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浅从屋子里出门,迎面就看到乔曼走了过来。
她和乔曼友善打了个招呼:“乔曼。”
“小姐。”乔曼朝着舒浅笑了笑,“小姐今日看起来精神很好。”
舒浅这身子恢复起来确实挺快,她朝着乔曼一样笑了笑,算是应了这一点。
“下面的人煮了点杂粮粥,我去给小姐拿一碗来。”乔曼侧身,抬起手示意舒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二当家这会儿正和三当家在一块儿,若是小姐不介意,我这就去叫他们过来。”
舒浅醒来就看到自己桌上摆放素饼的盘子撤了,换上了干净的水和布,还有软毛刷。她已经洗漱了干净,现在是方便见人的。
“叫他们过来吧,我也正好有事要和你们说。”舒浅远远看到了两个人影,同意了乔曼的安排。
乔曼微微欠身,随后离开去给舒浅拿粥。
她沿路和姚旭、毕山叮嘱了一番,这才放心让两人前往了小院子。
舒浅在院子中兜悠了两圈,很快便等到了崇明教的二当家和三当家。
这两人走到她面前,都向舒浅微躬身行了个礼。
舒浅先将目光投到姚旭身上。
至她在教中醒来,关于姚旭道听途说的很多,现在还是初次见面。姚旭看着很复杂,浑身上下满是让人猜不透的矛盾点。
年纪轻轻会有这样的反差,该是所学和所经历的相差过大导致的。
“我叫舒浅。”舒浅说了自己的名字,“姚二当家在教中很受器重,我多有听闻。”
她语气中带着一点笑意。
姚旭想呵笑一声,“呵”的气音刚出来,他就想起刚才毕山的警告,也想起了教中还确实需要这么个小教主。
他稍收敛了下自己的情绪,朝着舒浅正儿八经介绍起了自己:“姚旭,颠沛流离被老教主所救,有幸在教中作为二当家,今后必然将会尽心竭力辅佐小教主。”
舒浅正想要开口说自己还不是,就见姚旭看向了自己,笑着补了下一句话:“教中绝不会有一人背不出教义。请小教主放心。”
毕山在旁边严肃应和:“是的,我已经会画字了。”
舒浅:“……”
会画字你可真是厉害极了。
顿了顿,舒浅也知道这事就此定了,叹了口气:“今后劳烦几位了。”
等乔曼也到了,舒浅快速吃完了自己的杂粮粥,拿出了自己晚上写的纸稿摊到了自己屋中的桌上。
姚旭、乔曼和毕山三人坐在桌子的三面,心中微有犹疑将视线放在了舒浅的纸上。
舒浅对教中的事务,了解是片面且不足的。她没打算立刻对教中的事情指手画脚,只是将自己想好的一些想法写在纸上,说给面前三人听。
纸上写得粗糙,她讲得细一些:“教中的事情,我现在还不清楚具体在做哪一些。不过我知道一个地方百姓想要过得好,那吃、穿、住、行,都要一一满足,随后才可以长学识,解天下事。”
姚旭是所学最多的,自然立刻明白舒浅的意思。
舒浅先说了水稻:“稻在我们这边,种植该是多一点的,那对水的要求就高。我知道一些诸如筒车、风力水车、龙骨车,就可以减少人力。这样一个人一天下来至少可多灌溉五亩田,一头牛可以十亩。”
筒车和风力水车构造简单,她当年因好奇看了两眼就记了下来,需要木工去建造。
图上有画好图,毕山对田事了解,他看了两眼,算了算确实可行,两眼一亮。
“其次,我看到了甘蔗。”舒浅吃了几顿,就今天早上的杂粮粥,除了粮食本身的甜外,没有一点糖的甜味,“可以专门种,造糖车用来制糖,白糖。”
这回轮到姚旭双眼亮了:“确定是白糖?”
舒浅点头:“对,不过是一部分白糖。白糖价高,用来卖,其它余留下的糖,可以用于做吃食。”
糖车制造她记忆中有点模糊,所以只是简单画了两笔,算是示意图。
姚旭觉得既然舒浅敢写出来,自然是有心的:“小教主,这些你都确信么?”
舒浅点头:“确信,教中事务到底还是你们熟络一些,这两样也不难,能安排下去的话,等来年我们教中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人手要是不足,也可花钱请人来做。”
毕山兴奋点了脑袋:“筒车、水力风车我来找人去做,糖车交给姚旭。”
舒浅看向乔曼:“还有教中的孩子,从这些日子起,都要开始学着识字,还要先学着算账。这算账方式我会先教一遍你,你再一一教他们。”
教中如今这个状态,还是要务实为主,识些风花雪月的诗词远不如学算账。
舒浅随后更细致将她所想出来的三件事,给三个人一一讲了讲。她并不知道如今耕种文明具体到怎么样的程度,只能尽可能将自己所知道的内容全部都说了出来。
筒车、风力水车、龙骨车构建大多简单,具体上细节还是要看水势是如何的,因地制宜,才能用最少的力做好最多的事。
糖车构造也不难,难的地方在如何将榨好的糖汁控制好温度,随后煮成糖且用瓦溜分层好,取出其中的白糖。
教孩子们算账,孩子们转头最好还能交给别人,不需要动体力活的老人也可以分担一点教中的事物。
三人没想到舒浅刚刚当上教主,就交给了他们这么多事,震惊过后立即听得一脸认真。等三人带着自己的任务出了舒浅的屋子,和舒浅说了“小教主好好休息”后,他们才恍然发现这一日过去了大半,而他们所收获的东西,是几年都不曾有的。
姚旭见自己这三人一人手上拿着一张纸,晃了晃自己手中那张纸,扯了扯嘴角,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才好。
他对着乔曼情绪颇为复杂开口:“你确定这是老教主的亲女儿?老教主希望孩子才疏学浅、大智若愚?”停顿了下,他才评价了舒浅,“看似不显,智多近妖。”
乔曼从开始听,到现在出了门,整个人都极为恍惚。
她对上了姚旭的视线,沉重点了点头,附议了姚旭的话。
他们难道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魔教么?
怎么忽然就要开始,怎么忽然就要开始认真种田,开始制糖了?
唯独毕山半点没觉得哪里不对。他脸上微微泛红,一脸诚恳和姚旭说了一声:“二哥,我觉得你先前说得太多了。这么好的教主万一被某个男人拐走,我们就亏大了。我这就吩咐下去。”
姚旭发誓,他这辈子就没听毕山叫过他几声“二哥”。
头皮发麻,姚旭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毕山亢奋拿着自己的那张纸出院子奔跑向了教中一家木匠家中。
乔曼本就还没彻底回神,等毕山跑远了,她才后知后觉重复了毕山刚才的话:“被男人拐走?”
姚旭告诉了乔曼自己先前随口一说的小想法:“这不是小教主年十五,正是容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时候。”
乔曼顿了顿,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姚旭轻微咳嗽一声:“我就觉得,与其让小教主有这个隐患,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乔曼:“……”
姚旭见乔曼脸上神情不太对,借着乔曼如今还没彻底回神,忙看看天找了借口遁了。他一边快步离开,一边感慨着:“哎,做事情要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早些去才行。晚一步都了不得。”
他跑得快,心里头还是有点不安的。没见过舒浅前,他可没想到舒浅懂的事情多到不像人。
留在原地的乔曼等猛然醒悟过来这两个男人什么意思,这才略带羞怒一跺脚:“这两个混球,等回头真惹出了什么事,非要你们好看。”
被这两个人一提点,乔曼也意识到小教主这年纪问题不小。
她匆匆回了自己屋子,又再度匆匆跑去了舒浅屋子。
屋里的舒浅先前和教中三人说了许久正事,如今脑袋还略微缺氧眩晕。她听到了敲门声,听到屋外乔曼的声音,从床上起身:“进来。”
乔曼从屋外进来,抓紧了手中的盒子,快步走到了舒浅身边。
舒浅看到乔曼走来的匆忙,也看到了乔曼手中拿着的盒子,带着疑惑询问:“怎么了?”
乔曼在舒浅的视线下,将盒子递到了舒浅手中。
“小教主,这是老教主的遗物。是他当年专门找人给小教主做的。一直到临终,他才拿了出来,说是小教主及笄时,想送给小教主的。”乔曼放得很好,这几天没找到机会给,现在才拿了出来。
舒浅听了这话,打开了面前这很普通的木盒子。
木盒子里用一块锦布垫着,布上放着一条手链,手链上则是串金色的精巧小铃铛。
以舒浅多年的眼光来看,这铃铛的成色已是极好,精致程度更是不低,在这个年代用来当嫁妆都可以。
她亲自将手链戴在了自己右手上,抬起头看向乔曼,浅笑着:“我很喜欢。”
乔曼欣慰看着面前小巧的女子。
老教主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吧。
她想起刚才门口姚旭说的话,在这一刻借着这铃铛手链告诫:“喜欢就好。小教主生得好,如今已经及笄,今后选夫一定要慎重,不用急一时。”
舒浅:“???”
舒浅面无表情:“劳烦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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