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 天气凉爽,阳光微暖, 是个让人觉得心情愉快的天气,栖川鲤穿上黑色的裙子,显得皮肤白皙极了,少女对着镜子笑了笑,最终露出了一抹浅淡的微笑,栖川鲤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出门。
门外等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栖川鲤怔了怔,安室透露出浅浅的笑容, 声音轻轻的软软的,他对栖川鲤喊了一声:
“鲤酱。”
那么温柔的口吻, 谁都拒绝不了,栖川鲤抿了抿嘴,声音糯糯的说道:
“我,是去扫墓的,透。”
并不是去其他地方,栖川鲤是去扫墓的, 一个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人,虽然之前让安室透陪她去个地方,但是栖川鲤还是有些犹豫。
安室透当然知道栖川鲤是去做什么的, 昨天晚上, 小姑娘心情就坠坠的, 似乎和那个人有关,即使隔了那么久,依旧能影响栖川鲤的情绪,栖川鲤快睡着的时候都在呢喃着那个名字,说着明天要去扫墓的事情,安室透看着栖川鲤那副表情淡淡的,和平时不一样灵动的样子,他浅浅的勾了勾唇,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少女的头发:
“我知道,但是,这样悲伤的事情,需要有人陪伴的吧,我怕鲤酱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哭,所以,到时候鲤酱想哭的话,还有我可以给你一个肩膀。”
安室透温柔的摸了摸栖川鲤的脸颊,真的怕,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哭呢,放心不下。
栖川鲤怔怔的看着安室透的脸,然后轻轻的点头应了一声,她抬起手捉住了安室透的衣服,安室透低笑一声捉紧少女的那只手,这个时候,真像个无助的孩子呢。
情绪淡淡的,反应慢慢的,怔愣的模样都让他心疼。
栖川鲤没有买花,这一点安室透倒有些好奇了,在车子上的时候,他问了一句,栖川鲤慢吞吞的回答道:
“哦,有我这么漂亮的小花去看他就够了。”
恩,即使情绪不高,脾气到还是那个栖川鲤。
到了墓园,栖川鲤的步伐不紧不慢着,清冷的风吹起黑色的裙摆,栖川鲤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一块墓碑前停下,少女定定的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安室透顿了下身子,慢慢的走到栖川鲤的身边,小姑娘抿着嘴巴不说话,但是在安室透看来,她的眼睛已经开始红了。
“……鲤酱……”
安室透轻喊了一声,似乎想要安慰,但是此时此刻,却是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墓碑上的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今天是这个人的忌日。
栖川鲤吸了吸鼻子,少女露出清淡的笑容,声音软软,似乎硬是要压下眼泪,她又深吸了一口气,对安室透笑嫣嫣的说道:
“透,我来给你介绍……”
“……”
安室透张了张嘴,只听栖川鲤软软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他,是我曾经最喜欢的人……叫……”
安室透的视线停留在了那墓碑的名字上,墓碑上的名字他一点都不陌生,那个栖川鲤曾经最喜欢的人的名字叫做:
“松田阵平。”
安室透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从栖川鲤的嘴中。
栖川鲤用她甜甜的声音满怀感情的叫出这个名字。
松田阵平,她曾经最喜欢的人。
三年前,殉职。
******
安室透站在栖川鲤的身后,他给了少女和松田阵平说话的空间,他双手插着口袋,在栖川鲤看不到的角度贪婪的,光明正大的看着少女的背影和墓碑上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靠近过去的朋友,以安室透的身份,不是降谷零的身份,他站的并不远,所以栖川鲤和松田阵平说的话他都听得见,很多话都是少女的诉说,但是那些话,安室透意识到,平时那么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原来把这个男人藏在心里藏的那么深。
栖川鲤跪在墓碑前,大约跪了一会脚有点酸,她索性坐了下来,她抬起手轻轻的用指尖碰触着冰凉的墓碑,少女弯起嘴角好似往常聊天一样,一句又一句的说道:
“阵平,我来看你啦,又过了一年了,你看我有没有长大?有胸啦,不再是小丫头了。”
栖川鲤挺起胸膛拍拍脸,如果可以的话,栖川鲤还能在墓碑前转一圈给他看,栖川鲤吸了吸鼻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栖川鲤又甜甜的说道:
“我已经高三了,快毕业了哦,要大学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栖川鲤抿了抿嘴,眼眶又红了一点,用力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想要要眼眶里的泪水退回去,栖川鲤声音闷闷的说道:
“你说会来参加我的国中毕业典礼的,现在我快高中毕业啦……我的成人礼也快要到了,真想给你看看呀……”
少女的成人礼,一辈子就那么一次,昭示着少女的成长,让最重要的人见证着她的蜕变,但是,她最想给他看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已经……不在了。
栖川鲤的声音变得委屈,孩子气一般的委屈:
“你当初总是说,想看我长大后的样子,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你已经缺席三年了哦。”
如果说,栖川鲤的成长得分几个阶段的话,那么第一个阶段就是松田阵平殉职的那一刻,栖川鲤的心里空了一个位置,她那么喜欢过的人,想着会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心情,全部随着松田阵平的死亡全部空掉了。
少女青涩的内心那一刻的茫然,她不知所措。
她的喜欢,死了。
她单纯的喜欢那么一个人,那个男人让她知道什么是喜欢,青春的年华里或许那份喜欢不是深刻,但是却是炙热的,她单纯的喜欢那个男人,看到他就欢喜,和他在一起就开心,那种难以比拟的单纯快乐是无法复制的,她甚至因为他的职业骄傲,他的优秀自豪,栖川鲤那个时候是那么喜欢看到男人穿着制服等在校门口接她的样子,抽着烟,靠着车门等着她。
松田阵平身上的气质是冷淡的,对谁都是冷冷淡淡好似谁也无法靠近,所以对着栖川鲤清淡的笑笑,掐灭手中的烟温柔的揉着栖川鲤的脑袋的时候,那抹宠溺,栖川鲤根本抵抗不住。
那么的喜欢他啊。
他说想看她长大后的样子,栖川鲤算着时间,想要快点长大。
但是那个骗子,没有等她。
她之后的年华里不再有松田阵平了,这个男人停留在了她青涩的年华里,她之后长大的每一天,都是松田阵平不再拥有的光景。
“已经三年了啊……”
栖川鲤恍然了一下,算着自己长大的日子,算着松田阵平离开的日子,栖川鲤此刻,倒真的是长大了,笑的平淡又苦涩,包含了一种复杂又恍然的情绪:
“或许,再过一两年,我就真的长大了吧,可以放开了吧……”
栖川鲤轻轻的笑着,她歪了歪头还是有些孩子气的说道:
“阵平,你爱着这个徽章,这个樱花的徽章,但是……我却很难过啊,或许,再过几年,我也可以原谅你了吧。”
栖川鲤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你以为我不生气么?你就这样突然丢下我,把我们的约定全部作废,你以为我就这么简单的原谅你么?”
“才不会呢,我就是小孩子,会生气,会生很久,才不健忘呢,我知道你的正义,你的职责,你有要保护的东西,当初,你的选择也是正确的……但是……我不接受啊……”
栖川鲤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少女眼泪落下来,心酸又苦涩,栖川鲤直直的说着:
“我不接受,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不接受。”
栖川鲤知道松田阵平的选择,即使那是正确的,他拯救了那么多的人,但是栖川鲤还是无法接受,她不接受,男人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她。
殉职。
他才二十六岁。
安室透的表情隐忍着,但是还是露出一抹苦涩,少女说的不接受,深深的刺进他的心里,没办法啊,鲤酱,这就是我们的职责,保护民众,保护这个国家,或许有一天,他也会做出和松田一样的选择。
或许,他也有一天,把他的生命奉献给这个国家。
不知道,那一天,你会不会也会这样为我哭泣么?
“我啊,真的不懂你们这些男人们的正义和职责呢,研二也是,你也是。”
栖川鲤又换了一个姿势,擦擦脸上的泪水,哭过的模样有些可怜巴巴的,栖川鲤蜷缩着身子,和墓碑说话时候的表情和口吻,似乎松田阵平真的就在她的面前一样,少女的一哭一笑都对着那个男人恍如当初。
“在研二的葬礼上的时候,你和我说,你会带着他的份一起活下去的,那个时候是你和航陪着我的。”
栖川鲤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似乎那个时候苦涩的心情都被回想了起来,栖川鲤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委屈极了,就这么哭着,擦都不擦,就是要哭给松田阵平看,栖川鲤哽咽着继续说道,就像是诉说自己的难受一般:
“然后,在你的葬礼上,是航陪着我的……”
栖川鲤抿着嘴,但是酸涩的嘴角抑制不住,栖川鲤也压抑不住那种难过和苦涩,栖川鲤哭着对墓碑说道:
“最后……航的葬礼上,是我一个人了,是我一个人了!!我一个人!!!没有人陪着我了……你们都走了……”
栖川鲤对着墓碑哭诉着自己的委屈和难过:
“你们全部都不在了啊混蛋!!”
站在栖川鲤身后的安室透,眼神透着悲伤,似乎顺着栖川鲤的话语,他能想象那个画面,三场葬礼,最后,只剩下她。
还记得在萩原研二的葬礼上时,松田阵平一贯他那黑西装,黑墨镜,栖川鲤站在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的身边,看着两个男人隐忍着悲伤,静静的给萩原研二上了柱香,葬礼上的照片,男人的样貌是那么的年轻,栖川鲤认识萩原研二的时间并不久,但是那个男人很会说话,看起来浮里浮气的性却意外的来的认真和细致,他就真的像邻家大哥哥一样,会哄着栖川鲤,小姑娘生气和委屈的时候还会给她出气。
那个时候栖川鲤还小,萩原研二总是大小姐大小姐的叫她,松田阵平忙的时候,萩原研二就会塞给她一根棒棒糖然后两个人一起等着他,栖川鲤说想看烟花的时候,萩原研二会买一堆的烟花回来,但是萩原研二怕点烟花,那个时候就会被松田阵平吐槽,明明是个拆炸弹的,竟然会害怕点烟花。
就是那样好的萩原研二,不在了。
栖川鲤还记得萩原研二的葬礼上,松田阵平那么认真的和她说,他会带着他的份一起活下去的,栖川鲤现在想想,就觉得可笑,那句话,你根本没有实现,你连带着研二的份,一起埋葬了我的过去。
可笑的是,参加了一次葬礼之后,又参加了第二次。
栖川鲤从来没有想到,松田阵平会突然殉职,在男人死的前一天,他们还约好了,会去游乐园玩。
但是,那个男人死在了摩天轮上面了。
栖川鲤这辈子都对摩天轮有恐惧。
那个被誉为最高点会得到幸福的地方,埋葬了她这辈子最喜欢的男人。
松田阵平的葬礼上,栖川鲤茫然的看着一切,松田阵平没有亲人,参加葬礼的都是同事,要说关系最亲近的,那应该就是她了,她长到十五岁,身边都有他存在的痕迹。
只是十五岁之后,她的未来的每一天,都不会有他。
栖川鲤心里空空的,空到哭都哭不出来,只是第二天,栖川鲤又好像和平时一样了,因为,她把和松田阵平有关的一切都尘封住了,压在心底,只要没心没肺,就不会痛了。
她的喜欢已经死了。
所以,栖川鲤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了。
研二死了,阵平死了,那个说会代替他们两个一起的份护着她的航最后也死了,参加第三次葬礼的时候,栖川鲤已经麻木了,从萩原研二的葬礼再到松田阵平的葬礼,再到伊达航的葬礼,可笑的是,参加葬礼,栖川鲤看到的是相同的同事,他们对她说着相同的话语,或许连他们都记得她这个人,从七年前的葬礼上,身边的两个男人,到三年前的葬礼上,身边剩下一个人陪伴,最后,一年前的葬礼上,小姑娘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唯一不变的,是她。
“可不可笑,你们说。”
她参加了三次葬礼,因为同一个理由。
萩原研二,七年前,殉职。
松田阵平,三年前,殉职。
伊达航,一年前,殉职。
安室透走到栖川鲤的身后,轻轻的拍着栖川鲤的肩膀,示意着他还在,栖川鲤深吸了一口气:
“我也不是特别爱哭的,就是只有收到委屈的时候,但是他们几个混蛋,真是给我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恩,我知道。”
安室透轻笑一声,去擦拭少女的眼泪,他怎么不清楚呢,他们几个混蛋,是怎么样的个性。
他们当初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他了。
警校的五个人,殉职了四个人,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泥潭里沉浸,黑暗中摸索,安室透想着,或许,殉职也是他最后的结局了。
可是看着少女哭的那么委屈的样子,安室透心里软了下来。
他舍不得让他再哭一次。
鲤,我会活下去的,为了你,为了他们,连带着他们的份一起活着。
******
回家的路上,栖川鲤和安室透两个人慢慢的走着,自从伊达航去世之后,都是她一个人去扫墓了,今年有安室透,栖川鲤的心情没有和往年一样糟糕,栖川鲤抵触着殉职着个词,所以再次听到认识的人殉职这样的事,栖川鲤感觉自己就像被诅咒了一样,是不是她重视的,都会被夺走。
“透。”
栖川鲤突然拉住安室透的袖子,少女小心又恍然的捉紧男人的袖子,安室透停下脚步侧过头脸温和的问道:
“怎么了?鲤酱?”
栖川鲤的眼睛还有点红,安室透抬起手擦着少女眼角的泪水,栖川鲤低喃着问道:
“透,你不会离开的吧。”
明明男人是答应过的,但是栖川鲤就是没有安全感,安室透没有犹豫,他一贯温和爽朗的笑容好似能够驱散栖川鲤的不安,他郑重的回应着:
“恩,不会的。”
这句话回答的,起码现在的栖川鲤得到了安慰。
【也只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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