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在阿琇耳边叽叽咕咕了半天, 说完了, 往床上一摊, 小肚子都鼓起来了。
“真没想到啊……”阿琇用一声“嘶”,表达了自己的心情。这几年她过得顺风顺水的, 还以为家里都是一团和气哪。大房三房关系更亲近些, 可二太太也是表现得爽爽利利心直口快的, 压根儿也不像会背后说道人的。尤其,还是说道她。
阿琇觉得囧囧的。她像白姨娘?从长相到做派, 明明没有一点儿相似的地方好吧?
白姨娘, 美人肩水蛇腰, 走起路来风摆杨柳, 哭起来雨润芭蕉,一行一动风流婀娜。
她沈九,鹅蛋脸(还带着点儿婴儿肥), 两道眉毛可英气啦,眼睛从前是圆溜溜的,现在呢,越来越有往桃花眼发展的趋势了。据她外公温老侯爷说, 她既不像她爹靖国公, 也不像是生母, 更不像嫡母, 她面容上有几分先国公爷的影子。
也就是说, 她像她祖父嘛。
阿琇头一次听温老侯爷这么说的时候, 高兴了好几天。
她素未谋面的祖父, 当年可是京城里有名的美男子。她外公神神秘秘地告诉过她,先靖国公尚未弱冠之时,曾被先帝赞过美仪容哪。
每每对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阿琇就会不由自主地畅想一番当年祖父的风姿。
二太太得是什么眼神,居然说自己像白姨娘!
比心地她也要美得多了好么!
初一打着哈欠,“二婶子怎么说姐姐你像姨娘?”
他年纪小,压根儿不知道阿琇生母是白姨娘。
阿琇揪了一下他的耳朵,也躺下了,“谁知道呢。闭上眼睛睡觉吧,不许再多嘴啦,尤其不要跟母亲去说啊,她该生气啦。”
二太太这么嚼舌头,叫温氏知道了,恼一场是肯定的。以温氏如今的性子,打上二房的门去都是可能的。
初一翻了个身,对姐姐这么不相信自己很是不满,“我又不是碎嘴,只告诉姐姐,叫姐姐平时防着二婶一点罢了。”
顿了一顿,笑嘻嘻道,“二婶干嘛不喜欢姐姐?我看姐姐就很好,姐姐最好!往后我娶媳妇,也要找姐姐这样的。”
阿琇:“……”
沈初一,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知道不?
一巴掌拍在了初一软囊囊的肚子上,阿琇命令:“快睡觉!”
没过了几天,武威侯夫人托了熟人,悄悄来问温氏,有意为小儿子林沉求娶阿珠。
先前她有意无意地和温氏说起国公府的姑娘,温氏就有几分猜测了。这年头,一家有女百家求,这原也没有什么。只不过,她以为武威侯夫人中意的是阿珎或是阿瑶。
要知道,武威侯府也是勋贵世家,虽说是这代武威侯不是什么出彩的人物,但侯府里姻亲众多,宫里还有一位贵妃娘娘。林家小公子又是侯夫人的老来子,按说这样的人家,不会为儿子求个庶出的姑娘的。
温氏倒不是看不得庶女嫁个好人家,便对那位来探话儿的夫人说道:“一来,阿珠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尚未定下,她做妹妹的总不好越过姐姐去。二来,都是女儿,说定了就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们也得打听打听不是?”
那位夫人笑道:“自然的,这才是稳妥。那边侯夫人也说了,若是夫人有意,不妨寻个机会,您亲自相看相看?当然,如今林公子入了洪武堂,若是想叫两个孩子见上一面,怕是要等他十天一次休沐的时候。”
洪武堂,温氏自然是知道的。听说提亲那位公子还在洪武堂里,她更是心下有了几分诧异。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来,含笑端茶,将人好好儿地送了出去。
晚间与靖国公说了这话,也表示了自己的怀疑。
“要说论门第,倒也相当。就只是我这心里有些疑惑,咱们两家来往并不多,阿珠更是极少出门走动,侯夫人怎么就偏偏越过了阿珎和阿瑶,看中了她?再一个,据说那位林公子已经进了洪武堂,将来前程怕是也不愁的……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的样子。”
靖国公摸着刚刚留起来的短须,“是不大对劲。回头,我叫人去打听打听。”
夫妻两个说定了,放心去就寝。
这一打听,就把林沉那点儿老底儿给揭了。
好么,不成才就不说了,斗鸡走狗的也算是许多高门子弟的常态。可这,怎么还街头调戏女人哪?这叫什么事儿?
“这样的人家,纵使门第在高,也不能把孩子嫁过去。”
靖国公与温氏说道,“你回绝了他们吧。”
温氏揉着眉心,“等天气凉快些,我再去上上香。”
回绝了武威侯府。
当然,也没有把话说得太过直接,只说是靖国公心疼女儿,想再把女儿多留两年。
侯夫人得了回信后,恼怒极了。
林沉是她年过五十了才得的小儿子,那真是从小当做眼珠子心尖子一样的养大的。
她和武威侯夫妻俩,原也没有对小儿子有什么过高的期望。撑扶门楣,有前头几个儿子就够了,小儿子平安喜乐就够了。
以他们夫妻俩的想法,等到小儿子也成了家,就给几个孩子分了家,到时候,多多地给小儿子一些银子田地,叫儿子一世无忧也就好了。
正因为这样,对林沉多年浪荡过活,夫妻俩也没什么话说。
如今小儿子又进了洪武堂,夫妻俩自然就更欢喜了。按照侯夫人的心意,总得给儿子找个门第模样性情都好的女孩儿。
没成想,儿子上回回家来,死皮赖脸,非要娶那个国公府的庶女!
侯夫人满心不愿意,拗不过小儿子,这才托人去打听。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那边倒是不乐意了!
“简直是不识抬举!”侯夫人对武威侯说道,“你可是看着哪,儿子说是要娶沈家的丫头,我应了。人家不乐意,可不是我没尽心啊。”
洪武堂里,正穿着一身练功服的林沉,心里头忽然就没着没落的了。
武威侯府这件事情,温氏没有瞒着顾老太太的道理,私下里也跟老太太说了一声。
顾老太太也觉得奇怪了,“你说这叫什么事,香也少了,神也拜了,竟是还遇到这么糟心的。”
“谁家说亲事能一眼就看中了呢?”温氏笑劝,“所以咱们得多打听着。光看门第,可不是咱们家的做法。”
阿琇几个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因此也就没有顾老太太和温氏那么多的烦恼。
只是这进了三伏天后,京城里实在是热得很了。便是阿琇她们每日里念书学针线,也都改了时辰,中午多加了半个时辰的休息。
这天,温氏得了一些好料子,正适合夏日里做了衣裳来穿,就给几个孩子分了分。
阿珠挑了两匹香云纱,一匹浅黄色,一匹湖绿色。中午吃过了饭,就把两匹纱放在了床上,想着让丫鬟裁剪出来,缝一身裙子来穿。
正商量着做个什么样的裙子呢,外边白姨娘来了。
因这两年安分,顾老太太和温氏都没有再刻意关着白姨娘。再加上宫里头,丽妃因抚养了一位宫人生的小皇子,终于晋位贵妃了,封号还是丽。白姨娘也在府里头多了几分底气,也时常来看看阿珠。
“姨娘来了?”阿珠见她进门,打了一声招呼。“我正想着做裙子呢,姨娘看这两匹料子,做个什么样子的好?”
没等白姨娘说话,她又继续道,“我想着,浅黄色的这个做个半臂上襦,湖绿色的就做一条撒花裙,颜色也配得上。”
一句话说完,就看见白姨娘已经泪流满面。
阿珠惊愕,“姨娘这是怎么了?”
“我可怜的阿珠啊……”白姨娘一把抱住了阿珠,哭着叫道,“都说她最是端庄展样儿,最会做人,我万万没想到,她竟是那般心思狭窄,竟是因为我的干系,这么不待见你啊!”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阿珠一头雾水。
扶着白姨娘坐下,示意丫鬟们都出去了,她才蹙着眉,“姨娘这说的什么?我竟是听不明白。”
白姨娘捏着一块儿帕子擦了擦眼泪,“说你的亲事啊。”
“我这几年不得你父亲的喜欢了,轻易也不能出门。就连前头你的及笄礼,也没得能露脸。这也就罢了,如今你都过了十五了,正是说亲的年纪呢。我有心替你问问,老太太只说婚姻大事,要看父母之命。说我不过是个妾,做不得主。又说夫人一向公正,定会为你寻得好亲事。”
“我信了,结果如何?三品侍郎的家里求亲她不应,堂堂侯府嫡子她也不应!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不就是看着你是我生的,见不得你嫁到好人家去享福吗?”
阿珠愣住了,忙问,“姨娘从哪里听见这些话的?”
“从哪里?府里头下人们,都要传遍了!”白姨娘一甩帕子,动作柔美极了,说出的话来却是刻薄,“还侯府出身的国公夫人呢,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我,白看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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