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侍卫们都觉得今晚这差格外不好当。
不小心撞到两位妃嫔打架,还冲撞了两位小主仪容不整的模样,正忧心着被皇上知晓重重治罪也就罢了,他们的头儿好像也出了点问题。
御前带刀一品侍卫陆江晞,此时正敛着眉眼,捧着那只小鸟儿,自顾自的往外走。
其他侍卫从未见过杀人不眨眼的内廷第一侍卫陆大人竟然会这样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只小鸟,实在与他平日的凌厉杀招与雷霆手段相去甚远。
“陆……陆大人,这只鸟儿……”一位头铁的侍卫壮着胆子问道,带着只小鸟巡逻不大好吧?
“菀小主怜悯仁慈,感化了我,我将这小鸟带回府去养着,免得一条生命白白消失,你有意见?”陆江晞凌厉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又继续警告道,“今日之事,谁敢说出去,咱们几个人都会没命,你们懂得闭嘴的道理吧?”
“知道知道。”其他侍卫们忙不迭的应声。
按规矩,他们是不可与后宫妃嫔见面的,但凡妃嫔出行,前头都该有小太监开道,提前喝令巡逻的侍卫们避之。
但今日,这时辰太晚了些,地点又太偏僻了些,听到呼救声,陆大人根本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就领着他们冲了过来。
幸好只是妃嫔不和在打架被他们不小心瞧见了人而已,不是有什么贼人潜入了皇宫危害到妃嫔性命,后者小命更加难保。
陆江晞满意地看了他们一眼,目光状似不经意的瞥了瞥姜菀渐行渐远的背影。
一盏淡淡的琉璃灯火,罩着她玲珑窈窕的身影,在黑夜中踽踽独行,心中酸涩不堪。
姜菀是他的表妹,未入宫前,他都唤她菀菀。
可今晚,当她笑盈盈的小声唤了他一声表哥时,他的整颗心都酥了,却只能不动声色的板着脸,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陆江晞冷静自持,他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他和菀菀,从此只能是陌路人,相逢应不识。
哪怕半年之前,他还曾满心欢喜的盘算着应当如何去姑父家求娶菀菀,他的心上人。
表哥与表妹,天生一对,不是么?
不是。
陆江晞敛下眉眼,凌厉的眉峰盖住他眉梢的那一抹失落,不该想,也不能想。可惜!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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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梨扶着姜菀走在宫道上,晚风飒飒,宫墙红得似血,比来时更加阴森。
清梨缩了缩脖子,决定找找话说:“小主,没想到今日竟然能见到陆大人,我们进宫这么久,还未碰到过他呢!”
“是呀。”姜菀眯着眸子,眼里皆是温暖的笑意,“好久不见,表哥的轻功又好了些。”
“……”清梨觉得,姑娘这关注点怎么不太对?
姜菀是个迟钝的,并不知道陆江晞的情意,但她待这个表哥是极为亲厚的,不然刚刚也不会偷偷的与他打个招呼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没理会她。
陆江晞是姜菀故去母亲的侄儿,不是亲侄儿,却胜似亲侄儿。
姜菀的母亲是陆江晞母亲的庶妹,但两人从小感情便好,不像旁人府邸的嫡姐庶妹勾心斗角。
姜菀母亲难产,自小便没有母亲照拂,陆江晞的母亲怜悯她,便时常抱着小团子姜菀去府上玩,抱着她逛过花灯,赏过花月,也曾温柔的给她做点心吃,让姜菀觉得打心底的温暖。
只可惜红颜薄命,陆江晞的母亲在姜菀八岁那年,也过世了。
从那之后,姜菀便很少同陆江晞一起玩了,只偶尔在街市庙宇见过几回,寥寥聊了几句,知道他好,姜菀也就放心了。
所以今日,姜菀也情不自禁的偷偷唤了一声表哥,叫得清甜又脆生生的,一如从前。
与清梨笑着谈了几件儿时和陆江晞玩闹的趣事,两人也走回了玉粹轩。
洗漱一番,姜菀便上了那张黄花梨卷草纹藤心罗汉床,呵欠连天的睡去。
睡前的最后一瞬,她想的是,亏了亏了,今晚睡得太晚,只怕明日起来眼圈会黑,真是不值当啊!
翌日。
姜菀睁开眼,第一句话便是:“清梨,快将铜镜拿来我瞧瞧!”
清梨动作麻利,很快便将掐丝珐琅山水楼阁图铜镜递到了姜菀手上,姜菀心惊胆战地往镜子里一看,长长的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镜中的人儿肤如凝脂,玉肤耀目,双瞳剪水,没有半点瑕疵,真好!
姜菀心满意足的盥洗一番,又用了膳,才款步姗姗往太后的寝宫去请安。
如她所料,芳婕妤果然没来,说是身体抱恙,告了假。
薛贵妃免不得又是一阵冷嘲热讽,说芳婕妤这还没被宠幸呢,就开始娇气成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了,若后宫的妃嫔都像她这样,成何体统?
不过薛贵妃盛气凌人的对着底下妃嫔们训斥了一番芳婕妤平日让她糟心的各种所作所为后,突然向姜菀笑了笑,笑容中既有拉拢,又有欣慰,更有夸赞与鼓励。
似乎在说:“从此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姜菀觉得后背一凉,薛贵妃笑得很好看,但她怎么觉得瘆得慌?
薛贵妃知道她昨晚教训了芳婕妤?
从太后的寝宫出来,姜菀直奔芳婕妤所在的棠梨楼而去,其他妃嫔都不敢得罪薛贵妃,自然是不敢去看望芳婕妤的。
芳婕妤的棠梨楼也无人值守,本就没几个宫人,如今因芳婕妤受伤更是人仰马翻。
姜菀还未踏进寝殿,就听到宋御医清润悦耳的声音略带恐惧之意,啧啧感叹的说话声:“这是谁打的?是个狠人啊……”
姜菀硬着头皮卷起珠帘走了进去。
她好像揍错人了,怎么办……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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