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苑里,卫贵妃狠狠的折了手里的杜鹃,今日将士归朝,宫里到处都喜气洋洋的,刺眼极了,看得她心头恼火不已,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她没料到祁禹竟会立下军功。
他的武艺怎么会如此高强?
之前派去的探子明明说他虽然常年混迹军营,却是个花架子,根本成不了气候,所以她才会没有阻止他上战场,甚至期望着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急于表现,死在战场上才好。
……难道他以前都是装的?
卫贵妃眸色暗了暗,这些年祁禹不声不响,倒是让她疏忽了。
以后她绝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别以为立了军功,便能翻得了天去!
祁叹不但没有和他娘一样恼怒,甚至心情还有几分愉悦。
听说祁禹带了位红颜知己回来,以安婳骄傲的性子,眼里根本容不得沙子,定然不会让祁禹碰她,更不会爱上祁禹了。
如此真是好极了,果然连上天都在帮他。
至于祁禹的军功……他根本未看在眼里,只要皇上一天不待见祁禹,祁禹表现的再好也没有用,他越是表现的出色,皇上越会觉得他碍眼。
祁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唇角不由荡起笑容来。
......
不久,宫里就传来了消息,祁禹因军功显著,被皇上封为禹王,而安婳自然升为禹王妃。
下人们担心安婳因为恣柔的事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道了喜。
安婳含笑给大家发了喜钱,府里的气氛这才活跃起来。
大皇子是众位皇子中第一位被封为王爷的,大家都跟着欢喜。
本来祁禹身为大皇子,第一个封王是理所应当,没什么值得开心的,只是皇上之前迟迟不肯册封,好像有意拖延,引得众人纷纷猜测他是想越过祁禹先给祁叹封王。
府里的人都暗自担心着,如今皇上终于肯下旨册封,大家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
安婳被封为王妃也未表现的太惊喜,仍是淡淡的,照常做着自己的事,晚上用过饭,小厮忽然喜盈盈的来报:“王爷来了。”
冬桃正在服侍安婳净手,顿时一慌,“王爷......难道今晚要宿在这儿?”
安婳屋里的丫鬟们脸上立刻蔓延上喜色,今日王爷带了位女子回府,她们都担心不已,怕王爷偏宠那女子,冷落了王妃,如今王爷从宫里一回府就来了王妃的住处,这说明王爷心里有王妃呢!
她们不由的开心,期盼着王爷和王妃能够恩恩爱爱,府里和和睦睦,那么她们做奴婢的也跟着有安稳日子过。
冬梨急道:“快准备新的被褥和换洗衣物.......”
“被褥都要红色的!把洞房花烛补上。”冬桃眼睛亮晶晶的喜道。
屋里顿时乱成一团,只有安婳漫不经心的用帕子擦了擦手,淡然道:“不用了,王爷不会宿在这儿,你们都出去吧。”
安婳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大家匆忙的动作都顿住了。
冬桃和冬梨顿时急了,小姐说的这么笃定,好像根本就不期待王爷留宿一样。
当初的洞房已经错过了,今日王爷归来,正该补上,更何况王爷还带回了个恣柔,小姐不赶紧生个孩子,被恣柔抢先了可如何是好。
小姐怎么就一点也不急呢!
说不定王爷和小姐相处的时间长了,就会发现了小姐的好,小姐有才又有貌,还能比不过那个只会装柔弱的恣柔么,到时候王爷定会一心一意待小姐,说不定还会把恣柔赶出府。
冬桃和冬梨心里焦急,可偏偏安婳不配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想过要王爷抓住的心,她们正想劝说两句,祁禹已经走至门口。
冬桃和冬梨只好咽下要说的话,低头请安,然后听吩咐的领着一众丫鬟们退了出去,走前冬桃还不断的冲安婳挤眉弄眼,想让她抓住机会,可惜安婳都全当没看见。
屋外雪花飘飘,屋内烛火通明,荡着浓浓的暖意,空气里盈盈飘着清新香味,安婳换了一身淡粉绣花棉裙,与白日所见时的艳丽不同,此刻站在烛光下的她安安静静,低垂的眉眼,看起来静谧又柔和,祁禹站在门口竟一时忘了进门。
安婳柔声道:“王爷请进。”
祁禹回过神,收回视线,低咳了一声,踏步走进屋内。
祁禹穿着一身黑色银丝祥云锦袍,腰束赤金腰带,上面挂着块晶莹光滑的墨玉,乌发束起,戴着顶嵌玉银冠,黑眸深邃,鼻梁高挺,俊美绝伦的面容看起来比穿着戎装时柔和了几分。
安婳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缓步上前,身上的水红色齐胸罗裙层层叠叠,如绽放的繁花嫩瓣,煞是好看。
祁禹垂下目光,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忍不住想,成婚那日,她穿着红色喜服,是不是也这般美?
安婳抬头,眼眸若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屈了屈腿,“拜见王爷。”
“不必多礼。”祁禹薄唇紧紧抿着,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日后都不必多礼。”
“是,殿下请坐。”安婳没有客气,从善如流的答了一声。
“不用了,我说完便走。”
安婳淡淡点了点头,黑白分明的水眸望向祁禹:“不知殿下来所谓何事?”
祁禹脸颊莫名有些发热,他垂下了眸子,低声道:“父皇后日晚在宫中设宴犒赏三军,你和我一同进宫。”
安婳颔首,“还未恭喜王爷。”
烛光照在安婳的侧脸上,映出一抹温柔的弧度,祁禹喉咙动了下,方才开口:“恣柔的父母被蛮夷所杀,我带兵去围剿蛮夷的时候她替我挡了一箭,所以受了伤,我见她无依无靠又于我有恩,便把她带了回来。”
安婳拨了拨耳旁的碎发,含笑直言道:“不知王爷可是心仪恣柔姑娘?”
祁禹抿了抿唇,似在犹豫该如何回答。
安婳换了个问题,问得更加直白:“王爷要娶她进门么?”
祁禹抬眸,看着安婳乌黑水润的眸子,沉默了片刻,“.......暂时不会,她身上有伤,先好好调养。”
安婳明白,这就是以后有娶恣柔的打算,她想了想道:“我可以不打扰王爷和恣柔姑娘,只是不知王爷可否许我自由出入王府,我不想如同其他妇人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安婳的声音本就甜软,温声细语起来,更是让人听了十分舒服。
祁禹微微恍了神,“……随你。”
“王爷可否把我的嫁妆也交由我自己处理?”安婳又问。
祁禹点头,“自然,那是你的东西,我不会动。”
安婳心满意足的笑了,“多谢王爷。”
她一笑,如盛开的娇花,祁禹怔愣片刻,然后不自然的转开了视线,看向屋内的摆设。
淡粉色的帐幔随风而动,八宝花瓶内插着几枝新鲜的红梅,方桌上的茶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塌上放着柔软的毛皮,上面放着金丝簪花暖手炉,红木梳妆台上是雕花铜镜,无一不是精致又舒服的,空气中是姑娘家馨香的味道,珠帘叮当作响,熏炉袅袅青烟。
“……这一年住的可习惯?”祁禹收回视线,薄唇微动。
“很好。”安婳回道。
祁禹点头,低头沉思片刻,“那我便先走了。”
“恭送王爷。”
祁禹转身向外走去,顿了一下,微微侧过脸道:“叫我名字即可。”
他侧脸的轮廓分明,温润的声音在夜里显得空明又动听,他说完这句才抬脚走了出去。
安婳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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