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30章

    苏明仪歪了歪头, 认认真真地建议道。

    曾经叶凌枫拿她当挡箭牌, 也是利用她,不管叶凌枫对她怎么讨好,她心安理得, 她知道那是给人看的,但是现在叶凌枫越来越奇怪了, 竟然有几分……真心实意……?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苏明仪眯起眼睛, 她的人生规划中并没有叶凌枫, 更没有什么叶家继承人, 叶凌枫现在养育她, 她未来给他养老送终,清清白白绝不添加任何感情因素, 对双方都公平公正,说白了就是一常交易,只不过大家都没有放到明面上来说而已。

    如果要是有一方动了感情……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明仪冷淡地想着, 既然系统真的存在,只要她能够攒够信仰值,她就可以快快乐乐地过完这辈子,顺利地进入轮回, 从此遗忘前尘,再也不需要与这些人牵扯往来,多么好啊。

    只要她攒够了信仰值, 这就是她陷入轮回怪圈中的最后一世,她可以像每一个女孩子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快快乐乐自由自在,不被过去绊住脚,也不会被未来那一场必到的虐/杀侵扰,

    她可以读书上学,天知道她轮回这么多世竟然没有上过学,上学的记忆仿佛是在几百年前了,或许这一次她来得及感受一下象牙塔一般的学习生涯?

    她未来虽然未必在娱乐圈混,但起码还演过这个角色,据说她直播间里的人数是这一期最多的,说不定还能有几个可爱的粉丝,还会有同学、朋友、闺蜜、同事……

    ……这么想想,对未来似乎更有了几分期待。

    苏明仪的身上又一次亮起了淡淡的金光,这一次竟然比上一次还要亮上几分,她本人看不见,但是系统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才过去多久?苏明仪的心境竟然又上了一层!

    就连身上的气,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这是发生了什么?

    系统这一次,可是真真实实地好奇了。

    叶凌枫瞪着苏明仪,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目光之中竟然带了几分颓唐,他的唇角哆嗦着,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什么意思?”

    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抖。

    “我觉得还是不要浪费你的时间比较好,”苏明仪平静道,“不要在我的身上投注什么感情、期待或者类似的东西,我注定不会回报你。”

    “我没有父亲,没有兄长,没有妹妹,也没有舅舅,”苏明仪的语气极为平淡,就仿佛在诉说一个事实而已,“我只有一个监护人而已。”

    “十八岁之前,他履行他的义务,十八岁之后,我履行我的义务。”

    “这样不好吗?”

    小姑娘的眼睛依然那般黑亮,但是却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疑惑,

    那种疑惑向一根根银针一般插.进叶凌枫的心口,他唇角抖动了好一会儿,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明仪,别闹。”

    这四个字有多么无力,叶凌枫清清楚楚,但是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什么?

    连他自己的脑海之中,都是一团浆糊。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苏明仪轻描淡写道,“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你对苏明萱那么厌恶,或许是在你认识到苏明萱不符合你期待的时候,你选择放弃了她,然后找到了我。”

    “你想要将我打磨成你喜欢你信任的样子吗?或者你想要从我的身上得到些什么?但是很抱歉,你恐怕不能实现。”

    “现在还早,你去找一个还来得及,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恕我直言,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

    “我被虐待了五年,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父慈子孝、合家欢乐的戏码不适合我。”

    “还不如现在再去找一个,你去孤儿院找一个饱受摧残的小孩子,将他从孤儿院带出来,然后细心温柔地对待他,他必然拿你当天神一般尊敬、信任、依赖,你拯救了他,将他当做你的孩子一样抚养照顾,他必然会回报给你想要的。”

    “苏明仪——!”叶凌枫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地叫着苏明仪的名字,厉声喝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比起叶凌枫,苏明仪就再冷静不过了,她平静地反问道:“那您需要我怎么想您?”

    “您没有厌恶我,没有利用我,没有拿我去刺激苏明萱,没有给我树敌,是吗?”

    叶凌枫张了张嘴,最后又颓唐地闭上,他不敢应的,

    他终于意识到苏明仪的决心,

    她并不是在胡闹,也不是在玩笑,而是真切地告诉他,她的想法。

    ……但是他根本无法接受!

    “苏明仪——”叶凌枫只感觉心里火烧火燎的,那种痛苦、愤怒、悲伤、内疚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极为复杂的火焰,烧的他整个人都在抖,“——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

    “这世界上的孩子千千万!我想要跟我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更是轻而易举!你以为你是什么特殊的吗?!”

    叶凌枫的手指都在颤.抖,但是他本人并没有注意,就像被踩到痛脚又无力反击的兽一样,连声音都在抖,“——你不要后悔!”

    “我从未后悔。”苏明仪平静道,“请放心,先生,年满十八岁之后,我不会忘记我应该付起来的义务。”

    苏明仪觉得这是承诺,是交易,但是对于叶凌枫而言,这就是一把把正在捅他心口的匕首!

    “——滚!”

    叶凌枫嘶哑地骂道。

    苏明仪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一切都掐断在最开始的时候,不给人以无谓的希望和期待,他给予她什么,她回报他什么,最后一拍即散,多好啊;

    既然给不了人家想要的,就要在一切苗头的时候说清楚,给人期待希望那么多年,最后告诉人家,抱歉,你想要的我给不了,多么坑啊;

    玄学中人向来讲究不欠因果,尤其是苏家人和叶家人,苏明仪是半点因果都不想牵扯。

    苏明仪听话地离开,叶凌枫看着那个小姑娘的背影,只感觉她要走出自己的世界——

    “等等……!”

    叶凌枫的手握成了拳,因为大力而几乎可以听到骨头“喀嚓喀嚓”的声音,他深深地凝视着那个小姑娘,艰难道:“……对不起……明仪……”

    “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是真心的……”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是我的亲人,我是真心将你当做我的女儿,我的继承人,我未来不会有别的孩子,明仪,我只有你……”

    “……别走。”

    叶凌枫的眼眸之中,不自觉地带出几分哀求。

    向来高傲的叶凌枫主动低下头,说着这些软话,已经十分不可思议了,但是苏明仪只向前走了两步,镇定道:“抱歉。”

    “十八岁之前,你尽监护人的责任和义务;十八岁之后,我尽被监护人的责任和义务。”

    “如果你觉得不爽,可以将我送回苏家。”

    苏明仪微微欠身,语气平缓。

    叶凌枫看着苏明仪的背影,只感觉痛彻心扉。

    “砰——!”

    苏明仪听到身后传来许多东西破碎的声音,但是她并没有回头,她给不了叶凌枫想要的,就不应该给他一分一毫的希望,她做不到、她不能,就应该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果然和苏明萱是双胞胎姐妹。

    都是一样的狠心!

    叶凌枫死死地看着苏明仪的背影,看着她就那么头也不回地离开,明明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却比谁都要坚定果决,

    如果不是现在她还没有身/份/证,叶凌枫毫不怀疑她会直接离开叶家,离开他,

    好啊,好啊,

    叶凌枫气极反笑,心里更涌出几分怨恨,

    ……你以为我就非你不可了吗?!

    你以为我有多喜欢你?你以为我有多在乎你?

    呵。

    我才不呢,

    我把一切捧在你面前,你不肯要,有的是人要!

    我想要的都已经拿到手了,苏明仪这不是说了吗,她会尽到义务,他会老有所养会有善终,他为什么还要在乎她?!

    她们都跟她们那个妈一样,都是那么的狠心!

    叶凌枫缓缓地……缓缓地弯下了腰……

    他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不在意,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值得,

    但是那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却那么的疼,

    连他的头,都那么疼,

    疼的他甚至都睁不开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为什么他和明仪……就这么一个样子了呢?

    明明他那么努力想要做个好父亲。

    呵,

    苏明仪对他弃之如敝履,迟早有她后悔的!

    迟早——!

    脑海中两个声音在剧烈地争吵,吵得叶凌枫头疼欲裂,他猛地出手,狠狠地砸到一个地方,似乎缓解了那股子疼痛……

    ……没事,不就一个苏明仪吗?

    ……苏明仪不要,还能有叶明仪张明仪李明仪的,

    ……总会有人爱他的……总会有人愿意陪伴他的……

    可是真的……真的好疼啊。

    叶凌枫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

    自那天起,苏明仪就见不到叶凌枫的,对此,苏明仪感到十分欣慰。

    在叶凌枫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苏明仪正一点一点地改变,她的身上终于出现了一点活力,不像以前那般心如死灰。

    苏明仪像是终于找到了人生存在的意义一般,上网买了一大堆书,还从系统那里兑换了各色书籍,什么修仙志怪灵异科学统统都有,为了之后中考做准备,苏明仪还买了一叠又一叠的卷子,包括各种竞赛的卷子,厚厚地摞了一座小山。

    系统瞠目结舌,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不是要信仰值吗?”苏明仪轻描淡写道,“信仰值来得太慢了,我想了一下,还是多管齐下的好,校园女神走一发,全能学霸来一个,未来之星就是我,玄学大师也能当。”

    “多管齐下,信仰值滚滚而来,想想就非常美好。”

    系统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系统突然反应过来,它家宿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活泼了?

    有什么好事发生?

    系统小心翼翼地问道:“宿主,你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天上下红雨了?”

    “没有。”苏明仪淡淡道,“只是我突然想明白了,我在这个轮回怪圈困的太久了,把我自己都弄魔障了。”

    “我现在只有十一岁,还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就应该做一个普通小姑娘应该做的事情。”

    “被苏家和叶家困了太久了,再困下去都快成地缚灵了,”苏明仪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系统突然发现,它家宿主的脸上,有一种可以叫作温柔的色彩。

    “可能是被他们两家困了太久,也可能是被原主的心困住了,更有可能是次次惨死之后的怨气,让我不自觉把自己困住了,嘴上说着看开看开,但是很多时候并没有看开,我只不过是把自己也欺骗了,最后我甚至看不清我自己。”

    苏明仪的眼眸空前的轻灵起来,那般坦坦荡荡,整个人仿佛都散发着某一种难言的光彩,系统在这一刻突然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宿主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进阶了。

    这种心态上的进阶,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我不能太苛责自己,也不能太苛求别人,更不能将自己困在一个不值得的地方。”苏明仪笑了起来,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与她身上的那些功德金光交相辉映,衬得她如仙童一般梦幻绝伦,“我还有未来。”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让系统登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这是第一次,苏明仪那一双总是带着几分死气沉沉的眼眸之中,露出可以说是期待的光彩。

    “不过我离上一次上学,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据说现在温柔女神形象最为吃香?还有学霸人设也非常惹人喜欢?学霸可以靠后天培养,温柔的话……”苏明仪琢磨了一下,“要不然我先做做功课学一学怎么温柔?”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道:“你就是不温柔,大家也会喜欢你的。”

    功德金光先天自带亲和力,当然,对于那种恶人或者是有色眼镜开太大的人而言,苏明仪外招人讨厌。

    “是吗?”苏明仪漫不经心道,“无所谓了,不过有句话叶凌枫是说对了,我确实没上过学,几百年前的记忆实在是太久远了,直接上初中未必可以跟得上,所以我需要先试试。”

    “……嗯……先从二年级的课本学起怎么样?”苏明仪颇为兴致勃勃地问道,然后略带苦恼道,“毕竟我都轮回那么多次了,算算年纪都是这些孩子的几十倍,如果考试考不过这些孩子们,岂不是很丢脸?”

    系统……系统突然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或许是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做规划,或许是终于确定自己还有未来,也或许是因为心境上的改变,总之,苏明仪展现出了强烈的求知欲。

    除了这些现实生活中有的东西之外,苏明仪全部的信仰值几乎都兑换成了书本,包括什么“蛊毒大全”、“手把手教你施咒”、“收灵手册”、“修炼宝典”、“魔法药剂”等等有用没用的书,

    她将时间分开,上午看课本,下午做试卷,晚上学习“玄学”,而之后她对“炼丹”、“魔药”还有“华医”等等都展现出浓厚的兴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不出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等她将那本“蛊毒大全”吃透,就下去抓虫子实验,系统看着苏明仪房间里那些装满各种类型虫子的小瓶子,突然觉得惨不忍睹,

    ……他家宿主,是怎么从一个还算精致的小姑娘走向这条不归路的啊?

    等到苏明仪的上学手续办好,她已经炼出了第一批蛊虫,不多,只有两只。

    这是一只小拇指半节指节大小的蛊虫,十分可爱精致,身体几乎呈现出半透明的模样,飞起来的模样有点像小精灵,性情温和,苏明仪十分喜欢,

    这种蛊虫叫平心蛊,可以让人平心静气,据说常年接触平心蛊的人,再火爆的脾气也能温柔下来,是一种比较适合医院的蛊虫。

    “或许我还可以做个神医?”苏明仪拿着平心蛊,兴致勃勃地说道,蛊毒向来是不分家的,但是有的时候毒都可以救人,更何况是蛊?

    “又多了一条信仰值来源的渠道,似乎也很不错啊。”

    “其实西医也挺有意思,要不然等到大学报专业的时候,我报个医学怎么样?第一学位是华医,第二学位来个外科,好像也挺不错的。”

    “医院里各种牛鬼蛇神也多,似乎还可以开创一下玄学方面的信仰值,”苏明仪摸了摸下巴,外兴致勃勃地说道。

    系统……系统不得不保持沉默

    很多时候,就是系统都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位宿主的天赋和心性,炼蛊第一次就能成功的,古往今来有几个?心性说变就变,说看透了就是看透了,然后努力改变自己,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而且平心蛊虽然听起来很鸡肋,用处却极广,不仅可以用于好的方面,让人平心静气,更可以配合洗脑神术、催眠或者某些摄魂符、摄魂阵等等,可分分钟控制一大片人,

    所以平心蛊的炼制难度,绝对没有自家宿主想象的那么低。

    ……苏明仪的天赋,着实让人羡慕啊。

    苏明仪被安排在京城一中附属中学,据说是京城最好的初中,学霸学神云集,每年中考六百八满分,这所初中都能考出好几个六百七以上的,六百五以上的更是一抓一大把,

    直属高中京城一中就更是学神汇集,每年高考分数线都能再创新高,据说去年还有一个拿了七百三十八的神人,高考只扣了十二分,第二名与他足足差了二十分。

    学校也是霍晨翔定的,苏明仪对此并没有异议,在苏明仪决定跳级之后,霍晨翔也非常兴高采烈地决定跳级,他早就想跳级了,但是文兰汀一直拦着死活不让他跳,这一次他可算有了理由,心情特别的好。

    这一天,苏明仪和霍晨翔一起去学校报道,是文兰汀带着霍晨翔来叶家接的她,叶凌枫不在,赵伯欲言又止地看了苏明仪好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只将自己准备的各种零食给苏明仪带着,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他在叶家大门看着载着苏明仪的车子缓缓离开,终于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时间,这位年纪不小的老人,竟然有几分佝偻颓唐之色。

    文兰汀虽然不知道叶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能清楚地发现苏明仪的改变,这个小姑娘曾经将自己的生机完完全全的压下去,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看着就让人心疼;但是现在,她的身上终于有了生机,连气质都变了。

    这样很好。

    文兰汀忍不住摸了摸苏明仪的头,看到那个小姑娘疑惑又清澈的眼眸,不由勾起唇角,笑道:“今天的明仪好漂亮啊。”

    苏明仪弯了弯唇角,对着文兰汀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很小很浅,却让文兰汀有些恍惚,

    ——这还是这个孩子,第一次对她笑呢。

    京城一中附属中学初一一班的学生,这一天都惊呆了。

    他们班来了两个粉琢玉砌的小孩子,那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模样,另一个小男孩看起来更小一点,七八岁的模样,

    这两个孩子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下面的学生们都惊呆了,

    ——这么小上初一,真的没搞错吗?

    为了照顾这两个孩子,班主任将他们安排在第一排,还交代班长好好照顾一下这两个孩子,毕竟这两个孩子年纪还小,

    所以,在班里其他同学还在犹豫不定的时候,班长凌思琪首先对他们两个伸出了友好之手,凌思琪是一个十分爽朗的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十分阳光,“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班,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我就坐在你们斜后方的后方,就是那个位置。”

    凌思琪对苏明仪他们指了指,笑道:“没有需要也可以来找我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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