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走廊仍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天花板似乎更低了。遥远的尽头模糊不清，罗哆眨眨眼，才发现是起雾了。
“雾气来了！”
“雾来了！”
“要死人了，死人了！可怕，可怕！”
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罗哆问：“死什么人？怎么死的？”
蒙越听着，不用给他解释也知道罗哆在跟那些看不见的“朋友”聊天。
“就死了！”
“很可怕！”
“被推下去的！啊啊啊！不不不！跳下去的！跳下去的！”
本来欢天喜地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慌失措，罗哆仿佛看见一群小矮人满地乱跑，他问：“推下去？谁推的？”
没有回应。
“还在吗？”
周围静悄悄的，那些看不见的“朋友”不再说话。
罗哆沉默一下，对蒙越道：“樊晓琪……应该是被人推下去的。”
蒙越点头，道：“那个伤口是撞击伤，脑袋朝下，大概率不是自己跳下去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卫生间门口。大大的“女”贴在门上，罗哆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女厕所。
他伸手推门，伴随着咯吱的声音，门被打开了。
罗哆回头再次发出邀请：“一起？”
蒙越板着脸，将门推大，和罗哆一起走了进去。
卫生间不大，门前两个低矮的洗手池，剩下都是一间一间隔间，能想象出课间这里的拥挤。最里面有片暖气管，暖气管上面是扇窗户。
窗户很大，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足够掉下去一个人。
罗哆推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隔间门，里面空荡荡什么也没。蒙越知道他的意思，虽不说话但帮他一扇扇推门，所有门内，都是正常景象。
“难道真的要尿个尿才出来？”罗哆皱眉思索。
万年不说话的蒙越突然道：“尿。”
罗哆：“？？？”
罗哆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自己只不过随口说说，蒙越不会真的要……
他神情复杂，欲言又止看着蒙越。
蒙越只是有种直觉，他们应该尿个尿。
大灾难后他的直觉就很准，一次也没出错过。可尿尿这件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他见罗哆神色异样，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
我不是要看你尿尿！
我们分开尿！
到底怎么说！
蒙越内里上火，脸上不显。罗哆见他如此，主动找台阶下：“行……行吧，怎么尿？”
这话题越来越古怪，蒙越憋了半天，总算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进隔间里面！”
罗哆松了口气，道：“早说嘛！吓我一跳！”
说着，他挑了间顺眼的进去，招招手，道：“来。”
这也不是蒙越原本的意思。
他本来是想，一个人一间的。
然而看着正对他招手的罗哆，蒙越什么话也没说，挤进了狭小的隔间里。
学校里都是蹲坑设计，并且面积不大。罗哆本来一个人还好，等蒙越进来，他就明显感觉有些挤了。而且这毕竟是厕所，罗哆并不想靠在墙壁上，也不想一脚踩进坑里。
他只能无限逼近蒙越。
蒙队长站得笔直。
他的身体与墙壁有着微妙的距离，一脚踩在蹲坑边缘，一脚跨了过去。他离罗哆很近，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热度。
罗哆也觉得有些热了，想让蒙越往那边让让，然而蒙越一个一米八的大块头，让也让不出什么地方。
没地方扶，脚又踩不稳，罗哆站得很辛苦。
他听见蒙越身上传来结实有力的心跳，一时觉得荒谬。自己竟然和个大男人挤在女厕所，并且这男人高他一头，自己只要随随便便动一下，好像就要被亲吻一样。
罗哆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就想到亲吻上面了呢？
然而此时他目光直视，正巧能看到蒙越的喉结。罗哆这人的癖好有点怪，他比较欣赏男人的喉结和锁骨。这么一看，罗哆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吞咽的声音在隔间内特别清晰。
蒙越低头，看见罗哆的脑袋顶。
罗哆本人长得不太健康，发丝也软绵绵的，他皮肤白，头发就显得有些黄。他的发顶有两个旋，蒙越突然有点恍惚。
好想很久之前，他也这样子看着一个人的头顶……
从未经证实的第八区而来，这个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蒙越的目光有些深沉。
罗哆实在站不住了，将全身的重心换到了右脚上，谁想脚发麻，还没站稳就要摔倒。蒙越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罗哆整个人栽到了蒙越身上，看起来就像投怀送抱。罗哆内心有些崩溃，想要为自己解释一句，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两个人顿时就不动了，蒙越一手扶着罗哆，一手竖起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前。
是啜泣声。
隔间的门没关紧，留了一小条缝，罗哆不顾自己半个人还在蒙越身上，探头调整位置从缝隙里往外看。
樊晓琪对着洗手池的镜子，一边哭，一边梳头发。
她脑袋后面的血块早已凝结，后面的头发打结，她却好像没反应一样，一梳一梳，边梳边哭。
“他最喜欢我的头发了，不能乱。”樊晓琪的声音很轻，柔柔弱弱，仿佛性格又转回了那个进教室之前的温柔学生妹。
发丝落在地上，混合着血色，看起来很脏。
樊晓琪突然一个转身，看着身后，喊道：“谁！”
罗哆呼吸一窒，他感到蒙越身上也紧绷了一下！然而下一刻，樊晓琪自言自语道：“是你？”
虚空中，樊晓琪正在跟看不见的东西对话。对方似乎说了什么，樊晓琪的反应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我没有！我不是！”
她似乎很生气，转身就要走！然而更加诡异的一幕出现在了两人眼前，樊晓琪的头发就像被什么抓住一样，她尖叫着，整个人被甩到了暖气片上！
樊晓琪看着空无一人的卫生间，惊恐道：“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救命！救命！”
下一秒，她突然向后仰去，从没有护栏的窗边直直坠落！
隔间里的两人屏息，等待着虚空里的东西。可过了良久，外面还是安安静静。
蒙越皱眉，缓缓松开罗哆，道：“没有东西。”
罗哆试探性的推开门，无事发生，果然是没有东西的。
所以刚刚樊晓琪是在……自导自演她死前经历的一切？
蒙越走向水池边，示意罗哆看。
一条手链安安静静放在水池旁，这条手链很眼熟，罗哆敢肯定，他在惠清手腕上见过一条款式相近的！
卫生间里再没线索，蒙越装起手链，道：“走吧。”
罗哆点头，急于去试探惠清的反应，而走了两步，却发现蒙越停下脚步。
“怎么了？”
蒙越回头，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面色复杂：“一会回去……我希望你不要向他们提及卫生间里的一切。”
罗哆：“？”
蒙越见罗哆还是不懂，狠下心来，苦口婆心道：“你是个男孩子，对其他男性投怀送抱，不好。”
罗哆：“……”
大意了！果然还是被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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