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致眯着眼循着光源找过去。
最后,在枕边,他发现一枚银白色的耳钉,很小巧,款式简单,做工粗陋。
显然不属于他。
那么,这就是那个女人的东西。
有东西留下就不怕查不到,既然睡了他,他总该有资格知道睡他的是个什么人。
裴致把东西放在了床头柜显眼的地方,心口郁结的气息终于稍稍散下稍许,但依旧算不上愉悦,他就绷着那么一张脸,找到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喂,裴总。”响了不过三下,电话就通了,电话那端传来助理小心翼翼的声音。
“给我送套崭新的衣服过来。”男人的声音隐隐含着一股愠怒。
这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这位祖宗,助理缩缩脖子,声音更加的小心翼翼:“请问地点是?”
裴致扫了一下手边,看到床头柜上有个服务牌,上面有酒店名称。
“鼎盛快捷酒店。”说话的同时,裴致拧了下眉,居然不是一个五星快捷酒店。
“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半个小时,不要让我等。”
“好的,裴总。”
挂断电话,助理看了一眼表,就小跑着出了办公室,真是,要死了。
这端,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裴致去浴室洗漱。
因为住宿条件太低档,裴致不得不多洗了几次,最后,才一脸嫌弃的裹着浴巾出来。
他前脚出来,后脚,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裴致冷着一张脸去开门。
助理浑身热汗冷汗交织,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觉得自己送的不是衣服,是命。
尤其是裴致那双犹如结冰的眼神扫过他面上时,助理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随即,他把衣服双手奉上。
裴致拿过衣服,没多说什么,面无表情的回洗手间。
助理抹了把汗,乖巧的站在外面等他。
五分钟后,裴致再出来,一切已经妥帖,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装,穿在他身上总有一股清冷的出尘意味,那是由内而外的清冽和贵气。
他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上面的银白色耳钉,递到助理手里:“这个,给我去查它的主人。”
“......”这耳钉看起来如此普通平常,一看就是经常出现在那种不知名的小店,全国上下每天有可能售出上万只,裴致让他拿着这个去找人?这确定不是直接要他去死?
助理一口气哽在心口,好几秒,才鼓起勇气道:“裴总,这个怕是有点难度。”
“我当然知道有难度,这难道还要你提醒?”裴致从床上拿起手机,淡漠的扫视助理一眼:“不管有没有难度,你都给我去找,直到找到为止。”
“......”每天都好想辞职。
助理委屈唧唧,几秒,念着那份高到吓人的工资,一脸倔强的点了点头:“好的裴总,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找的。”
裴致应了声:“嗯,走吧,去公司。”
齐市另一端,一栋五十平米的小公寓里,肖禾洗澡出来,盘腿坐在床上对着电脑发呆。
头发没擦干,发梢还时不时的往下滴两滴水,打湿了放在电脑边上的那份确诊单,可却晕不掉确诊单上的结果。
不过那个不重要了,肖禾现在满脑子都是要不要辞职。
大学毕业后,她进了一家珠宝公司,在公司勤勤恳恳干了三年,终于稍稍有点起色,成为一名设计师。
就在这时,她参加了一场同学聚会,聚会上,有人提及裴致,也是那时候,肖禾才知道裴致的真实身份——珠宝大亨裴秦的独子,现ZA的总裁。
隔天,肖禾就毅然决然的从自己干了三年的公司辞了职,经过面试,进入了ZA,从设计师助理的底层重新干起。
眼下,这才刚进公司两个月,实习期还没过,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辞职肯定是要辞职的,一来她已经准备出国旅游度过生命中这珍贵无比的最后两月,二来,去公司万一和裴致碰面,那画面她不敢想象。
但不知道不去公司直接发辞职信给人事部可行不可行,而且,这辞职信好像需要给裴致过目,昨晚醉酒她厚颜无耻的给裴致打了通电话,还自我介绍了一番,如果裴致记住她名字的话......
肖禾深吸一口气,总觉得自己活不到两个月后了。
可亲自去......她怕是会当场去世。
肖禾手指在发送键上来回徘徊,整个人都纠结成一团。
好一会儿,她闭了眼,心一狠,发了出去。
发出去后,这种紧张感并没有缓解,肖禾不安的坐在电脑前盯着电脑屏幕,期待又害怕着邮件后面的那两字变成已读。
就这么神经兮兮的坐在电脑前坐立不安的半个小时,肖禾觉得再看下去眼珠子都要瞎了。
算了算了,听天由命吧。
肖禾把电脑扔在一边,跳下床。
自从早上从酒店回来到现在她都还没吃过一口饭,之前没发现,这会儿把那些事抛脑后了,才发现饿的都要前胸贴后背了。
肖禾进了厨房,翻了翻冰箱,拿出一个西红柿两个鸡蛋还有一袋挂面来。
给自己做了份西红柿鸡蛋面。
热气腾腾的面端上饭桌,肖禾刚吃两口,听到卧室传来手机震动声。
心里一慌,跟松下去的弦又扯紧了似得,肖禾撂下筷子就飞奔进卧室,看向电脑的同时指纹解锁手机。
不过,遗憾的是,邮件依旧显示未读,而手机的震动声,也只是该死的微信里有微商向她推荐保健品,老头老太太吃的那种。
说的神神叨叨,好像那东西能救她的命一样。
肖禾愤怒把那个同学的消息给屏蔽,扔了手机,重新回去吃面。
刚走出两步,却又非常没出息的把电脑和手机一起抱到了厨房的小桌上。
之后她就基本在重复吃两口看一眼电脑屏幕的步骤,看到最后,眼睛都要抽筋了,邮件也没显示已读。
难过了肖禾吃饭完就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还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肖禾迷迷糊糊的摸过手机:“喂,肖禾,您哪位?”
“ZA人事部,你的辞职通过了,财务部结算工资的时候会把你这两个月的实习工资打到你卡上,到时候注意查收。”
肖禾霎时完全清醒,她猛地坐起身来:“通,通过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你们有拿给裴总过目吗?”
“是经过裴总同意的。”
“啊,是这样吗?他看到我的名字真的没有任何反应吗?”
“抱歉,裴总很忙,我也很忙,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女人淡淡笑了声,声音里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的。
电话很快被挂断,听筒里只余下“嘟嘟嘟”的声音。
肖禾垂下手去,呆呆的盯着被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特别的失落。
就好像,她满怀期待的去买一样自己想吃了很久的东西,却被告知已经没有了。
裴总很忙。
忙的根本记不起她是哪号人。
甚至,也许,那天那通拨过去的电话他压根一个字都没听。
所以啊,一整天的紧张,都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
就像这十年来,他看向某处时,她看着他,总觉得他在看向她,仿佛有病。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
肖禾抹了一把,捻了捻手指。
啧,哭什么。
反正,她就要死了,裴致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在乎,难道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如果他真的来找她,那才是真正的无法收场。
不想了不想了,该收拾衣服了,明天办好签证,马上就要出国了呢。
三天后,飞机载着肖禾飞上九万米高空,飞往欧洲。
路线提前肖禾就已经研究过,人生难得有这么一次出来玩的机会,她想有一个美好的回忆。
一个多月的时间,从法国浪漫的街头到德国古老厚重的古堡,从德国古老厚重的古堡到地中海蔚蓝的海岸,从地中海蔚蓝的海岸到意大利威尼斯的水城,那些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美景和浓厚古典的人文气息,都让肖禾沉醉。
她以前有个梦想,看最美的风景,品最醇的美酒,谈最好的恋爱。
风景看过了,美酒也吃品了,恋爱虽然没谈过,但裴致她睡过了,现在,就算死,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
最后一站,肖禾停在了爱琴海。
阳光,沙滩,海风,还有海鸥。
每一样都美的让人心折。
肖禾穿着泳衣躺在沙滩椅上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之下,早就忘记了自己要死这回事。
活了二十六年,她还从来没有活的这么痛快过。
所以接到那通从医院打过来的跨洋电话时,肖禾整个人都是飘的:“我,肖禾,什么事?”
“肖小姐,这里是仁和医院,是这样,四十天前,您来我们医院做检查,应该有拿到一份癌症确诊单,不知道您要印象吗?”
“我知道,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人生如梦,意外总是来的太突然,不如尽情的享受每一天。”
“......”电话那端的医生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肖禾为什么一言不合开始给她灌心灵鸡汤。
扯了扯唇角,医生弱弱道:“啊,您能这么想挺好的,但是,我有个消息要告诉您。”
“说吧,我什么都可以承受的。”
“抱歉,您的那份确诊单可能是错的,那天,负责为你和另一位叫肖禾的大妈做检查的医生把你们的血液等采样不小心弄混了,我们希望您能立刻来医院重新进行一次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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