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浚率先追了进去, 谭昭看了一眼谢诏, 谢诏也明白此时此刻自己无疑是个累赘,刚要开口说你们先去追, 后领就又被提了起来。
谢诏已经没脾气了,任提,却没想到高中元并未跟着那个冷面锦衣卫追进去, 反而是跳起来落在最高的屋脊上, 四面山色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西面的落日余光透过树梢传过来,晃得谢诏眼睛一闭,下一刻他就听到呼呼的冷风在他耳边疾驰而过。
高兄,究竟是什么人?
谢诏自然没想明白, 但他很快就明白自己只需要做个安静的木桩就好了。
共事虽然不久,但白浚和谭昭少说也有几分默契,白浚跑出去大约十来米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 就大概猜到高中元应该是走了另一条路,他立刻心领神会,全力去追追踪符。
符咒飘在冷风中,直追得白浚脸被风刀刮得通红,这才停了下来。
四周静寂无声, 白浚虽然年轻, 却是个高手, 他也足够警惕, 在听到第一丝响动的时候, 他的绣春刀已经挡在了眼前。
一道金丝,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带出了一滴鲜血。
“李嬷嬷,你果然没死!”
“你们都还没死,老身怎么舍得去死呢!”这李嬷嬷脸上,哪里还有什么和善模样,白浚对上其眼睛,连眼珠子都带着鲜红的血意。
他既不相信眼前这个是真的李嬷嬷,也不相信这里任何的一草一木,他所能信的,只有他手里的绣春刀。
凭着身体里的本能,白浚双手执刀,一刀冲着李嬷嬷的方向砍了下去。
就在一刀落下之际,谭昭带着谢诏落在了旁边的假山上,才刚刚停稳,就吓得拉起谢诏又是一个大鹏展翅。
假山应声而烈,谭昭摸着小心脏落到了白浚对面。
“了不得,白百户一刀破结界,佩服!”
白浚且仿若未闻,一刀刚出,一刀又接上,显然是冲着要跑的“李嬷嬷”而去的。
“不好,她要自戕!”
锦衣卫或许没什么大本事,但有的是本事对付要自尽之人,况且李嬷嬷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谭昭的剑。
一瞬间的功夫,定身符终于贴在了“李嬷嬷”的身上。
谭昭收掉手中的灵力,青剑自然在他手中慢慢消失,忙活了一圈,索性也不是全无收获。
白浚刚才那一刀威力极大,微微有些脱力,不过他只歇了一会儿,就开口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能跑能跳,会开口说话,除了人,还是什么?”谭昭耸了耸肩,得亏这世界没有鬼和妖,不然这京城的天都要被掀起来了。
谢诏:……这一点儿也不好笑,还有这真的不是李嬷嬷吗?
“李嬷嬷”的脸上并没有易容,白浚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就在他准备将人捆回去之时,“李嬷嬷”七窍开始渗出鲜血。
这鲜血将定身符染红,她的嘴巴开始吱嘎吱嘎地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眼睛也完全充血,可她的脸上却带着十足的笑容,就像……是得到了一直想得到的东西一样。
“想死?不可以哦。”
好不容易废了老鼻子劲把人抓住了,谭昭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人在他面前死了,这说出去,他妖界鬼见愁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系统: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滚蛋!]
谭昭心里啐了一声,手里布阵的动作却是快得出奇,远程要操控,无所谓就是通过灵力或者阵法引爆,化繁为简,一个百分百的隔绝阵法足矣。
再配上他捏的小药丸,保管一时半刻死不了。
原本满脸慷慨赴死的人,突然就发现……华光从她面前远去,“李嬷嬷”整个人都开始暴怒了,她满脸鲜血,此时此刻看上去,犹如罗刹转世一般。
反正谢诏是没勇气直视其容了。
鲜血划过“李嬷嬷”狰狞的面容,谭昭示意白浚将其脸上的鲜血擦去,白浚撕了一块布随便一抹,一张完全男性化的脸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谭昭不认识他,但并不代表谢诏和白浚不认得。
这是原昌国公、现南京锦衣卫指挥同知张鹤龄最为信重的管家,张泉,京中甚少有人不认得这张脸的。
白浚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事情的牵扯的人当真是越来越多了。
张鹤龄不过是一个革除爵位的外戚,可他是当今张太后的亲弟弟,张太后为人和善,却最是护短,特别是对两位弟弟,更是不问缘由一护到底。
这事情,难办了。
谭昭并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他立刻察觉到了男子身份的特殊,很快他也从白浚口中得知了此人的身份。
先是永淳公主,再是张太后,谭昭看着张泉的脸,不由地有点头痛。
这没线索苦痛,有线索更折磨人,果然这世上当皇帝什么的,最累人了。
人是好歹找到了,锦衣卫自有一套掩人耳目的法子,入了夜,谢诏和张泉同时出现在了皇宫的一处偏殿之中。
朱厚熜早已了解过“详情”但他显然并不生气,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盯着谢诏的帽子看了许久,这才悄么声地同高中元道:“他的头发,当真长出来了?”
耳力太好的白浚:……
也就是谢诏今天出去吹了一整天的风,不然……谭昭默默地摸了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良心,脸上带起了非常官方的笑容:“自然,再再过段时间,陛下可以亲自查验。”
朱厚熜也明白这事情不能一蹴而就,他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谢诏,这在谢诏眼里,就是全然的威胁与探查了。
他噗通一声,立刻跪了下去:“微臣请陛下明鉴,微臣绝对没杀李嬷嬷。”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来人,带谢驸马下去见公主。”
立刻就有锦衣卫过来,拖着谢诏就迅速消失在了殿中,谢诏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公主不是在与陛下争吵后,被押回公主府了吗?怎么听着,像是还在皇宫一样?!
“你们也都下去吧。”
谭昭明白这是“秘密宫闱”时间了,他非常懂事地往后退,正准备转身离开呢,就被人给叫住了:“你,对,你留下。”
……不,他不想:(。
但人在屋檐下,总得低低头,高举子忍住了,等到整个大殿都空了下来,他才发现大房子也有不好的时候。
就像现在,人多地大,他就没办法当个乖巧的吃瓜群众了。
“你有没有法子,能让他开口说真话?”
张泉现在的状态,依然被套在隔绝阵法之中,谭昭能够肯定,只要他一解开阵法此人就会瞬间死亡,而今天这一场也算是白忙活了。
想到这里,谭昭也不是吓大的:“有法子。”
朱厚熜的眼神有点儿虚无缥缈,带着点儿微妙的不赞同:“朕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谭昭摇了摇头,非常坦然地承认:“不,草民不过一介愚夫,只想为那些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朱厚熜深深地看了一眼高中元,此时此刻他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此人不凭着道术来走后门,反是费了大劲去考那艰难的科举了。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既然如此,朕倒想听听这狗奴才嘴里的真相了。”
真言符,谭昭手里没有,但现画也还是来得及的,草率是草率了点,但好在还算管用,没有在帝皇面前跌了面子。
朱厚熜:……这可真是有够草率的了。
没有修为来抵抗真言符,张泉也没有什么福祉功德加身,几乎是没有多少挣扎,一下部分真相就从张泉的口中说了出来。
张泉是张鹤龄的得力手下,张家以前不是显贵世家,否则也不会配给皇子做正妃。只是后来,张家女儿当了皇后,最主要孝宗吃了后宫的苦,要与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孝宗对皇后甚是宽佑,对张家自然也是一封再封,张皇后的两个弟弟张鹤龄和张延龄自小在宫闱长大,就跟在自个儿家没一样,张父死后,兄弟俩接连封侯,欺男霸女、横行无忌,闹出了人命也有人兜着,谁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甚至因为张皇后思念母亲,孝宗直接将张母接近了宫,张家荣宠,当年冠绝整个京城。
即便孝宗死后,登基的也是张皇后的儿子,张家大小国舅依然横行无忌,即便后来做的事被人捅到了皇帝侄子面前,两人也敢买通狱卒将证人杀死在牢中。
但这人呢夜路走多了,总归会遇上鬼的。
孝宗父子俩不长寿,且无嗣继承皇位,已经成了张太后的张皇后选了关系最近的朱厚熜作为继承人,派去湖广安陆传旨的人之一,就有弟弟张延龄。
原本想着新帝念着这层情分,对张家能有些庇佑,只可惜朱厚熜他有自己的想法。
嘉靖八年,他一不高兴,把能撸的外戚爵位一撸到底,刚好张家兄弟也在其中,任凭人怎么劝,朱厚熜郎心似铁,甚至连个虚职都给得相当吝啬。
“你们懂什么!我主长生,追随我主,亦能长生!”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中二病晚期,哎,要是有地府就好了,地府三日游免费开放,保管一个个都能消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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