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的死,跟安王脱不开干系】
金针菇的来源不好解释,在种出成果之前,叶凡不打算声张。
他连于家几人都没告诉,一个人悄悄地把最西头的窑洞收拾出来,用土坯和木板搭成床架,把菌袋码在上面,两头留出足够的距离,预备出菇。
正常情况下,金针菇在出菇之前需要装料、杀菌、接种等程序。
好在,系统商城销售的菌袋十分友好,专门为叶凡这样的手残人士准备,前期的杀菌、接种都已做好,只需要注意通风、保湿、控温,然后就等着出菇了。
这几天叶凡忙着种蘑菇,车舆册子便丢到了一边。还是胖团提醒,他才想起来,原本还打算尽快给关家做出几辆车来着。
他想了想,干脆找了张厚实的纸,把封面糊上,继而交给于三娘,请她把手推车的制作步骤临摹下来。
早先叶老爹请了夫子到家里教书,于二郎和于三娘都跟着认了些字,再加上于三娘绣活做得好,时常描花样子,这点事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
不过两天的工夫,她便把图纸画好了,顺带着连旁边的注解也抄了下来。
叶凡拿着一对比,竟觉得于三娘画得比原版都好,不仅线条简单,还把那些拗口的文言注解换成了当地的白话,当真是惊喜。
叶凡捧着图纸,把于三娘一顿夸,直叫她不好意思地躲进屋里。于二郎以为他不安好心,明里暗里地瞪了他好几眼。
叶凡就像没看见似的,喜滋滋地打算着让人把图纸捎给关五郎。
一份图纸而已,他并没有拿着当回事儿,于叔却不这么想。
这个时代,任何一门手艺都是养家糊口的营生,大抵是师徒相承,父子相传,像叶凡这般随随便便交给外人的,可谓是独一份。
于叔没有打听车舆册子的来例,只细细地叮嘱于大郎,亲自把东西交到关五郎手上,自己不能看,也不能给旁人看。
于大郎郑重地应下,当天便坐着小船送到了榆树庄。
第二天,天刚刚亮,关大郎便带着关五郎来了,手上拎着满满两篮子腌鹅蛋,一大刀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还有四只毛绒绒的小鹅仔。
叶凡正蹲在笼子跟前逗小鹅,就听见“咚”的一声,关五郎突然跪到地上,扎扎实实地冲他磕了三个头。
可把叶凡吓着了,连忙去扯他,“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关五郎就像扎了根似的,任凭叶凡用足了力气,却是纹丝不动。
粗憨的嗓门倒是响亮,“俺哥说咧,从今往后你就是俺滴师父,也是恩人,往后你老咧,俺要给你养老送终。”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低头的低头,扭脸的扭脸,一个个闷闷地笑。
叶凡哭笑不得,斜着眼去瞅关大郎。
关大郎摸摸鼻子,面不改色地说:“后面这句可不是我说的。”
关五郎木着一张粗犷的脸,纳闷地看着自家兄长,“明明就是你说的,咋不肯认账咧?”
关大郎轻咳一声,拿脚踹他,“闭嘴罢,赶紧起来。”
关五郎拍拍被踹的地方,粗声粗气地埋怨:“嫂嫂新做的衣裳,要留着娶媳妇穿,别给俺整脏咧!”
“就你这榆木疙瘩,还想娶媳妇呢,拉倒吧!”
关五郎哼了哼,直挺挺地从地上站起来。
西屋的窗户开着一条缝,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关五郎不经意瞄见,黝黑的脸登时红了。
就这样,叶凡莫名其妙多了个徒弟。
关五郎性子虽憨,却着实有几分钻研的劲头,砍树、晒木头,用极其简单的工具削制零件,可谓是废寝忘食。
他不识字,又执着地守着规矩,不肯让其他人看图纸,遇到疑难的地方便跑到韩家岭来请教。
叶凡偶尔忙,就让于三娘教他,一来二去,两个人的接触倒是多了起来。
于婶打眼瞧着,不由地就想得远了些,心内既欣喜,又忧愁。
喜的是关家人丁兴旺、兄弟团结,不失为一门好亲事。忧的是自家是贱籍,于三娘再好,关家也不一定乐意。就算关家愿意,她也觉得不踏实,怕女儿嫁过去受穷。
当娘的遇到儿女之事,总是这般左思右想、瞻前顾后。
***
转眼就过了小半月。
状元红彻底沉淀好了,做出来的清酒比往年多了三成不说,品质更是好上了一大截。
于叔激动得连连称好,转头回到家里,就提着酒去给叶老爹的牌位上香,再出来时脸庞泛红,显然是喝多了。
跟他比起来,叶凡显得十分平静,这酒放在这个时代也许是好的,然而,跟后世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他在脑子里细细计划着,等到金针菇收了一茬,就向系统兑换一批比较先进的设备,到时候黄酒、白酒、葡萄酒轮番卖,让叶家的招牌重新亮起来。
对了,还有药酒。
前两日叶凡把药渣取了出来,即使没有边老先生鉴定,凭着他自己的经验,也能看出来成色不错。
说来也巧,药酒刚一配好,就有顾客找上了门。
还是个熟人。
因着上回愉快的交易,安回这次表现得十分熟络。
“主母用了小郎君制的灵芝酒,旧疾着实好了许多。我家郎君命我送上谢礼,另外,若是方便的话,恳请小郎君再匀些。”
叶凡压抑着心底的惊喜,面上表现得十分大方,“安兄客气了,你来得巧,前几日刚好配了新的,若是夫人用,倒比灵芝酒更合适。”
安回一听,有些犹豫——主子让他求的是灵芝酒,此时叶凡说有“更合适”的,怎么整?
叶凡看出他心内的纠结,顺势说道:“刚好,这批药酒需得送到医馆,让精通药理的大夫品上一品,安兄若是不急,不如同我一道去。”
“就这么定了!”
安回干脆地应下,心内暗自赞道,这叶小郎聪敏缜密,可见流言误人,不可尽信。
招待着安回几人在家用了午饭,叶凡便就着他们的马车,带上三大坛药酒,去了济生堂。
边老大夫在中堂坐诊,得了信儿便亲自迎了出来。
不待叶凡见礼,老先生便率先执起手,笑呵呵地说:“托小友的福,第一批冻疮膏做了出来,成色效用果然好,老夫在此谢过了。”
叶凡忙揖了一礼。
在他身后,安回绷着脸,表情十分严肃——自从踏进济生堂的大门,他就是这副样子。在此之前,叶凡并没有告诉他要来的是济生堂。
边老先生看到他身上的腰牌,同样眯了眯眼。
不过,当着叶凡的面,双方都没表现出来,而是客客气气地见了礼,之后再也没有多余的交流。
彼此都忙,多余的客套悉数省去,边老先生当即请了其他几家医馆的大夫过来,一同品鉴那三坛药酒,算是给足了叶凡面子。
叶凡受宠若惊。
安回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郑重,他没想到叶凡同边家人还有接触,甚至颇受重视——是因为那个“冻疮膏”吗?
安回暗暗地记在了心里。
大夫们经过细致的讨论,得出的结果自然是好的。
由边老先生带头,各家都拿出一个长条形的木牌,“这是凭证,只对这三样药酒有效,若再配出新的,还需重新品鉴。”
叶凡知道,这就相当于“合格证”了。
他再三谢过,各自送上一坛清酒,算作酬谢之礼——幸亏特意多带了几坛,不然还真不够。
大夫们虽不图这个,却也满意他的敬重知礼,纷纷表态,若再配出新酒,还愿意出面作保。
有家名为“百草堂”的药房,原本就售卖药酒,那大夫试探性地问道:“这药酒,不知叶小郎君打算如何卖?若想寄放于医馆或药房,还请考虑一下我百草堂。”
这对叶凡而言无疑是意外之喜。
“小子在此多谢先生,原本还在发愁这酒怎么卖,虽说我家也有酒坊,根基名望却是无法同行医济世的百草堂相提并论……若蒙不弃,贵店能寄卖一二,实乃小子的荣幸,也是这酒的造化。”
叶凡半点都不端着,把那百草堂一通夸,直说得那大夫笑容满面,当即下了一笔大单。
安回看得目瞪口呆。
边老大夫摇头失笑。
——小狐狸,当真是个小狐狸!
***
安回把叶凡送回了韩家岭,言语间更加恭敬。
叶凡不知根底,也没过于在意,依旧像之前一般爽快得体。
他给安回装了两壶适合女子服用的“参归养荣酒”,又送了一坛上好的状元红清酒,没要钱。
——他偷偷看过了,安回带来的谢礼除了一支粗壮的老参,还有婴儿拳头那么大的两个银锭子,加起来少说得有一百两。
不仅不赔本,还赚了许多。
因此,叶小财迷对安回几人更加热情,一直把他们送到谷地。
“等到桑葚下来,我再配些果酒,那个药性温和,娘子郎君们都可尝上一尝。安兄若有意,我便留上一些。”
“如此,我便代主家谢过小郎君,介时一定来,小郎君请留步。”
叶凡执手,双方作别。
二人皆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人正站在阁楼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虽然隔得远,李曜依然认出了安回。更何况,安州节度使的牌子明晃晃地在马车上挂着,想认错都难。
阮玉啧啧惊叹:“这姓安的还真是嚣张,明目张胆地跑到咱们地盘上,也不怕有去无回?”
李曜冷着脸,虽未言语,熟悉的人都知道,自家侯爷此时心情不大美丽。
于公,李家和安家是政敌,从前在朝堂上,安王就跟李父处处针锋相对。于私,种种迹象表明,李父的死和安王脱不开干系,一旦拿到确切的证据,李曜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替父报仇。
如今李父身死,李家退出朝堂,偏安一隅。安家却成为一方诸侯,如日中天。在外人看来,无疑是安家胜了。
李三郎黑着脸,咬牙道:“我这就去让他见识见识,我李家的地界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
说着,便气冲冲地拿上马鞭,跑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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