,等到了地方让公子扶苏自己看着办。
朔方的夜,格外地寒冷,越往幽州长城走,公子酒的伤口就越来越难受,他心想这趟出来可真是亏惨了,不仅研究许久的火炕没享用上,连命都要搭进去了,却半点忙都没帮上,简直了。
“大佬,我要是死了,能麻烦你将我葬在福建福州吗那是我在现代的家乡。”
“放弃了”
公子酒摇了摇头“没呢,万全的打算嘛。”
谭昭思忖了一会儿,颔首应下,再过个半个时辰,差不多就到驻守的屯兵地了。
“什么人”
公子扶苏是在坍塌城墙上寻找坍塌原因时收到消息的,他知道朝中定会派人前来,以防情况不好控制,他才甘愿以身犯险,却没成想来的人赵高和九弟。
“他们人在何处”
“禀公子,赵郎中在途中遇伏,此刻仍然昏迷不醒,九公子无事,此刻正在大营之中。”
“还不带路。”
说真的,公子酒来到这个世界,在钟焕没有出现之前,最能给他安全感的绝对是公子扶苏。扶苏就像一个完美的兄长,他仁厚又宽广,不像始皇爸爸那么无情冷酷,若说先开始只是为了活,那么后来他就是衷心地希望扶苏能登临高位了。
什么胡亥赵高李斯,boss统统推倒,然而现实意外地骨感。
“兄长”
兄弟俩见面,谭昭摸了摸鼻子,安分地站在一旁当着背景板,直到两人谈得差不多,他才将赵高等人的情况一一道来。
扶苏当即大惊“竟有这等事”
说实话,历史上的扶苏死得太可惜了,几乎所有听到这段历史的人都会有个假设倘若公子扶苏在接到假的旨意后,没有自杀,秦朝会如何
与胡闹的弟弟胡亥不同,公子扶苏非常得民心,他也不是那等苛刻的性子,但就现在这个状况,真的能够力挽狂澜吗
“确有此事。”
公子扶苏的脸色显而易见有些难看,他或许并没有全信,但这段时日以来他所看到的惨烈,也都是真的“此事,还请先生先不要声张出去。”
谭昭拱手“喏。”
这一路奔波劳累,谭昭答应下来,就有人请他下去休息,他自然不反对,只是给了公子酒一个眼神,让他晚上来找他。
公子酒已经习惯每晚被打晕,神情厌厌地点了点头。
到了晚间,谭昭吃过一顿粗糙的军食,就等来了已经在克制疼痛的公子酒。
“还好吗”
“不好”
话音刚落,公子酒就被打晕了,谭昭点上一支安魂香,这事儿也算是办妥了,除了
“大公子既是来了,便请进来吧。”
谭昭其实也没指望公子酒能瞒过公子扶苏,毕竟始皇爸爸教养长大的儿子,绝不是什么傻白甜。
果然,烛影微动,身形颀长的公子扶苏出现在了帐内。
“先生这是何意”
“路上遇伏,九公子怨气入体。”
扶苏皱眉“不能拔除”
“不能,他不像大公子有福泽庇佑,却又生在皇族,十万民夫怨气不消,九公子体内的东西也不会走。”
“为何独独只有小酒”
谭昭将公子酒扶上软榻“大公子心中已然明白,又何须下官多言。”
“那赵郎中他们呢”
谭昭也非常敢讲“狼子野心,来者不善。”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公子扶苏眼神定定地望着面前坦然自若的人,好半晌才开口“那么,先生可有解法”
收起伪装,谭昭的行事作风一向非常果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放肆”
“公子说的是。”
如果公子酒还醒着,定然佩服大佬不愧是大佬,狂起来谁都敢怼,不过很可惜他被打晕了,还怨气缠身。
自然,也就看不到大佬的骚操作了。
“夜深了,大公子可想瞧瞧这夜里的魑魅魍魉”谭昭撩开营帐旁的小窗口,冷风倒灌进来,吹得火苗几乎要灭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扶苏只觉得今晚的夜格外地凉,也格外地使人心惊。
随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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