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小说:娇娇(重生) 作者:纪开怀
    第二天, 瑟瑟顶着一对黑眼圈起了床。她终究没舍得烧了那些信, 默默翻看到了半夜。

    一起用早膳时,燕驰频频看向她,担忧道:“妹妹到了这里睡不好吗?让陶娘给你做一些安神养气的药膳吧。”

    瑟瑟看了他一眼:“我看三哥更需要。”

    燕驰摸了摸脑袋, 有些讪讪。昨日他有心探探未来妹夫的底, 灌了对方不少酒,结果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喝得酩酊大醉,现在还是眼窝深陷, 面色如鬼, 显得十分憔悴。

    瑟瑟道:“三哥也太胡闹了, 萧大人受着伤,你还要和他拼酒。”

    燕驰委屈:“我还不是为了你, 探探他的底。酒后才会吐真言。”

    瑟瑟沉默了:昨日若不是他喝了酒,以他的心计,绝不会让自己坦白留有前世记忆的事。

    燕驰见她不说话,心虚起来:“妹妹别生气了,我以后不这么做了。”

    一道熟悉的男声从外传来:“你又做了什么好事,惹妹妹生气了?”

    两人站起,惊喜道:“大哥。”就见燕骥头戴一顶范阳毡笠,穿一身禁军戎服, 风尘仆仆, 在家丁的引领下大步走了进来。

    燕骥负责押送瑟瑟的嫁妆, 比他们晚了几天动身, 没想到赶到这里,只比他们晚了一天,想必是日夜兼程赶过来的。

    瑟瑟不安:“为了我,叫大哥受累了。”

    燕骥对瑟瑟笑道:“这算什么累?倒是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个惊喜。”

    惊喜?瑟瑟不明白。

    燕骥叫身后人道,“出来吧。”

    瑟瑟的目光落到燕骥身后,那人和燕骥一般打扮,却比他要低矮瘦小些,见瑟瑟看她,伸手将头上的毡笠取下,笑盈盈地看向瑟瑟。

    瑟瑟大喜,一下子忘了心中的烦忧,扑过去抱住来人:“阿姐,你怎么也来了?”

    毡笠下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美丽面容,对瑟瑟抿着嘴笑,不是燕晴晴又是谁?

    燕晴晴道:“我家瑟瑟出嫁,我怎么能不来?”

    瑟瑟抱着她欢喜之极:“伯母怎么肯同意的?”自她定亲,伯母范氏就越发担忧阿姐的婚事,频频出门相看,拘着阿姐在家做针线。这一次,怎么会愿意阿姐来宁国?

    燕晴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娘不知道,我是偷跑出来的。”

    瑟瑟“啊”了一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看燕晴晴,又看看燕骥。

    燕骥苦笑:“我发现她时,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再回头根本就来不及了。”

    所以,阿姐是自己混进了送嫁妆的车队?可她向来听伯母的话,这次怎么会这么做?

    燕晴晴看出了她的疑问,目中闪过一丝阴霾:“我回头再告诉你。”

    瑟瑟心中狐疑,见燕晴晴暂时不肯说,没有逼问。问了燕晴晴没有带女装,拉着她回了内室,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

    燕晴晴见没有旁人了,这才告诉她:“娘要我嫁回范家。”

    瑟瑟一愣:“我记得你范家的几个表兄都成亲了,只有一个丧了妻子的二表兄,伯母难道要你去做填房?”

    燕晴晴“嗯”了声,现出烦恼之色:“娘说我是退过亲的人了,反正也嫁不到好人家,还不如嫁回外祖家,彼此知根知底,外祖母也能照应我几分。”

    瑟瑟对燕晴晴那个丧偶的表兄还有点印象:“我记得他前头的妻子没留下孩子,人还不错,对你也挺好的。”

    燕晴晴道:“可我不喜欢他。”

    瑟瑟愣了下,疑惑地打量燕晴晴:“阿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燕晴晴脸微热,否认道:“没有的事。你以为谁都像你,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啊?”

    瑟瑟想到萧思睿,心中隐隐作痛:阿姐羡慕她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世人眼中,他护她,爱她,怜她,宠她,可谁知道真相竟是如此残忍。

    他爱着她,也恨着她。这场婚事被太多算计与纠结充斥,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灰暗。可他不肯放过她,也不肯放过他自己。

    她忍不住轻轻抚上腕上的红宝石手钏。萧思睿,她的睿舅舅,她的九哥,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

    富丽堂皇的宫殿,锦缎围柱,雪毯铺地,铜错金落地枝形烛台上,烛光摇曳,形成错落的光影。男子沉重的身体死死压在她身上,满面血污,形容可怖。

    铁钳般的手掐在她喉口,慢慢收紧,她自份必死,闭上了眼睛。那力道却忽然松了,他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但愿来生,再不识你燕瑟瑟。否则,朕必杀你。”

    悲怆的杀意铺天盖地而来。

    她蓦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冷汗涔涔,再也没了睡意。

    自从重生,她已经许久没敢回想那时的情景,噩梦却不肯放过她,一次又一次重现当时的情景。

    欺瞒之恨,杀身之仇,连她都耿耿于怀,她怎么能奢望他就这样放过她?那是她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的深仇。

    她烦躁地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听着外间隐隐传来守夜的腊梅的鼾声,实在躺不住,披衣而起,悄悄向外走去。大概是赶路累了,腊梅侧卧在外间的榻上,睡得正香,毫无所觉。

    东方将白,屋外月桂飘香,微凉的秋风吹过,摇落桂花满地,甜香四溢。

    还剩一天,她就要嫁给他了。

    瑟瑟深吸一口气,开了院门,决定去旁边的小花园走走。厢房的门“吱呀”响动,陶姑披了外衣匆匆赶过来:“二娘子,你要去哪里?”

    瑟瑟神情冷下:“是他让你盯着我的?”

    陶姑笑容可掬:“大人只是担心二娘子。”

    瑟瑟心里憋着一口气,撇过头去:“你愿意跟就跟着吧。”

    秋风骤疾,摇动枝叶沙沙,掩盖了她脚踩过落叶发出的声响。瑟瑟瑟缩了下,拢了拢随手抓来披在身上的斗篷。

    花园凉亭中点着灯,灯光下有人,披一件玄色绣金氅衣,背对她而坐。他的面前跪着一人,低头正说着什么。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

    瑟瑟瞧了瞧天色,有些疑惑,隐隐听到“北虏”、“军中”、“太平州”几个词语,心中一阵气堵,难道他又来了?可天还未亮,如果是他,总不至于特意跑到这里来商量机密。

    不,不对,她察觉到了不妥,脚步蓦地停住,冷不防眼前一花,面前忽然出现一人。“铮”一声,刀光闪过,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刀架到了她脖子上,有人厉声斥道:“何人擅闯?”

    瑟瑟心头大骇,一时间脑中转过无数念头,不敢再动,只挺直脊背,朗声而道:“我倒不知,我在自己住的地方走动,也叫擅闯了。”

    亭中人听到动静,说话声停住,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几尽完美的俊逸容颜,冰雪般苍白的肤色,琉璃般剔透的灰眸,气质清冷而矜贵。许是畏寒,这样的季节,他身上的氅衣外厚实,手里早早抱了一个手炉。

    “寿王殿下?”瑟瑟万万没想到竟会是他。

    他不是身体不好吗,秋深露重,这会儿正是一天中寒气最重的时候,他怎么不在外院他自己的客院中休息,反而出现在这里?

    寿王的面容依旧苍白异常,唇上倒比从前恢复了几分血色,目光落到她面上,眼波微动,清冷之气消散,做了个手势。

    横在瑟瑟颈上的钢刀瞬间撤去,执刀之人如突然出现般,又突然消失了。吹墨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恭敬地道:“燕小娘子,王爷有请。”

    瑟瑟心知寿王出现得古怪,往后退去:“王爷有事处理,我就不打扰王爷,先回去了。”她身边只有一个陶姑,还是萧思睿的人,这个时候和寿王相见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吹墨拦住她,依旧恭敬异常:“燕小娘子,莫要让小的为难。”刚刚消失的侍卫不知何时又出现了,无声地拦住想要上前帮忙的陶姑。

    这是想走也走不成了?瑟瑟推脱不得,心中懊恼:谁能想到,不过在宅子里随便走走也会遇到麻烦。早知如此,她再心烦,也会选择躺在床上发呆。

    她慢吞吞地走近凉亭。先前跪在寿王面前禀告的人早已悄无声息地退下。寿王懒洋洋地坐在垫了锦垫的石凳上,背靠亭柱,含笑看向瑟瑟:“坐。”

    瑟瑟没有坐,欠身为礼道:“王爷,我该回去了。”

    寿王道:“不急。”他拨弄了下怀中的手炉,似是斟酌了下,才开口道:“孤还未谢过燕小娘子,替孤请来了魏先生。”

    瑟瑟道:“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寿王道:“燕小娘子举手之劳,于孤却是救命之恩。莫非燕小娘子觉得,孤这条命不值一提?”

    瑟瑟:“……”她就客气客气,这位王爷却一本正经和她抬起杠来,到底要闹哪样?

    寿王见她神情,又笑了:“孤有一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瑟瑟哪有心情和他耍花腔,没好气地道:“王爷若担心不该问,那就不必问了。”

    小丫头这么警惕?不按常理出牌嘛。寿王望着她目中隐隐的戒备,眸中笑意渐浓:“孤觉得该问。”

    瑟瑟真想啐他一口,既然他非问不可,还假惺惺地征询她的意见做什么?

    小丫头乌溜溜的杏眼中满是不豫,偏偏敢怒不敢言,实在有趣。寿王心情愉悦,一手抱着手炉,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手指轻点,施施然问道:“燕小娘子明知我与萧九不睦,为何还要为我向萧九求情?你就不怕萧九不高兴?”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瑟瑟道:“殿下几次三番助我,于我有恩,我不过是还殿下的恩情罢了。”并没有回答他后面的问题。

    寿王慢吞吞地点了点头:“这样啊。”没有追问第二个问题的答案,目光在她面上略一打转,忽然转了话题:“燕小娘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是不是遇到了难解之事?”

    瑟瑟矢口否认道:“没有。”

    寿王望着她的模样,若有所思:“萧九那混账惹你生气了?”

    瑟瑟微微蹙了下眉,继续否认:“没有的事。”

    寿王道:“此时天色未明,时辰尚早,燕小娘子孤身一人,在外徘徊,若不是有心事,难不成是来赏花的?”

    瑟瑟偏过头,避开他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死鸭子嘴硬:“我就是来赏花的。”

    寿王一下子笑了出来,声音温和下来:“燕小娘子是在害怕?”

    瑟瑟不想回答他。以他们的交情,谈这些委实有些交浅言深了。

    寿王道:“难怪你怕。萧九对这桩婚事百般算计,步步紧逼,甚至不惜拦截圣旨,串通镜明,得罪皇兄,实在不合常理。”

    瑟瑟心中苦涩,依旧一言不发。

    寿王继续道:“他功高震主,处境堪忧,若真怜你惜你,便不该将你推到这风口浪尖之上,叫你跟着他一起担惊受怕。只怕他是别有所图。”

    这句话说到了瑟瑟的痛处,她心中一突,瞪了寿王一眼:“休要胡说,他才不是这样的人。”

    寿王道:“我和他打小认识,还能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人?此人城府极深,貌似忠直而内里奸猾,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明知皇兄对他忌惮之极,只等着抓他的软肋,若真喜欢一个人,必是藏在心中,默默助她,不叫人知;而不是这样大张旗鼓,闹得天下皆知。”

    瑟瑟双手掩住耳朵,转身就走。

    寿王含笑看着她,并不着急。

    瑟瑟没走几步,果然脚步顿住,回头瞪他:“王爷不遗余力,离间我与他的关系,很好玩吗?”

    寿王道:“燕小娘子其实自己也明白吧,我若说错了,又怎么会信我的挑拨?”

    瑟瑟嗤道:“谁信你了。他待我怎么样,难道你还会比我更清楚?”

    寿王道:“燕小娘子如此信他,也不知他是否对得住你的信任。”

    瑟瑟沉下脸,冷冷地看着他:“王爷一再挑拨,究竟意欲何为?”

    寿王依然一副懒洋洋的带笑模样:“孤确实有所图谋。”

    瑟瑟等他说下去。

    寿王道:“孤甚是心悦燕小娘子,萧九那厮不是东西,燕小娘子不如考虑一下孤?”

    瑟瑟一愣,万万没想到寿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王爷又在说笑了。”

    寿王挑眉:“孤没有说笑。燕小娘子真不考虑?”

    瑟瑟:“……王爷,我明日便要与萧大人成亲了。”

    寿王道:“你若愿意,孤今日便可以带你走。”含笑对她道,“你若嫁了孤,再不必担心帝王猜忌,以后孤可以带着你每日游山玩水,逍遥自在。不比嫁给那个居心叵测的萧九要好许多?”

    瑟瑟撇了撇嘴,再忍不住,脱口而出:“说得好像您不居心叵测似的。”

    寿王被她冷不丁这样一噎,楞了一下,“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吧,孤说实话,孤是真心求娶燕小娘子。燕小娘子的脾性甚合孤心,又能给萧九添堵,何乐而不为?燕小娘子若愿嫁孤,孤保证,以后一定会善待你,绝不叫你受丝毫委屈。”

    瑟瑟看向他,他面上一派含笑,目中的神色却专注而认真。

    瑟瑟心中蓦地一动:如果是他,也许真有能力带她逃离和萧思睿的这桩婚事。她迟疑道:“今天就能带我走?”

    寿王道:“自然。”

    瑟瑟又问:“殿下奉命护送我和萧大人成亲,却助我逃婚,就不怕陛下怪罪?”

    寿王道:“这桩婚事本就是萧九从皇家抢来的,我抢回去是我的本事,陛下扬眉吐气,岂会怪罪?”

    可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吧。也会叫前来送亲的大哥三哥还有阿姐受到连累。

    瑟瑟心中念头转了几转,想到这件事的后果,终还是摇了摇头:“多谢殿下,我不愿意。”她微微屈膝道,“臣女告退。”想要离开。

    寿王叹了口气,忽然叫道:“二娘。”

    瑟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叫的是她告诉他的假名,疑惑地看向他。

    寿王不知何时已站起,一步步向她走近,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人生一世,何必顾忌那么多?你明明不想嫁给萧九。”

    他的面容背着光,看不清表情。瑟瑟心中生起不安,向后退了一步,坚决地道:“王爷说笑了,我怎么会不愿嫁给萧大人?”

    寿王哼了一声:“口是心非。还是让孤助你一臂之力吧。”

    他要做什么?再看陶姑已被护卫打晕在地,瑟瑟心头一凛,转身要逃。寿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帕子,冲着她轻轻一扬。

    一股桂花的清甜香气扑鼻而来,下一刻,瑟瑟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寿王伸手接住她,望着怀中娇柔动人的少女半晌,唤道:“飞雨。”

    一黑衣劲装女子无声地出现。

    寿王问:“萧九布置在这里的暗桩可都拔了?”

    女子道:“已经都解决了。”

    寿王将瑟瑟交给她:“你背上她,我们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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