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顾澜若的身子缩在被褥里,眼睫轻轻眨了两下。

    她嗓子眼里温吞吞的,有些涩意。分明她吞了那些药的原因,宁愿折腾自己的身体,也不能让自己沦落到梦里面那样的结局。

    如果都到了这样的地步,男主还密切注意她的身体,那、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么?

    “陛下,”少女敛了眉眼,皱皱眉,硬着头皮道:“……太医难道没有对陛下说过,我如今身体不好,便不能面见陛下。否则,也只会冲撞了陛下的龙体。”

    “……陛下这么做,实在是不符合规矩。”

    容淮眸光淡了下来,慢漫道:“可你在朕的宫里,若是朕不对你负责,你又想谁对你负责。嗯?”

    顾澜若脸颊爬上了淡淡羞意,轻轻别过了脸去。

    她咬了一下牙,望着不知何处出神。

    “陛下也不必这样辛苦。”她叫自己壮着胆子,像是下定了决心,才道:“虽然我与陛下是有过婚约,可却没有夫妻之实,也不算什么。若是……陛下愿放我出宫去,日后就不必对我负责了。”

    她心里很是紧张,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只是这句话,她一直都想说,总是要说的。今日或许就是个好机会。

    她也就不必拼命吞那些汤药,来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虚弱,就能拉开与他的距离。

    “你是说我们没有夫妻之实么。”容淮盯着那张拼命想要躲开的脸蛋,心里蓦然又热了几分,唇边带着些笑意,一字字道:“若若,你是不是忘了,等着几月大婚后,便什么都会有了。”

    “——若不是你先惹上朕,朕又怎么会这么舍不得你。嗯?”他的手腕上隐隐有青筋凸起,一字字的道。

    容淮觉得,今日顾澜若的胆子当真不小,竟连这些事情都挖了出来。

    若非她现在病了的模样,可怜巴巴的,他真的有些想将她拆骨入腹。

    容淮的脸色暗沉,修长的指节都有些泛白。

    顾澜若的脸颊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哪儿开口。只能将被褥掩得更严实了些。

    原主和陛下关系怎么样,男主是不是对原主真心实意,她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来到这个地方,让她没有一刻不想早些逃离。

    她甚至可以帮原主赎罪,从其他地方弥补男主,唯独除了被他留在后宫里。

    “从前的事情都是过去的了。”顾澜若巴巴的道:“若陛下想到这些事情总是不高兴,又为何总是去想……”

    “只有放下了,才能继续向前。不必一直纠结过去……”

    这样的话一说出来,连顾澜若自己都觉胆量大得不行,但总是要叫他知道的。

    “行了。”容淮很快收回目光,又变成了那个清贵冷淡的男主。他语速极快:“念在你生病的份上,今日你说的这些话,朕不会与你计较。——只是若若,你要知道,如今整个长安都知道在朕与你的关系。”

    容淮俯身上前,几乎抵到了顾澜若唇上,一字一句,热气落到她脸上,“你觉得,还有谁敢碰你?”

    容淮居高临下瞧着少女那张清纯娇妍的面庞,眉间阴郁又深了几分。

    顾澜若滴血一般殷红脸蛋轻轻的仰视着他,眸间清清冷冷的。

    “若真的能这样,那我的事情,也不需要陛下如此关心。”

    正在这个时候,就在薄帐外头,却传来了傅青求见的声音。

    “——陛下,丞相大人在宣室殿求见,为的容清殿下的事,已等了大半时辰了。”

    只是容淮没有一丝理会他的意思。

    见到里头毫无动静,傅青却又小心翼翼的提了句:“丞相大人还说,望陛下以龙体为重。切勿……因任一女子,致使龙体有碍,贻误朝政。”

    话还没说完,傅青已想着跪下身去请罪了。唯独顾澜若在心里反倒是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些话,也只有丞相敢说出口了。

    丞相是如今朝中风头无两的大权臣,在男主当初最落魄的时候,唯独他选择与男主站在一起,故而才得以受男主敬重。位极人臣,直到今日,都能辅佐左右。

    不管丞相是出于什么目的前来提点的男主,至少,他似乎确实能将她从水火之中救了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容淮清俊的脸上仍旧并无什么大的波动。

    顾澜若轻声问道:“陛下还不走么?”

    容淮便道:“你生病的事情,想来应是有人特意提点丞相的,这样,便可以阻止朕继续留在常华殿中。若若,朕只问你一句,这件事与你有关联么?”

    他的声音里添了些冷冽的压迫感,不易察觉,却很清晰。

    顾澜若轻垂下眼睫,许久才道:“……我不知道。”

    容淮最后瞧了她一眼,眸光落到那张药方上,腕上稍稍用了力,药方子便碎成了几片。

    他面无表情,声音甚至称得上温和,轻轻道:“若若,朕倒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没这么多事情。不过,从今往后,在朕的关照下,你必定不会再出事了。”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清明,颇有些深意,唇角微微一勾,道:“好好等着大婚,朕以后便会亲自照看你。”

    顾澜若身体里一丝热意缓缓蔓延上来,缠绕在脖颈处,瑟瑟的堵在了原处。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照顾好她。”

    这是容清离去的时候,顾澜若听到他对宫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

    接着,便是满地宫仆应喏的声音。

    顾澜若望着容淮离开的背影出神,视线有些模糊了,胸腔里面却砰砰的直跳。

    ……

    今日长安城中的街巷下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将大街小巷的青石板路染上了青黛色。

    在东街尽头的小茶寮,临街的窗户下,坐着一位白衣青年。望着这满街的车水马龙,微微出神。

    言念君子,温润如玉,是一张极其俊秀温润的年轻面庞。

    不过一会儿,茶寮的门便被推开,小二恭恭谨谨的,迎进去了一位贵不可言的男子。

    走进了酒馆的人,正是当今位极人臣的丞相温若寒。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的整个长安城,但凡是知道陛下的,便知道他这位信任之至的丞相大人,无人敢不给他几分薄面。

    见着来人,容清放下酒杯,微微含笑。“事情都解决了么?”

    温若寒淡淡“嗯”了一声,道:“顾家姑娘病重,我已劝了陛下少去常华殿,龙体为重。即使是在朝臣之间,他们也是懂得的。”

    容清眉眼舒展开来,含笑道:“这件事情,多谢丞相大人了。想来过了这么久,陛下也只愿肯听温大人的劝告。”

    温若寒锐利的眸子瞥向他,淡淡的道:“你不必说这些,我做这些,毕竟也是为了陛下。”

    容清叹道:“可你终究是帮了我。”

    温若寒撩起眼皮来,不轻不重的道:“陛下如此忌讳你,殿下心里是知道的。我只问殿下一句,为何不早日离开长安,也好全了后半生的性命。”

    容清唇边含着些进退有度的微笑,移开了视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有哪儿对我而言完全平安?”

    “殿下心里所想的,恐怕并不是这个意思。”温若寒紧紧盯着他,嗓音却有些哑了,“只是,这么久过去了,陛下也没有放了顾家姑娘的意思。殿下觉得,你能等到什么结果?”

    “——更不必说,当初与顾家姑娘有婚约的,就是当今陛下。陛下便是将其奉为珠玉,一直收在身边,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殿下,你还是清醒些为好。”

    温若寒说完这些的时候,便面无一丝的表情,眼底有一种与陛下相差无二的锋利。

    今日的酒有些烈,容清反复品尝了好几遍,才悠悠含笑道:“可惜了,顾澜若在宫里头,似乎也并不真心情愿。否则,她又怎么会三番两次的生病,对陛下避而不见?”

    “可是殿下,顾家姑娘也未必想见你。”温若寒神情漠然,眼神犀利,道:“当年陛下落魄,你在先帝跟前陷害陛下,明知顾家姑娘与陛下尚有婚约,诱拐顾家姑娘的事情,便足以让你今日被千刀万剐。”

    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冷然的道:“殿下可以再以身涉险,可别忘了,陛下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到那时输得一干二净,殿下可别后悔莫及,怪陛下不顾及兄弟情分。”

    说完这句话,温若寒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便上了马车,扬长而去,座上唯独只有容清一人。

    他的唇边泛起一抹苦笑,眼睑掩着的轮廓藏着些阴影。“同是帝王贵胄,有什么可后悔的?”

    此时长安正是大雨漫天,模糊了红墙黛瓦宫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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