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灵体, 地府一般是不会管的。
严来说, 灵体并不具备轮回转世的资,倘若灵体积德行善, 那尚且还有一线生机,但像是红儿这种,就是一个就地抹杀的命。
谭昭自然也不会纵虎归山。
“那幅狐狸画呢?”
谭昭的话音刚落,梅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狰狞:“你们是绝不可能找到的!”
然后,谭昭靠着佛珠大佬……非常容易就找到了那副红狐归山图。
张生&赵世子:……
“嘶——这画, 莫不是活的?”
画卷渐渐展开在眼前, 张生一瞧, 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他怎么觉得这画上的流水都在流动啊,错觉吗?
谭昭将画放在石桌上,指间蓄着灵力, 一点点划过画上的山水,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画……”
“这画怎么了?”
谭昭书画造诣一般, 但看还是没问题的:“这画,看着像是从某处石壁上拓印下来的。”
“拓印?”张生和赵世子齐齐探头过去瞧了起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说不好,这画有点门道, 我要仔细研究几日。”
赋灵之术,并不稀奇, 简单的纸鹤传信, 复杂的取草木初生精灵于纸木之上, 都建立在本身就有的基础之上,挥毫泼墨就能创造生灵的,那只能被称为神迹。
梅华的血滴在画上,就能唤醒画中仙?又不是爽文小说,金手指还需要滴血认主的,最主要的是灵体初生之时,并无善恶之分,即便会掠夺一些凡人的阳气,也绝不可能短短数月就害了人的性命。
这里头,有猫腻。
“道长!不好了,梅华他死了。”
谭昭心头一跳,望向匆匆而来的赵世子。
赵世子心里其实并不好受,原以为是交了个知交好友,却没成想他掏心掏肺对人,人呢,竟然只是处心积虑地想要他的命,甚至因此,还波及到了家中父母,他如何不难受啊。
他简直难受坏了,故而他最后还是决定去找梅华论个是非,却没成想……梅华当着他的面咽了气,死时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惊恐。
“不好!”
谭昭立刻往里屋奔去,因为这幅画“自带风味”,所以他将画安置在了阵法结界之中,套了足足有三层结界,这会儿冲进去,红儿倒是因此还未消失。
不过距离消失,也实在是不远了。
红儿满脸痛苦,下半身已经完全消失,身上的红衣翻滚扭曲,若不是阵法有抵消作用,她或许早就消散了。
“是谁!”
红儿却仍是缄默不言,她眼中犹带癫狂,和昨日见到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整个房间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味道,谭昭却也顾不上这个了,他掐动真言决,就在红儿只剩一个头颅的时候,终于完成了。
红儿百般抵抗,最后吐出了三个字:“大……觉……寺。”
三个字艰难地说出口,红儿就直接消散了,若不是室内难闻的气味,谭昭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呢。
这世界,可真是越来越玄幻了。
“她、她、她……”
谭昭凉凉地开口:“她可能是殉情了。”
赵世子:……信你才有鬼。
“哦对了,你知道大觉寺在哪里吗?”
赵世子闻言,非常果断地摇头:“不知道,京城附近有很多寺庙,金光寺啊,菩提寺啊本世子倒是听说过,这大觉寺却是闻所未闻,怎么了?”
谭昭非常沧桑地摇了摇头:“贫道只是觉得,寺庙可能是个高危地点,当书生的,还是少去寺庙比较好。”
前脚兰若寺的事情尚且历历在目,这会儿又冒出个大觉寺,人间不值得啊。
虽说赵世子说并未听过大觉寺的名头,但闲着也是闲着,趁着春光尚早,权作是踏青了,谭昭花了小半个月的功夫,将京城周边大大小小的寺庙都转了一遍,但很可惜,大觉寺,查无此寺庙。
“先生,找到了吗?”
谭昭摇了摇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没呢,倒是你,明日就要会试了,准备得如何了?”
张生想了想,道:“就那样吧,马马虎虎,保二争一吧。”
“不是状元吗?”
张生表示惊恐:“小生从未说过!”
“哦,这是你家先生对你的期望。”
“……先生的期望,小生承受不来。”张生只觉得累觉不爱。
谭昭失笑,这才开口:“放轻松吧,哦对了,记得把阿佛留下,你带着它去,恐怕你周围的考生就要遭殃了。”
张生点头,听说京城的会试规矩甚严,连父母赠与的平安符都不能带,他也没奢望能带着阿佛进去保平安。
第二日,便是会试了。
赵世子天刚刚擦亮就过来了,和谭昭一起送张生应考,天气其实称不上好,倒春寒将身着单衣的考生们吹得瑟瑟发抖,大概等到太阳跃出地平线的时候,所有的举子都入了考试院。
“这可真是遭罪啊,不知张兄他撑不撑得住?”赵世子面露担忧,他还是头一回送人考试,没想到考科举这么不容易。
谭昭忍不住露出了迷之微笑:“放心,他会努力撑住的。”
赵世子: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故事吗?!
……唔,也就是他开了个方子替人固本培元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会试一连三场,每场考三日,统共要考九日,京城缺了一批书生,茶肆都冷清了许多,谭昭已经走遍了京城的寺庙,毫无所获,是日到了一处偏僻的村子,却听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
故事说的是数百年前,有一个猎人,他无意间救了一只红狐,红狐感念猎人的救命之恩,便化作美貌女子,以身相许,偿还恩情。
百年后,猎人老死,红狐却并未离去,而是以“狐仙”的名义继续庇佑这个偏僻的小村子。
村子里所有人都信狐仙,认为狐仙是无所不能的,连刚会说话的小孩子,都会拜狐仙。甚至村子的名字,也改成了狐仙村。
村子非常排外,谭昭是察觉有些异常想进村打探,但还没走到村口,就被人拦住了,这个故事,还是他辗转到山外的村子里听来的。
“他们那是保家仙,很灵的,外头的人,是进不去的,小伙子,快走吧。”
谭昭听了故事,也没强留,他站在山顶,望了一眼狐仙村的方向,便返程回京城,今日是会试结束的日子,作为西席先生,怎么都该关心一下学生的考试成绩。
等回了别院,已是日落黄昏,书童白天早就接了自家公子回来。张生瞧着气色还算不错,见到谭昭还打了声招呼。
“我以为,你在休息。”谭昭道。
张生嘿嘿一笑:“其实小生已睡过一觉了,早晨便出来了,睡了一天,头都睡扁了。”
“有事?”
张生点了点头,还真有事。
当然有事的不是他,而是陶望三和蔡子经,更准确来说,是小谢。
“陶望三考完第二场的时候,弃考了。”
“嗯?弃考?”
张生点头,陶望三弃考,是为了小谢。
小谢占的身体,乃是蔡子经妹妹的身躯,蔡子经不愿妹妹尸身为人所用,蔡家妹妹自己也不愿意成全有情人,所以谭昭给了蔡子经一道符咒让他自行决断。
蔡子经的决断,自然是要带妹妹的尸身回乡,入土为安。
他带着符咒,就去找陶望三了,也不玩什么虚的,开门见山就说了。
陶望三当即大惊,他自是不愿意的,求着蔡子经开恩。蔡子经自然也不愿意退步,便威胁陶望三,说是不还他妹妹的尸身,就要写帖子去城隍庙通禀鬼神,如此不仅是小谢,连你那明媒正娶的妻子秋容都要归还尸身。
陶望三当即痛苦万分,手心手背都是肉,于是他就犹豫了。
他犹豫的刹那,小谢就冲了进来,说她愿意送还身体。
蔡子经见小谢如此,也不再为难陶望三,带着蔡家妹妹的尸身就离开了。
谭昭一奇:“那他如何又要弃考?”
“这又是另外一桩事了。”张生想起考场上发生的事情,脸上带着唏嘘,“一场考试完,我们是能出来休息的,陶望三考完第二场时,接到一个消息就脸色大变,不顾考官的挽留,坚决离开了。”
“咦?”
“小生耳朵尖,那日来的好似是陶望三的妻子,她说——”张生顿了一下,才道,“小谢被摄进画里去了。”
谭昭这下,终于明白张生撑着倦容也要等他回来了。
“我会去查探的,瞧你那青黑的眼圈,是想喝药吗?”
张生猛然想起了曾经被“药汤”支配的恐惧,麻溜儿地就滚去休息了。
是夜,无风也无月。
谭昭提着一柄剑,找到了陶望三落脚的客栈,但显然,陶望三并不在这里。城中并没有妖气,他想了想,转而去寻了另外一人。
蔡子经今日也才从考场出来,因为妹妹的事情解决,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道长,您怎么来了?”
谭昭提着剑,开门见山:“深夜叨扰,贫道是来求你帮个忙。”
“道长吩咐便是,小生必不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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