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观做出了门禁森严的样子, 梁玉就在门房里见的史志远。无尘观的门房也比别处整洁暖和些, 梁玉上首坐了, 指着对面的座席对史志远道:“先生请坐。”
史志远先被屋里的热气熏了一个哆嗦, 长吸一口气, 拽开步子坐在了梁玉的对面。
梁玉知道, 小人轻易是不能得罪的。小人都记仇, 又不能杀了他,就不能叫他记恨。史志远又是一个有智谋的小人, 事不过三,这一次一定要小心接待。
待茶果上齐,梁玉往他面前推了推碟子,开门见山地说:“先生这又是为了什么呀?”
史志远道:“在下是来厚着脸皮来求炼师收留的。”
梁玉道:“你求的什么, 你我都明白。我要一个能帮我的人,你是有办法帮我的。你到外面去随便得了哪个人的赏识, 他们能立时叫你做官, 这个我是办不到的。这笔买卖不公平。我不想开罪有本事的人。”
史志远确定了梁玉并不是嫌弃他, 就让了一步:“总强让在下四处碰壁, 不瞒炼师在下这脸都快撞平啦。”
“噗。”想到老鼠脸撞成个老鼠画片儿, 梁玉喷笑出来。
史志远苦着脸:“本以为游历二十年, 可以一鸣惊人了, 谁料却是造化弄人。只要炼师肯收留在下, 在下绝不会忘炼师的恩情, 现在就可以为炼师筹划一二。”他三十七岁了,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知道自己的缺点, 想用才华来弥补,但是没有外貌的包装,他的才华找不到卖家。
梁玉道:“草窠里留不住凤凰。这样,宅子送出去了,我就不会收回,那还是你的,每月钱米你在我这里支取。有机会我会推你一把,我要忘记了,你可要提醒我呀。”
史志远放下心头一块大石:“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梁玉起身道:“那先生请先回去歇息吧,请明天再过来,咱将事情理一理。”
史志远笑嘻嘻地起身,模样愈发的猥琐,老徐十分看不下去得想揍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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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回到后宅,吕娘子跟她进了书房。梁玉翻开《尚书》,对吕娘子道:“终于闲下来啦,咱们可以清清净净地读书了。一年前我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过上这样的日子的。”如今梁家也算是老实趴着,凌家暂且不会主动挑衅,她没有了后顾之忧,心情也很好。
吕娘子在她对面坐下,一脸的不高兴:“三娘以为眼下可以清净了?”
“客人会有的,可咱们又没要开门接香客呀。即使来了香客,哎,算了,这笔钱就不要了,不够费劲的。”
“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梁玉假装不知道。吕娘子与史志远之间的暗流汹涌她不是没有看出来,吕娘子算“半个”,却是离不开她的半个。史志远则不同,史志远如果是相中了她,一早就投奔了,史志远是随时会离开的,但是他是“整个”。取舍是困难的,没到必须取舍的时候梁玉不打算马上取舍。
【真是报应,当年在师傅那里跟张五对着干,师傅只好作一取舍,现在轮到我啦。】
吕娘子不负所望地开球了:“那个老鼠精。”
梁玉捏一捏吕娘子的脸:“那不正好吗?我是道士呀。”
吕娘子被逗笑了,心里还是一片阴霾,史志远这个老鼠精真是太碍眼了,要是哪里能聘只猫来就好了。
梁玉低头翻着书,自言自语道:“他的主意确实不坏。能将萧司空激怒的小人,能是一般的小人吗?小人是最不能得罪的呀。”
吕娘子道:“要是被个小人拿捏住了,咱们还要不要活了?难道三娘真的要举荐他?”
“先看看他有几分本事吧。且也未必合适。咱们还是缺人,即使礼送出门,也不是现在。”
吕娘子长叹一声:“但愿他能有点用处。”话风一转,说起了凌家的事。
梁玉兴趣来了,将书掩上,问道:“怎么?是他们家里有消息,还是还真观里有什么好玩的?”
吕娘子精神一振,自认办事比起老鼠精来要周到得多,笑道:“都有。三娘猜得不错,凌光的娘子不是他的原配,是在凌家得势之后娶来的。早先的那一个死了,恐怕不是什么光彩的死法,三娘想想,他家什么出身,能娶到什么样的娘子?多半也是‘门当户对’的。”
“懂。”
“大概是做了什么缺德的事儿,就这两年,贤妃的母亲突然在还真观里悄悄做了法事,三娘猜,她想压胜的是谁?”【1】
“吕师这么讲,答案呼之欲出。”
吕娘子笑笑,自觉失态,坐正了说:“是凌光的前妻,姓姚,小字秋娘。贤妃才得势不久,她就死了,又过了几年她全家都没了踪影。凌家的仆人整个儿换过一次,我找到了其中两个被赶出去的,说他们在凌府的时候还见过姚家人。”
梁玉道:“穷人发财了还想换老婆呢,何况是他们家?”
吕娘子点点头:“富易妻,贵易交。他们家从根子上就是烂的,只换老婆有什么用?能换爹吗?告诉三娘,我找到了姚家人,证实了一件事。凌庆年轻的时候,是在高阳郡王跟前伺候的。”
“哦?”
“就是娈童。所以凌家才拼了命的摆阔、抖威风、装高贵,虚张声势罢了。”
“我们乡下有句老话,‘矬老婆高声’,意料之中的事。这一条就先留着吧,不算什么大事呀,”梁玉冷酷地评判道,“落井下石的时候有用,真刀真枪的时候不顶事。”
吕娘子道:“怎么会没有用呢?”
梁玉口气缓缓的,仿佛一个很有修养的贵妇,句子短短的、轻声细语:“因为凌家,不重要呀。不重要的东西,它再贵也罢、再贱也罢,多它不多、少它不少,都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区区凌氏,但是对朝政有什么影响吗?没有的。除非能勾连到贤妃。吕师,你再辛苦一下,多盯盯他们。还真观很重要。”
她自己就得在宫里下功夫,揭贤妃的底。贤妃才是凌家的根,十二郎、十三郎太小了,办不下什么恶事。
吕娘子面沉如水:“好。老虔婆也该到了信鬼神报应的年纪了!”
梁玉很惊讶地看着她,吕娘子道:“三娘没有发现吗?越是年轻的人,虔信之徒愈少。等到他们上了年纪,就越发的敬畏鬼神。”
“是怕死后……”
“对。还真观还真的重要呢。”吕娘子冷笑道。史志远记仇,吕娘子也记仇得不行,凌家坑她那一笔,在凌家那儿已经过去了,在她这儿正一天天的利滚利。
“吕师别生气啦,我一定会给你出气的,咱们来讲课,看我不比想她们令人高兴吗?”
吕娘子被逗笑了:“好好,讲书。这本《尚书》注得是真好啊,三娘要珍惜,一般人看不着他们的珍藏。”
“吕师是我的宝贝,不对,你不是宝贝,你我是一体啊!”梁玉真诚地说。吕娘子抿嘴一笑:“真想就真的能合体,省去你这许多读书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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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听完了一篇《甘誓》心满意足,第二天起来精神极佳。
桓琚让道箓司给她挑个师傅,道箓司是个不大要紧的衙门,留点人紧着年前年后的仪式用了,给她挑师傅得等到年后。眼下无尘观当家做主的观主就是个水货炼师,弟子们统统是观主以前的奴婢,从上到下没一个人会做修行功课。在观主以身作则的带领下,没一个人想起来“ 早课”这个词。梁玉用过早饭,拿本书看着就等着史志远上门。
史志远也是早早起来,努力把自己打扮成个人模样。从老徐开门之后的表情来看,这个努力是失败了的。
不过梁玉不在乎美丑,态度一如既往,史志远极是欣慰地对梁玉深深一礼:“炼师安好?”
“好。都好。先生请坐。”
今天就不是在门房了,当然也不是在后宅,就在老君殿的西间里。宾主按次序坐了,梁玉指手边一席,请吕娘子也坐下。侍女们上完茶果,挟着托盘退了下去。
梁玉主动开口:“先生,又过了一夜,你的主意还没有变吗?”
“只要炼师的主意不变。”
“不知道先生有什么愿意教我的吗?”
当然有!他打了一夜的腹稿了!史志远绷了绷劲儿,极快地说出了开场词:“炼师一切都寄托在东宫身上,东宫兴则炼师兴,东宫亡则炼师亡,炼师并不信赖父母兄弟。所以保东宫就是保炼师,而东宫并没有庸人看的那么危险,不需要借杜皇后的势,也不需要萧司空去‘保’。”
“哦?怎么讲?”
史志远难得有机会施展才华,挺挺干瘦的胸脯,清清嗓子:“因为圣人。圣人并非一意孤行要立十二郎,只是因为仁孝太子过世了,他得立一个太子,恰好又不讨厌十二郎的母亲罢了。十二郎本身并无过人之处——如果有,圣人不会那么快就退让,更不会亲自教导太子。”
梁玉问道:“依你之见,圣人会为贤妃做到什么地步呢?”
史志远笑了:“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圣人甚至不会为了贤妃大肆封赠凌氏,只给了钱养着,给虚职,未授实权呐。即使是有实职的凌庆,他做的什么官?是掌兵、掌财、还是掌铨选?礼乐教化、户籍人口?都没有,那能做什么?”
“我家也没有啊。”
史志远道:“府上不还在奉旨读书么?散官也授了,府上入京不过一年。凌氏呢?十几年来,从未曾想过要安排他读书学本领。”
“如果我家也学不好呢?”
“那有什么关系?东宫已经是您家的了,东宫对您敬爱有加,”史志远毫不在意地说,“占了先机就好办了。圣人为东宫配师傅,给十二郎什么保护了吗?还请炼师上谏太子,对弟弟们一定要好,这不是为了邀名,是有实用的。太子保护弟弟,就不需要圣人去额外保护诸王,也就不至于给诸王过份的权势,日后就会少很多麻烦 。”
“那么说,凌氏不是威胁了?”
“对炼师而言,凌氏从来不是威胁,有威胁的是圣人。”
梁玉脸色微变。
史志远只当没发现,若无其事地添了一句:“对贤妃还心存回护的圣人,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圣人,好在他会为太子除去皇后、司空的势力,不至于尾大不掉。需要设法令圣人变得再好一点。”
梁玉垂下了眼睛,史志远不是个小人,他是个狠人,主意打到皇帝头上来了。梁玉沉吟片刻,低声道:“若废杜立凌,恐怕太子危矣。是以……”
“是以投鼠忌器,宁愿放着徐国夫人、萧司空欺凌府上?”
“又要不了命,要是磕头能保平安,那就磕吧。另一位是磕头都保不了的。”
“那就不磕了,能堂堂正正站着,何必下跪?!”史志远很有把握地说,“废杜立凌,险在何处?在于若废杜后,则有投机之人投靠贤妃,促成贤妃扶正嫡子当立,是也不是?”史志远愉快且遗憾,愉快在于梁玉说得出“废杜立凌”就是有脑子、会思考的,谁也不想扶个阿斗累死自己,遗憾在于,老板太聪明了,自己对她的震憾效果就不高。
“不错。先生有何高见呢?”
史志远道:“如今的形势,是一群有怨仇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又怕主人家不高兴把他们都赶走,让谁都吃不上饭,于是桌面上的上半身斟酒布菜言笑晏晏,桌面下的两条腿就比谁踹得狠。”
“哈哈哈哈。”梁玉笑了,这比喻也太形象了。
“那就掀桌嘛!桌子一抬,把那互相缠在一起几条腿都露出来,主人家真能把所有人都赶走吗?他会先把和他爱妾勾勾搭搭的无赖先打死的。”史志远微微凑近了脑袋。
梁玉毫不犹豫地也往中间转了转身,四目相接,梁玉毫不退缩,别说对面是个老鼠精,就是只真老鼠也不能让她尖叫。
太稳了!史志远心中一赞,【太子要是有三分像她,我这局就赌对了。】
史志远小声说:“把废杜立凌的后果揭出来。圣人未必想立贤妃,但是不把这层纸揭破,他就永远要维持现状,要兄友弟恭,还要贤妃与婕妤亲如姐妹。贤妃就永远会在他的羽翼之下做着宠妃,就永远会有认不清现实的傻子想借她一步登天。要让圣人明明白白讲出来,他不会立贤妃。总之,盯着圣人就对了。谁说重视就必得是讨好呢?”啧!天真!帝妃二人都天真!
【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逼皇帝做取舍?这事儿我熟啊!】啥玩儿找凌家的把柄啊、盯着还真观啊、找凌贤妃的错处啊,跟老鼠精一比,都是渣渣啊!算个什么命?找什么谋害前妻换老婆的证据,跟这主意放一块儿,梁玉都觉得脸红。
梁玉跳了起来,转到史志远面前端正一拜:“先生大才,受我一拜。”
史志远含笑等她拜完了,才扶起她来:“炼师,炼师,何必多礼?在下是来讨口饭吃的。”
“先生这本事,何止值一口饭呢?”
史志远口里说着不敢,眼睛却瞟一瞟吕娘子,心道,你有这本事?炼师今后的谋主,必是我了。接下来就是帮着炼师在太子那里提高地位,然后他就能顺理成章的……
吕娘子翻了一个白眼,对梁玉道:“三娘,外面好像有动静,我去看一看。”
梁玉笑道:“好。”
吕娘子一走,留下梁玉跟史志远接着谈条件。吕娘子与她绑得紧,史志远是不能与吕娘子一样对待的。一则男女有别,二则她与史志远更像是合作。梁玉因为性别这个先天的原因感叹人才难求的时候,史志远也因相貌这个先天的缺憾而很难找到愿意接纳他的人。但是史志远毕竟是一个男人,他的天地广阔。
梁玉毫不吝啬地于私宅之外又赠他百金,让他随意花用:“这是酬谢先生教我的办法的,先生可以用它来跑门路,寻前程,我绝无二话。先生要是能自己找到合适的人,倒省了我的事啦。”说着笑了起来。
史志远一朝得志,老鼠尾巴压不住的往上翘:“炼师这是哪里话?史某岂是朝秦暮楚之人呢?”宋奇能看到的事情,他也看出来了,现在投资太子利润才是最大、风险最小的。
梁玉道:“一事不烦二主,先生给了这样一个好主意,还要请先生帮我一个忙。”
“不敢,炼师请讲。”
“揭出去么,不外是那么几个手段,不知选哪一种好呢?”
史志选胸有成竹,说得轻快:“找个人,写张纸,将署名给涂了,字写得潦草一点装作一份奏本的底稿,随便往哪个忙点的路口一扔。您接下来就等着双方跳出来打吧,人一旦被激怒就容易暴露心里的想法,贤妃一方是不可能装到底的。”
“不瞒先生,我是个不学无术的人,才读书一年,字还没认全。不知道这份草稿的口气要怎么写?”
史志远奇道:“要什么口气?行文简洁流畅就好了,越明白越好。”
“那不一样,每个人说话的口气是不一样的。穆士熙能做到礼部侍郎,文章一定很好的,那我肯定是写不来的。还有笔迹,也要下功夫。”
史志远抻直了细瘦的脖子,尖尖的下巴微微扬了扬,努力地吞咽下了一口口水。吸一口气,仿佛有一只手在他腹内往后一拽,整个人像张被拉开了的弓。他的腰也弯了,头也低了,肩膀也缩了,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冷气把他给冻得直哆嗦:“是是是,在下去想办法。”
【他娘的!谁才是最狠的那一个啊?我只想写个假的奏章“劝”圣人啊!】史志远一直认为自己够心狠手辣,没想到清净无为的道观里还藏着这么一个狠角色。梁玉在他提议的基础上修正了他的方案,一份性质改变了的方案,相当的稳、准、狠。她不等贤妃跳出来,直接把穆士熙揪到前台。
谁不知道穆士熙跟贤妃合谋了呢?皇帝就是不信,你有啥办法?——这是最困扰正人君子的地方。贤妃不可以有两仨个谈得来的命妇吗?当然可以!所以她跟穆夫人见面有什么不对吗?没有!
梁玉不是逼皇帝做选择,是让皇帝自己选——你的妃子不是无害的,你打算什么办?梁玉付出的代价呢?一张纸,一杆笔,一砚墨。拟稿的准备当然要他来做,史志远道:“还请搜罗穆士熙的文稿奏疏,邸报上或许会有,但是不全。还有笔迹,请一个要选一个妥当的、不会泄密的人……”
“这个我明白,这件事我来办,不要搅了过年的兴致,咱们都要准备,宁肯多花两个月也要把它办实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史志远忙道:“但凭炼师吩咐。”
“我要怎么样才能经常见到先生你呢?”史志远太好使了,梁玉恨不得把他给绑在身边随时问策。
史志远连忙说:“在下就在观门支个摊子代写书信嘛,这里是女道观,不方便男子进入的。”
梁玉连连摇头:“不妥不妥,先生是我敬重的人,怎么能够在外面风吹日晒呢?”将他上下一打量,“这身衣裳也不好,啊,吕师来了,库里取二十匹锦缎,为史先生置装。”
吕娘子捧着一叠礼单进来,笑道:“好。三娘,这是她们供奉观里的礼单。”
“等会儿再看,先安顿史先生。哎哟,那边宅子也没什么人伺候,给先生雇多雇几个人吧。厨子要有、车夫要有、洒扫侍候的都要有,再来一个伶俐的小书童吧。”
“好。”
史志远不敢再拿大了,老老实实地说:“炼师对在下太好了,在下还是以为书信摊子就好。”
“你是我请来编书的先生,当然要好好供奉啦。”
“编、编书?”史志远结巴了。编书可不是一件小事,首先,你得有钱,非常非常多的钱,不然雇不起人、连抄书的都养不起,然后是编纂过程中的种种花费,笔墨纸砚要花钱,编书要参考的资料更是一笔巨款,有时候有钱还买不来一些人家的珍藏。其次,编出了书来得有人肯定,这个就更不好办了,水平不够,骂的比夸得多,自取其辱。最后,最最重要的是,这是编书啊!著书立说,凡读书人,说起这件事情来谁不是心头热血澎湃的?!
梁玉不明白这人为啥这么激动了,按说史志远不该是这样的人,瞧一张老鼠脸都透出点正气来了!文盲是不懂读书人的志向的,好在梁玉会察颜观色,智商不够,情商来凑,又加了一句解释:“不是现在,也不是什么正经书。别误会,不是什么大事啊。”
史志远稍稍冷静了一下:“那、那是什么样的书呢?”
“就,弘道的吧。编成什么样子,我还没想好,您给我当个监工、监视……呃,监督?您要是有什么著作想编辑成册的,我的书编完了,就手,就这些编书的人,接着给您打下手。怎么样?”最后一句纯粹瞎猜的。
史志远感觉很幸福,几乎要昏过去了,活似一只掉进米缸里的老鼠,连连点头:“使得!使得!”
“嗐,您以后发达了,自己编也行的。”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史志远终于达成了喜极而泣的成就,著书,著他自己的书!这就是敲门砖啊!一旦成书,他的名气也有了,还愁别人看不到他的才华吗?可怜他先前满腹经纶的,要是安静下来写书,不说费用,饿也饿死他了。
名利双收,史志远双腿一软,跪了下来:“炼师对志远恩同再造,请受志远一拜。呜呜。”
【编个书而已,你至于吗?看来编书挺有用的。】梁玉连忙扶他起来:“先生何出此言呢?我也没有别的本事,也无法立时使你显达。只恐对先生不够好,惹得先生不快,再不肯帮我了。”她其实根本不知道史志远会不会写书,就像她自己,自认也有点鬼主意,叫她写书,她就只好出钱雇人去了。只是要史志远做个监工,也给他挂个名,找个由头让他出入这里不被人怀疑而已。
史志远哽咽道:“学生一定为炼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吕娘子眼看着老鼠精从“在下”变成“志远”最后做了“学生”,心说,果然道士克妖精。
梁玉道:“吕师,劳烦您,现写张招帖,往墙上糊一糊,揭下来给史先生。就写,招文书。”
吕娘子扬了扬手里的帖子,道:“好。那这个?”
梁玉问道:“谁啊?”
还真是不认识的人,吕娘子道:“进炼师的门可比进梁府找三姨方便呢。”
梁玉点点头:“请去东厢,见一面,请她喝杯茶吧。我这儿什么都还没好呢,等好了,我请她们来听讲。”
史志远却又有意争先,擦擦眼泪道:“炼师且慢。”
“嗯?先生是什么意思?”
“学生以为,炼师今后对人要分个类。对酷吏家眷要用心。”
“怎么说?”
“圣人要为太子除后患,必须用酷吏、兴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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