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孟微之长舒了一口气,回答:“猫我是喜欢的。”
蔺歌道:“我那里有一只朋友留下的小猫崽,给你养行吗?”
孟微之顿时来了兴致:“多大啦?”
“唔,”蔺歌心想还在飞机上飞着呢他也不知道,就含混的答:“一点点小,刚出生不久吧,我不太会养。”
孟微之道:“我去问问我爸,看他同不同意在家里养猫——”
孟承思忽然插话:“同意。”
孟微之诧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蔺歌道:“那承思你明天过去我那一趟,把猫抱回去。”
孟承思:“好。”
孟微之高兴的想,她马上就要有猫了!
孟承思高兴的想,可以养妹妹的猫了!
孟微之先发微信告诉林陌烟她即将拥有一只猫,然后一转头,发现孟辞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蔺歌后来的话,想把养猫的事告诉她,于是起身去卧室里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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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的客卧。
徐敏婷刚关上门走到坐在床上的陆瓷韵身边:“妈妈,您叫我——”
迎面而来的是一记带风的巴掌,将她的后半句话扇的稀碎。
徐敏婷的头发被这重重一巴掌打的散了开来,有一缕黏在了嘴角,她得左半边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可是她就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慢慢的把那缕头发拨开。
陆瓷韵冷淡质问:“你刚才和辞笙吵什么?”
“我不小心踩到了她的——”
“说谎!”陆瓷韵再次抬手扇了她一巴掌,指尖点着她的额头,恨恨道,“你这个猪脑子!考试考不过孟辞笙,连给人使绊子都能让人一眼看穿!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徐敏婷低着头,站在床边沉默不语。
“你看看你!”陆瓷韵搡了一下她的肩膀,骂道,“每次都是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和你爸一个死猪样!给我滚到一边去,看见你就烦!”
徐敏婷往后退了几步,从地上捡起发圈把头发重新扎好,转身就要出门。陆瓷韵的皱起来:“你往哪去?脸肿成那样出去给人展览?”
她坐直了身体,朝着徐敏婷摆了摆手:“过来妈妈看看。”
徐敏婷慢慢走过来,坐在了她身边。
陆瓷韵摸了摸她红肿的脸颊,道:“有没有带口罩?”
徐敏婷点了点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滴落下来,“吧嗒”一声落在陆瓷韵的手背上。
“哭什么?”陆瓷韵在床头柜上的抽纸盒里抽了几张纸巾给她,“妈妈刚才打你打错了吗?”
徐敏婷拼命摇头。
“那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不……不该和,辞笙吵架……”
“我没说不准你和她吵架。”陆瓷韵的声音冷漠下去,“可你得聪明一点,让别人以为是她的错,而不是你的,记住了吗?”
她的声音又缓和了些:“你妈妈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比得上你大姨过,现在你还不如她的女儿,你让妈妈的脸往哪里搁?孟微之是个蠢货,肯定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是你一定要要比孟辞笙优秀,记住了吗?”
徐敏婷立即点头。
“先暂时待在这,过会回家的时候戴上口罩再出来,给你姥姥姥爷打过招呼就立刻走,别让他们看见。”
“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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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微之走到东面的卧室,刚要敲门问孟辞笙在不在里头,忽然莫名其妙的听到一阵啜泣。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她正奇怪着,卧室门忽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了。
走出来孟微之的小姨陆瓷韵。
她顺手就把门阖上了,孟微之挑了挑眉,陆瓷韵笑了笑,埋怨似的道:“敏婷这孩子,刚和辞笙吵架,明明是她的错,现在反而委屈上了。”
孟微之的眉毛挑的越高了些。
刚才听到的啜泣声,竟然是徐敏婷?
“都是小姑娘,拌嘴闹矛盾也是正常,”陆瓷韵道,“你替我给辞笙道个歉,我已经数落过敏婷了。”
“没事,”孟微之道,“就像是您说的,闹矛盾是常事,我待会回去也数落数落阿辞。”
陆瓷韵面上有疑惑的神情一闪即逝,却恰好被孟微之捕捉到,她不动神色的笑:“怎么?”
陆瓷韵没想到她直接问出了口,语气里带了些试探:“了了,你和辞笙关系本来就不好,还是不要——”
“那不行,”孟微之似乎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她太霸道了,一个发卡而已,又不是多稀罕的东西,怎么还和敏婷吵架?”
陆瓷韵苦口婆心的劝:“还是算了,辞笙本来就是家里最小的,受不得委屈,你多让着她点……对了——”
陆瓷韵继续道,“我刚才听你爸爸说,你又不转艺术生了?”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也严肃了不少:“了了,这可由不得你胡闹,人生大事,你怎么也不和小姨商量一下?”
孟微之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姥姥基因好,陆瓷韵长得真的很美。眼睛有点弯弯的弧度,望着总好像天生带了笑意。皮肤瓷白,眉目秀丽,一点红唇……真的很像陆瓷安。尤其是她的头发梳成偏分,松松用绸带束住的时候,若非熟悉的人,从背影来看几乎分不清她们姐妹来。
“嗯,”孟微之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我知道。”
“可是……”陆瓷韵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不是小姨故意打击你,你的成绩根本考不上好学校,转成艺术生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而且我的姐姐,你妈妈肯定希望你继承她的梦想——”
“可我妈不是个画家吗?”孟微之露出疑惑的表情,“古典舞只是她的爱好之一而已,她还喜欢摄影、设计、钢琴——”
她话没说完,客厅里孟迟忽然叫了一声:“了了,回家了。”
孟微之应了一声,对陆瓷韵道:“回见……小姨。”
最后一声陌生的称呼尾音拉的有些长,轻而绵缓的迤逦出去,像一声似笑非笑的梦呓。
孟微之走回客厅里,孟迟正在同姥爷告别,他掏出手机看新消息,壁纸上的画面从孟微之眼前一闪而过。她忽然抓住父亲的手,从他手里夺过了手机。
孟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孟微之已经按亮了屏幕。
锁频的壁纸是一张陆瓷安年轻时候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色亚麻裙子,站在一片郁金香花海里,侧身,因此正好可以看见她阳光下几乎白到透明的脸颊,和黑色流水般的及腰长发,用一根绸带随意的束起来,是她最经常的打扮。
孟微之豁然看向刚走到客厅的陆瓷韵。
她前世做的是女性轻奢饰品,拥有自己的品牌,也有高定产线。因此对女性“美”和“风格”以及时尚元素都持有一定的敏感度,她清楚,两个人即使是双生姊妹,在审美和风格上也会迥异不同,可是,陆瓷韵头上那根绸质发带,和照片里陆瓷安头上的一模一样。而且,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宽版型毛衣。
孟迟在问她的话,可是孟微之就好像没有听见似的,木然的把手机塞回他的口袋里。
陆瓷韵也问:“了了,你怎么了?”
孟微之轻声道:“没有,只是忽然觉得,您和我妈妈真的很像。”
陆瓷韵脸上的表情有明显的凝滞,片刻,她不自然的笑道:“那是当然,我和你妈妈是亲姐妹啊……”
孟微之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说,转身出门。
她站在楼道口,冷漠的看着陆瓷韵和孟迟告别,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她一脸温柔的笑意。
天空开始下雪了。
可是今夜没有风,因此鹅毛大雪沉默的落下,夜穹里被城市辉煌的灯光所侵染,变得幻真幻假起来。
回去的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孟辞笙似乎总想和她说话,但是看她兴致不高,就忍住了。回到家里,她道了声“晚安”几径自上楼去了。
一直到半夜。
孟微之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才悄悄起身又下楼,这个时候的一楼非常安静。她家里的结构并不复杂,三层是健身房、她的舞蹈室和母亲的藏书室,画作陈列室,但是分开在两个走廊,几乎互不干扰。二层全都是卧室,一层是厨房和大会客厅,旁边还有一个书房兼小会客厅,而往里后院的方向走,靠近玻璃温室的地方,其实还有一间屋子,是母亲曾经的画室。
画室和花园的温室是相通的,陆瓷安有时会坐在植物之间工作。她还在世的时候,玻璃温室的花草都是在她在照顾,而她走后,孟微之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间画室,也没有去过玻璃温室。
可是今晚下楼之后,她一直往走廊深处走,最后推开了那间画室的门。
这里的一切呈设都没有任何变化,画架、颜料、长桌、墙上的画框或者旁边原木色的柜子,各种石膏像和陶器……东面就是玻璃温室,站在门口还可以闻到一股馥郁的玫瑰花香,看起来温室里花草被赵姨照顾的很好。
孟微之走到那个柜子前,又搬过来一个小凳子站上去,然后在柜子的最顶层,取下来一本旧相册。相册封面的颜色浅淡,尽管赵姨一直都在用心维护,可是依旧已经泛起了点岁月的黄。
她拿着相册坐在了旁边的地毯上。
陆瓷安热爱摄影,最初的时候拍摄的人物几乎都是以朋友和家人为素材,而其中,她的妹妹陆瓷韵居多。孟微之将多年前,出自陆瓷安手的陆瓷韵的照片一张一张看过去。
那些照片中有各个年龄段的陆瓷韵,要么学生头,要么披肩发,要么扎起马尾……没有一张,是梳了偏分,和陆瓷安一样用绸带绑起来的。
合上相册之后,孟微之有些恍惚。
难道她真的是因为缅怀自己的姐姐才这么打扮的?孟微之总觉得这么解释很牵强。可她为什么要模仿自己已故的姐姐呢?又为什么要不遗余力的说服自己去转艺术生,这对她又没有什么好处……
陆瓷韵和前世的她确实亲近,但是她上了大学之后,陆瓷韵就很少再联系她了,一直到后来完全失去她的消息,问起家里人,说是出国修养去了,就再没有见过。
现在一想倒觉得有点蹊跷起来,不仅陆瓷韵再没有见过,徐敏婷也没有。
所以那天在西餐厅乍一见到徐敏婷,她的反应还没有林陌烟敏锐,实在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了。
这些疑问在她脑海里萦绕不去,一直到她回到卧室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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