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太子妃娘娘请安,给福晋娘娘请安。”太医匆匆从太医院赶来,虽然现在太医院是一团乱糟糟的景象,但为了太子妃的问话,太医院还是派出了陈医正。
“免礼,”绾绾挥了挥手,“太子殿下和大阿哥的情况到底如何?”
陈太医跪了下来,“娘娘告罪,大阿哥他,他还未出现疫病的症状,只是太子殿下,”陈太医面露难色,陈太医也是刚从乾清宫出来,刚被康熙的茶盏砸到,他的头上还红肿了一个大包,他显然是有些心有余悸。
他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说道,“太子殿下他像是直接接触过有害的东西,现在已是卧床不起。”
听了陈太医的话,大福晋显然是心宽了也高兴了,她偷偷地用手帕挡着,捂着嘴笑。
绾绾却是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她直接问陈太医,“疫病有许多,到底是何病症!”
“这,娘娘,”陈太医有些迟疑,“太子殿下身上大范围出现米粒大的红色斑疹,面部充血潮红,但唇鼻周围显得苍白,舌被白苔,恶心呕吐,呼吸不畅,经驻扎在庄子的太医初步诊断,是痧症。”
绾绾的心一下便被提了起来。听着陈太医的描述,并上‘痧症’这个词,绾绾猜测这传染病应是现代的‘猩红热’。在现代,猩红热并不是什么大的病症,但在古代,医疗设施落后,又无对症的药物,猩红热以及由猩红热引起的并发症便成了要人命的恶魔。
绾绾思考了一下,她便让太医退了下去。大福晋见此,便也告退了。
绾绾回到内室,往常在太子身边服侍的一个小太监便迎了上来,他手中还拿着厚厚的几本账簿。
他神色悲哀,一见到绾绾便跪了下来,高高把手中的账簿举起。“娘娘,”他向绾绾跪了头,眼中含着泪,“娘娘,奴才是在太子殿下身边服侍的邓福贵,平日是掌管太子殿下财务的,这次奴才没有能跟着殿下出宫,殿下出事后,便命人过来给奴才传话,”邓福贵有些泣不成声。
“殿下还清醒的时候,命人转告奴才说,说是让奴才把殿下手中的人脉和财务等都托付给娘娘,殿下还说,”邓福贵有些说不下去了,“殿下还说,殿下让奴才转告娘娘,说是,说是若有什么大事发生,便把手中的这些东西一分为二,娘娘一份,另一份便给殿下的二位阿哥并妾室,这些东西都由娘娘保管,直至二位阿哥能当大用。”
邓福贵把手中的账簿举得更高,他的手有些发抖,连带着账簿也在左摇右晃。他哽咽地说,“殿下还说,让娘娘好好保重身子,娘娘的生辰礼,殿下已经备好了,到时会有人转交给娘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娘娘也要高高兴兴的才好。”邓福贵停顿了一下,“殿下说,他还是喜欢娘娘开心的样子。”
绾绾听了,终是泪流满面,她一下便倒在了榻上。
“娘娘,您要保重啊,殿下还在等着您呢。”旁边的秋月赶紧上前扶住绾绾,秋月擦了擦脸边的泪,说道。而夏荷更是已经哭得发不出声音来。
绾绾没有说话,她摆了摆手,让秋月去安排邓福贵的事情。她现在的脑子乱得很,她与胤礽是结发夫妻,往日大婚的景象还历历在目,绾绾至始至终都记得喝交杯酒时的那句“鸳侣合二为一,自此已结永好,结发夫妻,永不离弃”,谁知前日还在你依我浓,鸳鸯交颈,如今却落得个“若有什么事情发生”的结果?
“娘娘,冬雪回来了。”夏荷擦着泪,对绾绾轻声说。
绾绾这才转过身来严阵以待。早在听到胤礽在查乌雅氏的途中出了意外,绾绾便立马让冬雪去查事情的真相。绾绾是太子妃,她命人外出,只需要登记,却是不需要经过三妃批准的。
但皇宫如今戒备得很严,未免给太子妃添麻烦,冬雪也不敢到处乱跑,她只吩咐了小宫女,让她到马佳氏家传递消息。收集完消息后,冬雪把原本的衣裳烧掉,又重新沐浴洗头,这才过来禀告太子妃。
“娘娘万安”冬雪先是给绾绾请安。
“不必多礼,如今外面的情况如何?”绾绾赶紧问道。
冬雪这才心有余悸地说道,“娘娘,奴婢虽未走远,但听马佳氏下人的禀告和沿途老百姓的哭喊,如今京中一片惊恐,疫病蔓延的速度很快,听说有些村子,”冬雪有些不忍地说道,“听说有些村子整整一村的人都没了。”
“如今京城不仅在最先出现疫病的地方爆发疫病,因为染上病症的人有走动,所以又增添了几处疫区,如今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那些得了疫病的人家哭天嚎地,有的人家已经挂上了白布。虽然朝廷已经下发命令,圈住了爆发疫病的地区,但是这次疫病来得太凶险,朝廷快控制不住了。”
冬雪接着不喘气地说,“娘娘,我按您说的,通知了大公子和二公子,他们差人调查了,说是这次最初出现疫病的地方一共有三处,一处是京城近郊的村子,一处是城中较为繁华的居住区,还有一处便是太子所在的庄子,也就是乌雅侧福晋治好天花的那个庄子。这三处地方离得远,应是无关系的。”
“你知道这三处地方的位置吗?”绾绾问。
“是,奴婢在马佳府的时候爱到处逛逛,这三处地方奴婢都认得。”冬雪点了点头。
于是绾绾便让冬雪在书桌的白纸上把京城大概的方位和建筑标出来,再标出爆发疫症的地方。
绾绾看着这张‘地图’,她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
“爆发疫症的区域包含了乌雅家?”绾绾问。
“是,娘娘,一开始时大公子也觉着会不会是乌雅侧福晋搞的鬼,但是,”冬雪停了一下才说,“但是这次乌雅家也出现了疫病,乌雅大人,乌雅家的大夫人,还有乌雅家的几位公子格格都病了,甚至是乌雅侧福晋的生母也病了。所以大公子估计这次的事情应该不是乌雅格格做的。”
绾绾没有说话,她深思了一下,她把手中的帕子拧紧,她气得有些发抖。
“你们出去罢。”绾绾深吸了一口气,她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冬雪等人有些担忧地望向绾绾,她们最终还是告退了。
等到内室的房门关闭,绾绾突然把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全扫了下去,发出哐哐的声音。
绾绾突然把身子靠在书桌上,她望着屋顶上惟妙惟肖的壁画,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乌雅氏,乌雅氏…”
绾绾的大哥认为这次的事情不是乌雅氏做的,相信别的人,包括康熙,或许都会认为这次的事情与乌雅氏无关。因为疫病不仅发生在太子所在的庄子,还发生在其他的两个地方,特别是乌雅家也包括在内。
但绾绾知道不是这样的。她在‘地图’上发现,三个地点之间,是可以连成一条直线的,或者说,乌雅氏的目标便直接是乌雅家所在的居民区和太子所在的庄子,那个城郊的庄子,可以说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随意选的。
自从康熙派太子和大阿哥调查‘杏医娘娘’的事情后,乌雅氏的处境便很是不妙。前有名声太过威胁皇权的嫌疑,后有‘杏医娘娘’作假的传闻,虽然进了四阿哥的后院,却不得不与经历了重生又颇有心计的瓜尔佳氏竞争,更为重要的是,新任的太子妃又是疑似是穿越的。
但如果是这么一场疫病,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庄子上的人死了,最后的一点能够威胁乌雅氏的证据便没了。
乌雅家的人死了大半,不仅可以洗脱自己的嫌疑,还可以抵消自己娘家的势力。乌雅氏之所以扬名天下,靠的并不是乌雅家,可以说,乌雅家现在是太盛了。
如今的乌雅家不仅出了一个孕育有两位皇子和多位公主的德妃娘娘,还出了个能治好天花,又入了皇家的‘杏医娘娘’,皇室两代,乌雅家风光无限。盛极必衰,圣上的宠爱和忍耐是有局限的,此消彼长,如果乌雅家太过于盛,德妃娘娘是圣上宠爱的妃子,自然无事,但颇有‘神名’的乌雅氏便要遭殃了。从圣上对乌雅氏的种种行动便可看出几分。
太子死了,太子妃是否是穿越的事情也不再重要。如果太子妃是穿越的,而太子又健在,那在太子妃的规劝下,太子很可能会熬到康熙驾崩。但如果太子没了呢,依着皇四子的地位和手段,这皇位自然不难。
而且,乌雅家是世代包衣,在皇宫中的人脉挖也挖不清,作为家中年轻一代唯一进宫的女孩儿,还风风光光地当了侧福晋,难道乌雅家会不把一部分资源给乌雅氏吗?更别提乌雅氏本身心思深沉缜密,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心腹。虽说作为侧福晋,并不能与外界联系,但这根本就难不倒乌雅氏。
不仅如此,在这个时点上,清朝,特别是清朝的京城,并没有出现这么大规模的疫病。除非是人为。
绾绾是想到最近乌雅氏会采取一些行动,但她没想到,那乌雅氏竟会这般的狠,竟会胆大妄为地直接对太子下药;她没想到,那乌雅氏竟会这般的狠,竟然连弑父杀母也豪不在乎;她没想到,那乌雅氏竟会这般的狠,竟没心冷血地拿那京城十几万的人命去换自己的荣华富贵!
当初乌雅氏拿出治疗天花的法子时,绾绾并不觉得什么,她甚至还有些高兴,毕竟有了牛痘,便可救活上万的人,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她一直以为那乌雅氏不过是一些宅斗宫斗的手段罢,没成想,她竟会把十几万的人命当筹码。
绾绾把摆在书桌旁一米多高的两个花瓶摔倒在地,花瓶摔裂发出巨大的声音。然后绾绾便扑到床榻上,她把头埋在被褥之中哭了起来,她好恨,好恨,好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抬起头来,她把眼边的泪水擦掉,重新振作了起来。既然这不是凑巧,而是乌雅氏设的一个局,那乌雅氏是必然会留下后手的。
绾绾把自己代入乌雅氏的角色,想着自己若是乌雅氏,会设怎样的局。若自己是乌雅氏,那这个局的最后,要是想要完美收场的话,自然是要等太子等人病死,然后再拿出解决病症的法子的。不然的话,不管怎么说,太子等人是在追查乌雅氏的时候出事的,圣上多多少少会迁怒。唯有做出更大的事情,有更大的名声,才能让圣上信服而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圣上也是人,一个能够多次起死回生的大夫,当然不能被随意对待。
突然,绾绾抬起了头,她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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