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郎君要被打屁股啦】
兴奋过后,叶大姐才想起来问这方子的来处。
“书上看的。”叶凡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
叶大姐狐疑,“书里还写着吃食方子?”
“当然了!”叶凡掰着手指头说道,“书里东西多着呢,有教人做饭的,有教人种地的,还有教人盖房子的……什么都有。”
叶大姐越听越不像真的,一脸审视地看着他。
叶凡嘿嘿一笑,半点心虚都没有,“不信你问大郎——大郎,前朝是不是有本《食疗本草》,里面写着各种草木瓜果、飞禽走兽的吃法?”
樊大郎在正屋里陪着樊婆子用了饭,刚一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食疗本草》……夫子确实提过。”
叶凡得意地朝叶大姐挑了挑眉。
叶大姐谨慎地把方子递到樊大郎跟前,“这也是书上写的?”
樊大郎双手接过,细细一瞅,面色不由变得凝重——樊家从前是开酒楼的,他从小耳濡目染,比旁人更懂得食方的珍贵,更何况是这种听都没听过的。
他抬头看向叶凡,稚嫩的脸上一派严肃,“这是你写的?”
“书上抄的,你没看过?”叶凡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
樊大郎心思百转,他明白叶凡的用意,也知道这个方子对娘亲、对他们整个家的价值,但是……
叶凡从桌下踢了他一脚,“赶紧着,是不是的说一声,好叫你娘安心!”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尤其重。
樊大郎抿了抿唇,半晌才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约摸是……见过的。”
叶凡笑了,可以嘛,还不算太迂腐。
叶大姐立时信了——叶凡从小调皮捣蛋,最不可信,樊大郎却从未说过谎,因此便彻底放下心。
她小心翼翼地把方子收到躺柜里,感慨道:“你三姐说得没错,想来是开窍了,书没白念,还知道顾念阿姐了。”
“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叶凡把身子探出窗户,笑嘻嘻地揪了个青杏,啃了一口,酸得直打哆嗦,“这么酸?”
樊大郎刚刚撒了谎,正愧疚呢,不由地撒到他身上,“活该。”
叶凡坏笑一声,眼疾手快地塞到他嘴里,“那就让你尝尝!”
樊大郎猝不及防地吞了下去,酸得直冒汗,一时急了,追着打他。
叶凡绕着炕桌来回躲闪。
“当心些,别摔了盘子。”叶大姐虎着脸,眼中却是漫上化不开的温情,“我也不跟你客气,方子便收下了,别管能不能赚钱,待你成亲时都给添到聘礼上。”
“亲都没说呢,要聘礼干嘛?”
“不用说,现成的。”
“阿姐,你开玩笑的吧?”叶凡吓到了,不慎被樊大郎捶了好几下。
叶大姐拍了拍炕沿儿,恢复了原本的长姐风范,“咱爹走时特意嘱咐的,你都听到哪儿去了?”
“不是,”叶凡有点慌,“咱爹嘱咐什么了?”
“你都十六了,家里也没张罗着说亲,自己就一点都不急么?”叶大姐戳了戳他的脑门,“原本前年就该办的,不幸李家出了事,后来咱爹又病了,这才耽误到现在。”
叶凡越听越蒙,“关李家什么事?”
叶大姐笑笑,“高兴傻了不成?你和李家有婚约,信物就在你房里,怎么装得跟没事儿似的?”
叶凡脸色都变了——哪个李家?什么信物?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段记忆,叶老爹好像真的说过,有个什么“小订之礼”来着……
叶凡愣愣地从荷包里掏出一块半月形的玉玦,不会就是它吧?昨儿个他还拿着砸灵芝末来着,觉得顺手就一直带着了。
叶大姐瞅了一眼,笑道:“东西都随身带着,还装傻?你也别急,前两日我托人打听了,李家五娘子同你年纪相仿,还没订人,想来就是等着咱们提呢!”
我一点都不急……叶凡心里苦兮兮。
叶大姐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碗盘,一边念叨着:“咱们这边是郎君,于情于理都该主动些,回头我便托人给李家递个话,早日把事儿办了才好。”
“一点儿都不好!”叶凡不由地拔高声音。
叶大姐手一抖,差点把盘子摔了,“你个糟心娃,一惊一乍的!哪个小子不盼媳妇,早点给你定下来不是好事?”
我是gay呀大姐!
让我去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这不是害了人家么!
更何况这姑娘的大哥还是我姘头,不,前姘头!
还有比这个更狗血的吗?
***
叶凡再也不敢待下去了,不等于大郎来接,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告辞了。
樊大郎主动要求送他,倒叫叶凡受宠若惊。
出门时,又听到主屋里传出高高低低的骂声。
叶凡正烦呢,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反弹,反弹,全反弹!”
樊大郎垂着头,低低地说道:“今日……抱歉了。”
叶凡挑了挑眉,“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
“总之,你别放在心上……那个方子,多谢了。”樊大郎扭开脸,耳朵尖悄悄地红了。
叶凡憋着笑,捏捏那张紧绷的小脸,“真要谢我,叫声‘舅舅’听听?”
樊大郎把他的手打开,恢复成先前冷冷的模样,“何时你有个舅舅样儿了,再说罢!”
说完便挺直腰板拐回了巷子,那背着手的模样确实有几分官老爷的派头。
叶凡笑着摇摇头,继而看到手里的玉玦,别提多愁了。
叶大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脾气,等到哪天她真去李家下聘怎么办?
万一李家同意了,难不成他真要娶人家姑娘么!
叶凡心一横,大不了摊牌得了,总不能连累李家……
诶,等等!
李家现在当家的是李曜!
李曜怎么可能会把妹妹嫁给他?
除非李曜脑子抽了哈哈哈哈!
叶凡禁不住笑出声,心情前一刻还是寒冬腊月,这一刻就春暖花开了。
旁边一个卖花的小贩,原本见他穿着不俗,还想问问他要不要买朵花戴,一抬头瞧见他的笑脸,到口的招呼生生地堵在喉间。
这小郎君……可真俊呀!
叶凡察觉到他的视线,一扭头,看到一车鲜花,笑意更深,“小哥,这花多少钱?”
小花贩呆呆的,没言语。
叶凡挑挑眉,自顾自抽了一束雪白的桅子,笑盈盈地递出两个铜板,“可够了?”
“够、够了。”小花贩愣愣地接过,悄悄地咽了咽口水。
花不赖,人有点傻呀!叶凡将花枝夹在指间,吊儿郎当地转着圈。
殊不知,看呆的岂止是花贩一个?大街上不知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地瞧着他。
今日,叶凡为了走亲戚特意穿了件月白色的宽袖长褙,衬得他的身形更加清瘦颀长,走动间隐隐露出天青色的下裳、宝蓝色厚底缎面靴,衬着那束雪白的桅子花,当真是风流又俊俏。
李曜坐在马上,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鹤立鸡群的小少年。
他的脑海里没由来地冒出一个词——人比花娇。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叶凡一抬头,便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
他脚下一顿,不知想到什么,随即加快步子穿过人群,直直地朝他走去。
李曜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恍惚间,眼前浮现出一连串的画面——
眼睛黑亮的小孩子,双手扶着书包带,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笑容满面地朝他跑过来……
面容清秀的小少年,怀里抱着书本,满头大汗地说着:“哥哥,老师拖堂,出来晚了!”
眉眼英俊的青年,穿着雪白的实验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轻轻一笑,“来了?”
……
四季轮回,孩子成长为青年,身后的校门也几经变换,唯一不变的是那浓黑的眉,晶亮的眼,浅浅的梨涡,尖尖的小虎牙……
一如当下。
叶凡抱着手臂,仰头看着高坐马上的人,丝毫不输气势,“挺巧呀!”
“并不巧。”李曜翻身下马,同叶凡面对面站着。
他是专门来找他的,为的就是谈谈“山精妖怪”的事。
不等李曜开口,叶凡便从荷包里拎出一枚绿莹莹的玉玦,“认识不?”
李曜眯了眯眼,目光从沉静转为严肃,“这是何意?”
“我姐说了,回头就叫媒人去你家提亲,你这个做大哥的可别舍不得呀!”叶凡笑嘻嘻地瞅着面前的人,那坏兮兮的小模样,要多讨打有多讨打。
李曜眉心一皱,面色不善。
卧槽!真生气了!
叶凡的小心脏顿时提了起来。
他也有过叛逆期,没少挨李曜的揍,被揍得多了就总结出一套经验,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是吓唬他。
比如现在,他抿着嘴,眯着眼,指尖微微蜷着——这是要打屁股呀!!!
叶凡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大脑还没下达指令,双腿已经跑了出去。
不跑就等着丢脸吧!李曜教训他的时候,才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
看着那个突然炸了毛,努力逃窜的小少年,李曜哼笑一声,翻身上马——
“红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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