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跟着焦夫人进了一间装饰华美的厢房。相比敞亮的庭院,房间内的光线很暗,三面没有窗子的墙上挂满绚丽多彩的帷幔。
虽没有窗却挂满帷幔,炎心想大约是想展示这帷幔精致的织工吧。
且帷幔上的色彩丰富极了,当真是满墙的余霞成绮令人赞叹。
在东墙角下竖着一盏高挑的烛灯,这萤火般的灯光隐约照见缀有紫色流苏的美人榻、还有圆形的似花苞的锦凳,以及不知是琉璃还是别的什么做的长案。
长案上摆着香气缭绕的花型蜡烛,一只大圆银盘和一套精致的花瓷酒具,那酒壶与大燕的很不同,扁扁圆圆,壶面是用黑釉剔刻的美人织布图。
这儿的每样东西都很精致,焦夫人出去了,炎正寻思酒壶边上那只大圆盘子是做什么用时,一位不施粉黛、相貌平平的女子走入进来。
炎在见到她的瞬间脸就红了,身体更是往边上倾侧,看向墙壁上的帷幔。
赫连乌罗则盯着那侍女瞧,全因她穿得着实凉快,一条短小的紫色抹//胸,露出一截纤//腰,下半身是一条可见玉腿的高叉长纱裙。
侍女的脖子、手腕和脚踝上还系着一只小铃铛,这一动起来跟奏乐似的惹人注意。
赫连乌罗又看了眼炎,见他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不禁莞尔,暗叹:“差点就被那老鸨坑了,好在本王的炎炎很乖,不会被女//色所迷。”
而伊利亚在富商身边服侍时,能见识的俗事都已经见识过了,对此等装束并不稀奇。
他看着侍女把桌子正中的银盘取下,银盘下原是一只设计精巧的碳炉,她把炉子生上火,银盘拿走,换上一只可以煎烤食物的三足烙盆。/
“炎,帷幔有什么好看的?”伊利亚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看,这也有碳炉子,我们可以烤肉吃。”
“好……”炎挠了挠头,听见那铃声离去,这才转身坐到那花苞一样的锦凳上。
这时又有侍从走进来,炎吓了一跳,方要侧脸就看到是一位少年,他半//裸/着上身,下身是一条阔腿裤,一手可握的腰里系着一条橘色腰带,腰带拖得老长,像狐狸尾巴似的。
少年手里端着五、六只盘子,里面全是火红的,筋肉还在跳动的鲜肉。
少年还从腰带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搁在肉盘边上。
“你和焦夫人说一声,我们边吃边看即可,”赫连乌罗对少年吩咐道,“不需要任何人来作陪。”
“是的。”少年声音清脆,顺从地跪地,放好盘子等物后便退出了。/
“你一个鸦灵术士,怎么很熟悉这儿似的?”伊利亚瞪着他道。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赫连乌罗笑笑,给炎倒上一杯酒,“就是这样。”
“我们在这看什么?”炎端起酒杯还有些困惑,他们坐在这间装饰奢华却略显气闷的屋子里,似乎和下饭馆没什么两样。
赫连乌罗啪啪击掌,那道挂满炫彩帷幔的墙壁动了,不,是帷幔自个儿往两边挪开,光线投入进来,这是一幅仿佛只有在画卷里才会出现场面。
眼前是碧波荡漾、洒满花瓣的方池,原来帷幔外便是白玉砌成的水池!
池中有一道雪白的圆台,铺着金色织锦的地毯,七、八位艳若桃李、体态窈/窕的年轻女子站在台上,向众人飞抛媚眼。
她们和方才的侍女一样,上半身只有一条抹/胸,而且这布料更轻薄,仿若一团纱花盛开在酥胸前,莹白发亮的腰肢上系着一条缀有金铃的腰带,腰下是一条几乎落到胯//间的薄纱裙,裙子开叉极高,玉//腿、裸//臀都是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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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手里各自抱着乐器,这些乐器是炎没见过的,有竖长类似大燕琵琶的琴,有圆矮类似大燕腰鼓的木鼓,还有随金臂钏摇晃着的铃器。
这些乍看眼熟的乐器,演绎出与大燕截然不同的华丽乐章。
这些女子边弹奏边舞蹈,宛若一地炸开的烟火,是那样地绚丽多彩,令人目不暇接。
这舞台还会徐徐转动,让每一位女子的妙曼身姿都被在座的各位贵客见到。
当然是可见而不可碰,众人都是隔着水看着她们表演。
炎想这大约和大燕那些只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相同吧,说起来他很喜欢这仿佛鹰击苍空一样宏浩的乐章,可是又不能直视这些半/裸/着女子,因为有失礼节。
但这里是妓馆,而他已过弱冠之年,如此如坐针毡的模样会让人看笑话。
炎一边在心底让自己淡定一些,一边又忙着调整自个儿的视线,不要冒失地落在姑娘们的玉体上。
他只要盯着那稀奇的乐器瞧,看着她们演奏时利落又灵动的手法即可。
可是想得容易要做到还是挺难的,姑娘们边弹边跳,舞姿与乐调融为一体,总会瞥见点什么,炎这曲艺看得别提多别扭了。
“呵。”赫连乌罗突然就笑出声,“炎,你放松些,这些姑娘只弹奏,不吃人。”
“谁说我紧张了?”炎本就有些不好意思,此时被一语戳破,脸孔一下子红透,却硬撑着道,“我只是担心这些姑娘会掉进水里,你看这池水深不见底的多可怕。”
“嗯,她们又跳又弹的,确实有些危险。”赫连乌罗微微点头,眼盯着炎,心底乐开了花。
炎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堂堂大燕国的亲王连花酒都不会喝,那羞臊的劲儿好比头回上花轿的大姑娘。
看得乌斯曼早就心猿意马了。
原本是不想让炎来这里的,毕竟美人太多,但见他一本正经地说着“非君子之地”的认真劲儿,就忍不住想要带他来这逗弄一番,乌斯曼忽然想,就这么把炎压在美人榻上调戏一把,炎脸上的红霞应当比美人蕉还要艳丽吧。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堪比自寻死路的念头,乌斯曼心下了然,可依然蠢动不止。
“炎,锅热了,我们烤肉吃吧。”伊利亚看了会儿弹奏便兴致索然,他更想填饱肚子。
“好!”炎宛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帮着伊利亚烤肉。
伊利亚拿着小刀割下一片羔羊肉,仔细地摊平在锅子上,只是他的刀工不怎么好,肉切的厚薄不均,眼瞅着一头都烤焦了,另一头还是带血的,炎忍不住自己动手切下一片薄如纸的肉,轻轻地搁在烙锅内。
只听兹拉一声,薄薄的油烟升起,总算是肉香四溢而不是焦糊味了。
“炎你真厉害。”伊利亚已经在边上猛吞口水了。
“伊利亚,你还是不是西凉人呀,”炎笑道,“怎么连肉都不会烤。”
“我会吃就行。”伊利亚舔着嘴唇道。
“给我来一份。”赫连乌罗微笑地凑过来。
“都等着。”炎继续持刀割肉,这时侍女又进来了,不知她是不是闻着香来的。
她的手里端着方才拿出去的大银盘,盘上放着一大张美人蕉的叶子,翠绿的叶片上有一团深红的辣椒末、一团暗黄的胡椒粉,还有一把粗糙的海盐粒,再加上一些炎叫不出名儿的菌菇小食,简直是五颜六色,满满的一大盘。
她把盘子放下后,微笑着退了出去。
而不管她怎么在炎的面前转悠,炎都是只管盯着盘中肉,目不斜视。
“多撒点胡辣粉。”伊利亚对炎道。
“是这红色的?”
“对!”
炎认真地撒粉、烤肉,还放了两片草菇,然后把烤得外焦里嫩肉和草菇都分给他们两个吃。
赫连乌罗开始倒酒,味道香醇的葡萄酒,一杯接着一杯地拿给炎喝。
炎烤肉烤得热,而这酒显然是冰镇过的,握在手里都透着一股凉气,于是他是一杯又一杯地喝下肚。
池中的歌舞是越发地热闹,但在曲艺和烤肉大餐之间,他们显然选择了后者,这烙锅里的肉就没停过,肥瘦相间的羊肉片,肉质劲道的牛肉片,还有鲜嫩可口的驴肉片轮番上场。
伊利亚还用竹签窜起这些烤肉片,撒上香辣粉,吃得那叫满嘴流油。
“很好吃吧?我感觉我都能支个摊子做买卖了。”炎肉是没吃上几块,烤得那叫兴致勃勃。
“太好吃了,炎你真是什么都会啊。”伊利亚发出赞叹道。
“我天生聪慧,没有办法。”炎这厢夸完自己,心下又颇觉好笑,便轻衔着酒杯低声笑了。
这副低眉垂眼的羞涩模样,并非是炎有意为之,只是在这融融炉光的映染下,他面若桃花,言笑晏晏,就如那月下美人撩拨着一池春水,撩人的心弦都乱了。
伊利亚用竹签挑着一大块牛肉,正要往嘴里送呢,就这么两眼直直地瞪着炎,肉太沉了,滑下竹签,啪一声掉在桌上,溅起星星点点的油花。
“伊利亚,你小心些。”炎放下酒杯,想要寻帕子擦脸,“都溅我脸上了。”
“啊,哎?”伊利亚仍旧心如鹿撞,不及反应过来,反倒是赫连乌罗伸手,相当自然地抹去炎右脸上的油珠。
“我身上都有。”炎低头看着身上那件亚麻布做的“西凉裙”,他就这么一件,却沾上豆大的油渍,炎皱皱眉头,站起来,把打着八字结的腰带给抽出来。
这西凉裙可就只有一条布,腰带一松,原本紧裹在身上的布料,就跟着像风吹的花叶似地散开。
伊利亚还因炎的美、色而萌、动春、心呢,此时见炎认真宽衣,惊到脸都绿了,赶紧伸手拦住:“炎,你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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