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江清等人走着山路的时候,警官们乘坐的,外表一点也不像警车的警车,到达了最后能定位到的小镇。
车窗外的所见,让他们沉默。
除对贫富差距风土人情的感慨,还有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太醒目了。”
聂浪道。
是的,他们这行人,乃至这辆车,都和四周格格不入。
工作很难展开。
而且……
“这说的什么?”
下车打听消息的便衣一脸懵。
连笔带划,知难而上。
车里剩下两人,小高和聂浪,前者是提供技术支持的,后者纯粹是来浪费空气的,只能发挥余热看车——杨恬语。
小高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发现。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设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时针过了12点,众人轮流吃了些东西又投入工作,而在某个瞬间——
小高睁大眼睛:“定位出现了!”
聂浪凑了过来:“怎么出现的?”
两人面面相觑。
此处应有注释。
到2041年,公安机关已强化对手机的定位技术,实现关机定位,可以说只要卫星正常运转,定位就能够实现,只在精准程度上有所差别。因此,明元嘉的手机定位时隐时现无疑是违背常识的,除非——
有人将手机进行人道毁灭,又用炼金术将碎片复原。
手机中途被储存在卫星无法干涉的异空间内。
……开玩笑的。
至少,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无神论的坚定支持者们都不认为这是现实。
杨恬很快被叫回,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沉吟道:“在哪?”
深山。
这便是新的定位显示的位置。
打听消息变成物色向导,难度似乎降低了,又似乎没有。
聂浪也跟着下车,只觉事情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
鸡鸣村。孙亮家。
激烈到凿穿墙壁的讨价还价后,“白洁”被金婶定下,雷厉风行的金婶很快回去拿了钱交给孙哥,心满意足地带着儿子和准儿媳回家。
王佳不知道自己还在期盼什么。
事实就在眼前,“白洁”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不是吗?
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道路极处,“白洁”转身,微微而笑。
意味深长。
刹那间,王佳有种奇异的似曾相识之感,但她能确定自己在此之前绝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如果见了,又有谁能忘怀呢。王佳困惑地看去,只见到个修长的背影,优雅,挺直,闲庭信步,仿佛不是前往魔窟,而是……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盛宴。
她的心脏,怦怦跳动起来。
金婶,原名金晶,单听名字,就能想象出一个水晶版剔透的少女,然而那样的景象太过久远,久远到整个村里,只有德叔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还记得。
或许金婶自己也忘了吧。
二十年后的她,膀大腰圆,做事麻利,提起菜刀敢和壮汉干架,在村里虽是孤儿寡母,可也不受欺负,人生最大的愿望是把六子拉扯大,看着他结婚生男娃,女娃就算了,生了还得丢,特别麻烦。
江清以符合身份的速度,慢腾腾跟到了金婶家。
两层的小房子,装潢差强人意,和孙哥家对比明显,只用来住倒是无所谓。没有在客厅停留多久,金婶便把准儿媳安置二楼的卧房,眉开眼笑地打量了“她”好几眼,放柔了嗓音道:“好姑娘,这一路辛苦了,先洗个澡再睡一觉?”
“白洁”轻轻摇头。
“那直接睡一觉?”
“白洁”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首,轻轻点了点。
人长得足够漂亮时,一举一动便如诗如画,这在常人身上十分普通的动作,也仿佛带着江南水乡的温柔和缱绻。
金婶不由得想到徐志摩的诗句: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当真韵味十足。
金婶腰不酸腿不疼,浑身上下特别有劲,红光满面,怀着种莫名的使命感和荣光感找出最好的睡衣,小心翼翼地给“白洁”递了过去——那模样,就像是怕打碎了什么精美名贵的瓷器。
又叮嘱几句,见准儿媳点头应下,金婶才有些不舍地走了出去。
轻微的锁门声。
刚买来的媳妇,多半会跑,不看紧些是不行的。这是村里人的共识。
江清听到楼下的声音。
“你还不乐意了?告诉你,这媳妇是天上掉下来的,能砸到你算祖坟冒青烟,你就偷笑吧!”
“不是……”
“怎么,难不成嫌弃她胸小?兔崽子还挺挑?”
“没有……”
“事情就这么定了!你爸走了,你哥走了,没看到你成家立业,妈心里那个难受啊!”
“妈,我……”
“去洗个澡!满身臭汗,别让你媳妇嫌弃。”
“……”
推搡的声音。
对话告一段落。
过了半晌,没有新的发展,江清瞄了眼那怎么看怎么少女的粉色吊带睡裙,面无表情地取出手机。
插个说明。
有个国人都知道的法术,叫袖里乾坤,顾名思义,袖子里可以装许多东西,电视上的老神仙一甩袖子,就把泼猴之类的都收了起来,可以说是非常有逼格了。到了现代,没几个人宽袍大袖,夏天更是普遍短袖,这种时候,就需要灵活一点,比如把袖改成兜。
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说,江清的口袋,连通着异次元。
兜里乾坤、半位面、叮当猫的百宝箱……
差不多这个意思,你们懂的。
至于另一头因定位时有时无,钻牛角尖钻得掉头发,在“歹徒掌握了高尖端技术”和“存在超自然力量”两个观点间摇摆不定的经侦小高同志——
只能给他点蜡了。
从午时到傍晚,从日出到日落。
有庞然不可名状之物,自整个鸡鸣村掠过,未做停留延展开去,到达山外,到达曾经过的小镇,“看”见正艰难地从跟着向导爬山的便衣警察……似是神明漫不经心的一瞥,无人知晓,无人察觉。
鸡鸣村里,江清的口袋动了动,一只翠色小龟探出头来。
小龟不足巴掌大,模样像是宠物市场常见的巴西翠龟,细节处又有些许不同,眼睛小小很是灵动,整体形象佳,可惜——
“大王,帮帮小的!”
落地不稳,四脚朝天。
“别叫大王。”江清随手翻过小龟:“叫主人。”
“好的大王!”
一股浓浓的西游记风。
精怪就是这么不可靠,江清习以为常地叹气,听着小龟稚嫩的声音:“大王,这是到地头了吗?”
“嗯。”
小龟伸长脖子东张西望:“敢对神明不敬的、胆大包天的人类,家里就长这个样子?”
江清淡淡道:“无知者无畏。”
小龟:“那大王要怎么做?”
江清只给了一个字:“等。”
小龟自告奋勇:“我先去探路?”
江清看他一眼,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无奈:“去吧。”
现在,是黄昏。
夕阳温暖,暮风轻柔。
透过装有铁栏的窗户,江清看着外间的景象。
橘黄将村庄渲染,务农的青壮年提着锄头,脸上是劳动后喜悦的笑容,好一幅“日落而息”图。
夜的脚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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