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当然装傻到底, 一脸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没听明白的无辜模样。反正他俩现在一个骨折,一个内伤, 脆皮得很, 动起手来只会两败俱伤。
“你还装傻!”虞韶一副拼着内伤我也要将你打出屎来的愤恨表情。
谭昭也知道, 他那番说辞骗骗贺勇这样的门外汉还可以,但要唬住一只山鬼就是痴人说梦了,他也非常干脆,道:“还请山神大人见谅。”
“哼!”可不是说两句好听话就能翻篇的。
打蛇七寸嘛, 谭昭没受伤的右手伸进腰间褡裢里摸了摸,很快掏出一个小玉瓶递过去:“请山神大人笑纳。”
山神大人非常有骨气,不屑地甩头:“拿走!不要!”
“真的不要?”
“不要!”
谭昭可惜地慢慢收回来,边收还边叹道:“这可是上好的疗伤灵药, 我自己都不舍得用的,便是……”
这话还没说完, 他手里就空了。
虞韶摸着小玉瓶, 食指一顶, 瓶盖“啵——”地一声打开,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一闻就是好东西,他当即倒出一粒吞下去,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 他就感觉萦绕在胸腔的苦闷溢散了不少。
好东西, 他眼睛瞬间一亮。
“本山神大人有大量, 就原谅你了。”虞韶本就不是小气吧啦的人,他虽然比较迟钝,想得也不多,但也不会因为凡人的几句隐瞒欺骗之语,就喊打喊杀。
“那就多谢山神大人了。”
虞韶火气下去了,自然也很好说话:“这个好说,不过你不许告诉其他人,知道吗?”
谭昭立刻点头,也开口:“我的事,也请山神大人不要告诉我家里人。”
虞韶一脸纳闷:“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告诉旁人?不过我才懒得说呢,你们凡人真是奇怪。”
……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厉害的,他手都骨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啊,这年都不能好好过了,苦逼。
这“个人恩怨”论完了,一人一鬼也都不是拘谨的性子,相处起来就没那么陌生了,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王家招惹上刀劳鬼的事情。
“乱世人间,果然什么鬼都能见得着,啧~”虞韶对刀劳鬼,显然非常嫌弃。
谭昭初来乍到,自觉没有立场说话,只不过刀劳鬼突然莫名裹挟风雨袭击名门士族子弟,听着就非常令人惶恐。
虽然有点儿自吹自擂,但昨天若不是有他出现,虞韶尚且能够全身而退,王家兄弟就凶多吉少了。
“这刀劳鬼一般只会蜗居在临川郡的深山之中,此番现身,要么是临川有变,要么就是有人趋势他们而来。”虞韶自顾自地分析着,“不过我从没听过刀劳鬼还能受人驱使的,估摸着是前者。”
谭昭却不赞同:“你都说乱世什么鬼都能见着的,我猜是后者。”
“喂——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谭昭从善如流:“山神大人说得对。”
然而虞韶已经有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他此番应天地之运下山,没必要一下山就这么惨吧?!
但事实证明,惨,还是贺勇最惨。
贺勇前两日还在陪两病号聊天,但在经历了智商与肉体的双倍摧残后,就果断跟着祝家兄妹出去玩了。
年关将近,大家伙儿都想趁着这段日子赚上一笔,集市开得勤,各种好玩好吃的东西就越多,三人年纪都不大,即便祝英齐少年老成,但也被另外两人带起了兴致,一路从街头扫到街尾,三人都是收获颇丰。
“英台,累了吧,咱们不如进去坐坐?”
祝英台确实有些累了,随即便点了点头,贺勇自然是知道祝英台女儿家身份的,毕竟贺祝两家多有来往,又都住在上虞,不认识才有鬼。
当即便道:“走走走,我请客!”
祝英齐以前跟贺勇不熟,如今自然难招架他的热情,三人很快就在茶楼的包厢里坐定。
茶楼的定价并不便宜,一般老百姓不会进来,大部分都是士族子弟,底下还有个老头在说书,说的似乎是什么乡野故事,聚集了一些人在大厅听故事。
贺勇:……不想听,想离开,真羡慕祝家兄妹俩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这茶喝起来,就非常食不知味了,当然他也不喜欢喝茶就是了。
红罗书院刚放假,住在郡城的自然回了家,也有一部分外地学子没有急着回家,祝英台非常谨慎,出门还是男装打扮,事实证明她的谨慎非常机智。
这茶刚上来,她就碰上了一位同窗,不过关系一般,打过招呼就行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三人觉得见到这位同窗,都有种胸口一闷的感觉。祝英齐担心妹妹,便开口:“英台,你与他很熟吗?”
祝英台也皱着眉,听罢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今日见他,感觉不是很好。”
贺勇一听,立刻应声:“我也这么觉得,还是远着些的好。”
不是紧要的人,祝英台也觉得没什么:“听闻他舅家是会稽内史,在书院中很有些威望,其他便没了。”
这话音刚落,下头就有惊堂木落下,确是那老头讲到精彩处,外头一阵妖风吹过,这过堂风一吹,所有人的冷汗都黏在北上,这一下寂静无声,显得这惊堂木外地响。
贺勇原不想听的,可这声音却死活往他耳朵里钻,他越听越害怕,这茶就喝不下去了。
“……这山老爷啊,它活了!李家后生这进了山,再没出来,每至午夜子时,山里就会传来呜咽声……”
娘亲啊,他不想听这种东西!
好说歹说,劝着祝家兄妹出来,贺勇也不想玩了,以后还是跟祝疏之出来有安全感,这肯定是对他抛弃朋友的惩罚。
莫名而来的愧疚感,贺勇路过小摊还给人买了把桃木剑,听说桃符辟邪,桃木剑应该也不差吧?!
三人走过街口,自是离人群越来越远,待走到桥到了巷子口,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贺勇怂怂的声音响起来,祝家兄妹都是秉神以待,祝英齐一下将两人护在身后,这和那日他和虞韶击杀那团雾气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巷子空无一人,祝英齐已经解下了佩剑,很快远处就有脚步声传来。
一步一步,身影渐渐浮现,祝英台简直惊呆了,这不是——
谭昭正在和虞韶合谋吃肉的事情,两个病号不容易啊,身残志坚就为了搞点肉吃,厨娘和下人怎么拦都拦不住,这肉香都萦绕在鼻尖了,谭昭忽然放下了筷子。
虞韶喜悦的脸上一楞:“怎么了?”
谭昭脸上一垮:“今天这肉,咱们恐怕是吃不上了。”
“哈?山神大人,求您救救我一双弟妹吧。”谭某人一番唱作俱佳,虞山神被夸得飘飘然,瞬间就夸下了海口。
虞韶其实是会缩地成寸的,就是太耗损法力,所以两人只能靠腿,也得亏骨折的不是腿,否则等谭昭赶到,可能正好赶上替人收尸。
祝家兄妹和贺勇出门前,谭昭都给了护身符,这会儿护身符被触发,绝对是遇上了不能解决之事。
一人一鬼迅速赶到,却被堵在了外边。
“又是阵法!”
“小场面,跟着我走。”
谭昭一走,虞韶跟上,他有些半信半疑,但谭某人这会儿破阵艰难,入阵却很是简单,脚下的阵位一再变幻,但却始终没有被迷惑。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虞韶已经听到了动静。
现在的凡人,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了吗?那他下山还有什么意义?虞韶一脸的难以置信,不过在进入阵中的一刹那,他还是迅速调整好了心态。
迷雾散去,只见祝英台已经晕了过去,贺勇拖着她缩在旁边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手里还抱着谭昭送给他的锦囊。
而祝英齐的剑也已经断裂,此时居然用的是桃木剑?!与之相对的是个青面书生,脸色呈现病态的青色,其余和普通人一样,但这模样明显是中了刀劳鬼之毒。
更令人惊讶的是,还有一身穿玄衣的少年襄助祝英齐,居然是那日在集市遇见的桀骜马姓少年。
与祝英齐的大开大合不同,马文才招招狠厉,活似对方是他杀父仇人一样。
谭昭一楞,虞韶却已经冲上去了。
完全体的刀劳鬼都被他俩给干掉了,更何况是这种初级衍生品,作为一个山神,虞韶也是要脸的,一下子就展现出了自己的非常实力。
刷刷刷——三下,就用法力将被青面书生定在了原地。
祝英齐力竭跪倒在地,谭昭赶紧上前将人扶到旁边,给人服了药,这才对着一身凛冽的少年郎道谢:“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少年郎一身桀骜,满身傲骨,他分明打得手都在颤抖,却是半声不吭。
谭昭刚要返身照顾祝英齐,却敏锐地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他未受伤的手立刻抓向少年,少年反应非常之快,却没想到居然没躲过这吊着胳膊的多管闲事之人。
他只听得此人开口:“不好,你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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