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尤金总督

    乔乔愣了一下,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等, 那是什么？”

    “杀死魔王是怎么回事，”贝露赛布布眸色一沉, 裂开嘴笑了起来, 牙齿森白，“喂, 丑八怪, 说清楚。”

    反观说出如此爆炸性消息的柯莱特, 却眨了眨眼睛，神情自若，仿佛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啊不如先死个魔王助助兴吧”。他开口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尽管三百年前魔族大军惨败, 所有的恶魔都被人类屠杀得一干二净，但是人类一刻都没有放下对魔族的戒心。”

    “人类的皇帝得到了神谕, 魔族的王必将再次君临, ”柯莱特看了一眼乔乔, 继续说道, “所以他就想制作出足以杀死魔王的兵器, 毕竟世界上已经再也找不出足以媲美三百年前的人皇的人物了,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只能寄托于人体炼造。”

    “而尤金则是被皇帝所托，秘密进行着人体炼造的钻研。”

    乔乔反应了过来：“所以，尤金会来到瓦特阿尔, 也是皇帝的授意？”

    “正是。”

    “那么, 尤金拿混血种进行钻研炼金术的事情, 也是经过皇帝的应允？”

    “的确如此。”

    乔乔：“……”

    乔乔抿了抿嘴唇，眼睛垂了下去，脸上的神色既复杂又微妙。乔乔身后的贝露赛布布看不见她此时此刻的神色，而将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的柯莱特却眼神微动。

    “人类总是自作聪明，”贝露赛布布像是在怜悯口中的人类一般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可偏偏又愚不可及。杀死魔王？真是痴心妄想。”

    魔王是不可能被人类杀死的。

    魔族的王，拥有着所有恶魔都无法匹敌的力量与威严，魔王自诞生起，就领导着所有的恶魔。魔王的力量来源于巢母，随着魔族的庞大，巢母所吸纳的灵魂、所拥有的生命力、所掠夺的其他种族的天赋越来越多，魔王的力量就越发强大，并且这种强大是没有任何上限可言的。

    魔王拥有着最强大的力量、最强悍的身体以及最漫长的生命，能与魔族的王相提并论的，只有新神养育出来的神子。

    就算是死于三百年前的第四任魔王，也并非是完全被人类所杀——他与人类之皇交战时，对方得到了所有新神的庇佑，已经成为了半神之躯。

    柯莱特轻飘飘地说：“嗯……是呢，痴心妄想的人实在太多了。”

    “那么，柯莱特，”乔乔抬起眼睛，望向了柯莱特，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询问道，“你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呢？”

    “而且身份还是总督的情人，难道你……”

    听到这里，一直装作自己根本不存在的尼德霍立刻用两只小爪子捂住自己肉嘟嘟的脸庞。贝露赛布布眯起眼睛，笑嘻嘻地说：“哇——”

    柯莱特：“！！！”

    柯莱特急匆匆地打断了她，神情急切地开口辩解道：“不不不，我的陛下，事情并非是您所想的那样！柯莱特对母神起誓，柯莱特对陛下忠贞不二！从身体到心灵，我都完完全全只属于陛下一人！陛下，请听我解释！！”

    乔乔：“……”

    请问你是被人栽赃通奸的小妾吗。

    乔乔：“……你说吧。”

    害怕乔乔仍然对他有所怀疑，柯莱特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做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好看极了，两颊的腮红犹如残霞般消失得干干净净，脸色苍白得就像纸。他双手捧起乔乔左手，将其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柯莱特没有女性的特征，乔乔的左手触及的地方自然是平坦的一片，但她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在对方的胸口下方，恶魔的心脏在沉静而热烈地跳动着。

    “陛下离开之后，我因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尤金。由于过度涉猎恶魔的知识，尤金不仅需要依靠混血种钻研炼金术，并且还必须通过吞食混血种的血液保持清醒。”

    “然而，他钻研的炼金术越深奥，混血种的血液能起的作用就越小，他的理智就越难保持清醒。因此，他来请求我的帮助。”

    “当然，我也想知道能杀死魔王的兵器到底拥有着怎样的秘密。就算杀死尤金，也会有第二个人制作出这件兵器，与其这样，不如潜伏在对方身边，为陛下除去这个隐患。”

    魔王与恶魔之间存在着天然的血脉联系。乔乔将左手按在柯莱特的心口上，仿佛顷刻之间就能碰到他那颗热烈跳动的心脏，她感受着对方心脏的跳动，也感受到他的情绪平缓、温和。

    柯莱特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双玫红色的眼睛注视着她，如同沙丘上的野狐仰望着不可触及的星星与月亮。

    “这样么？你知道我会回来？”乔乔问。

    柯莱特的双眼弯了起来，轻声说：“柯莱特相信，陛下最后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哇，你对我这么忠诚吗？”乔乔与他视线交缠，继续询问道，“知道你的恶魔身份跟忠心后，尤金又怎么会请求你的帮助呢？”

    “不，尤金知道我被陛下所抛弃后，认为我必会对陛下产生怨恨，”柯莱特望着她，微微一笑，“他认为，杀死魔王会是我们共同的愿望。”

    被这双玫红色的眼睛注视着，乔乔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问道：“……你怨恨我么？想过杀死我么？”

    “不。”

    “我从未对陛下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怨恨。”柯莱特凝视着她，目光热烈又真诚，像是对已经消失的古老神明许下誓言一般，他慢慢地说道，“我的愿望，是跟陛下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他说出的话语、投来的目光、周身散发出的情绪像是潺潺流过的河水一般平静，又像是轻柔的蛛网。恶魔之间的血脉共鸣，让乔乔知道柯莱特所言非虚。

    可是……

    他明明是在骗人啊。

    乔乔望着手机屏幕上，柯莱特人物面板上显示为零的好感度，陷入了沉思之中。

    与柯莱特相遇之后，先前离家出走的卡牌再一次回到了乔乔的游戏app里，乔乔能轻而易举地查看柯莱特的各项数值情报。

    按照柯莱特的表现来看，他的好感度应该很高才对啊，但是为什么会是零呢？

    乔乔在心里噫了一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对，柯莱特好像也不算是男人。

    此时已至傍晚，日暮西山，昏黄的太阳一点一点地沉入远方群山的环绕之中，天上的余霞就像焚烧殆尽的火焰一般。乔乔穿着侍女的长裙，坐在干净的花台上，一会儿仰起头看看天空，一会儿又看看地上的小石头。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旧域的景色太少了，除了没有止境的黑夜就是虚无的白砂，相较起来，还是人间界的景色好看一点。

    要是雷因也能一起看就好了，嘻嘻嘻。

    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呼唤着她：“乔乔。”

    乔乔抬起头，看见瓦莲京娜站在那里。她应该刚刚离开骑士团，身上还穿着一尘不染的盔甲。她身上所穿的盔甲与普通骑士不同，更加轻薄便利，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她的灵活性，即便如此，这副盔甲也重达几十斤。

    瓦莲京娜身姿笔挺，手上捧着一个纸袋，乔乔小跑着凑到她面前，瓦莲京娜立刻把那一袋东西塞给了她。

    “这是什么，给我的么？”乔乔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两眼，发现里面除了一些点心，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香烟？可我用不到啊……”

    “这不是给你的，”瓦莲京娜解释道，“你可以分一些给你的同事。你年纪小，又是初来乍到，需要一份良好的人际关系。”

    乔乔闻言，有些咋舌，开口道：“好吧，的确是这样……但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瓦莲。”

    “这……”瓦莲京娜那张比余霞还要美丽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摸了摸脸颊，说，“是我请教了我的副官，他告诉我的，说是职场新人必备的小技巧之类的……他比较擅长这些，我想，应该也有些道理。”

    乔乔：“……”

    你是天使么？

    “但是买这些东西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乔乔问，明明交完这个月的房租水电费就没剩多少了吧姐姐。

    瓦莲京娜神态自若，从容道：“今天是刚发下来薪水，请不用担心。”

    乔乔：“……”

    果然是天使啊！！

    不，等等，原来神殿真的会发工资啊。

    “谢谢，”乔乔对她露出微笑，想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就这么收下感觉有点不太好，我拿东西跟你换好了。”

    “不，不用……”

    还没等瓦莲京娜拒绝，乔乔就像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来一个东西，送到瓦莲京娜面前：“锵——”

    瓦莲京娜愣了一下，低下头望着它，张了张嘴：“这……”

    那是一枝玫瑰。

    “收下呀。”见瓦莲京娜还愣着，乔乔忍不住催促她。

    “不、这……”瓦莲京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过来，花枝上的刺已经被剥干净了，但瓦莲京娜拿着它，就像握着一簇荆棘。她拿惯了剑，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一枝玫瑰，瓦莲京娜问：“这……我，我该把它放在哪里？又该如何保护它？”

    “嗯……随便啦，”乔乔说，“插进花瓶，随便放在哪里都可以。”

    “可这样，不是很容易凋谢么？”

    “花总是会凋谢的嘛。”

    “但是好好保护的话，总是会活得长一点。”

    “是这样没错，但最后不是会很难过么？”乔乔踢开脚边的小石子，说道，“因为努力都白费了啊，顺其自然就好了。”

    瓦莲京娜皱起了眉头：“但是……”

    这时，一辆黑色的马车向总督宅邸驶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大门口。

    瓦莲京娜看见马车上华丽的装饰跟纹章，就知道里面的人的身份，开口道：“是尤金总督。”

    乔乔好奇地张望过去，片刻后，她看见从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披着黑色的斗篷，连双手都被皮手套捂得严严实实。乔乔看不清楚他的相貌，只看见那人有着浅金色的头发，那颜色太浅了，仿佛快要消失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