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无奈之举。
穆乔自知他们四个即便都炼成《玄黄炼体之术》第一层,加起来的实力也不够那外面的一道雷劈的。在这儿瞎担心一气,说不定会因为忧虑过多而做出错误的举动。
到头来若连累了道祖,那就是被雷劈一万次都不够赎罪的。
所以还是得镇定。他只要记住道祖嘱咐的一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紫霄宫”就一定没问题。
穆乔这么坚信着。他回头远远地望了一眼前殿的鸿钧,收拾好情绪,抓了一大把瓜子放在嘴里悠悠闲闲地嗑开了。
这么香的瓜子,等道祖出关了,一定得让他尝尝。
重明、白泽见穆乔气定神闲的,竟一丝害怕也无,都不由得有点疑惑了,再见到穆乔吃着什么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更好奇了,纷纷凑近了,问:“你吃的是什么呀?”
这问的是重明,小嗓子问出口,还带着哭腔,一颤一颤的。
穆乔瞥他一眼:“瓜子。”
白泽把头低下来凑近了闻一闻,很明显是眼馋了,但又不好意思,便拐了个弯儿,拐到故事上去:“穆乔,你刚刚说的故事是什么故事呀?”
穆乔想了想,突然冒出个灵感来,一乐,道:“我有可多故事了,来来,都坐这儿,我慢慢给你们讲。”
他拍了拍身边的蒲团,把瓜子举到白泽的眼前,仔细地教它:“你看,瓜子要这样吃,先把壳剥掉,然后吃里面的仁儿,懂了?”
白泽眼睛一亮,立即把刚才的恐惧抛到脑后,用它尖尖的小兔牙咔嘣咔嘣地咬了起来。重明吃得更快,它那的一副鸟喙简直天生是用来嗑瓜子的好嘛!吧嗒吧嗒的,没过一会儿,跟前就堆了小山一样高的瓜子壳。
白虎见此,也慢条斯理地走过来,优雅地坐下。它细长的眼睛睁圆了,看着穆乔道:“讲吧,我想听。”
穆乔嘿嘿一笑,给它们一人倒了杯热茶,拉开了说书的架势:“从前有一个儒生,长得白皙清秀、风流倜傥,叫做张生。这张生呢,是京城里当大官的,权倾天下,富可敌国。别人都很羡慕他。”
这故事不是别的,正是穆乔在后世听过的,那时有个叫蒲松龄的落魄书生,整日坐在他们忘仙宗的山脚下跟人讲故事。修炼得无趣了,穆乔也拉着伙伴们去听,这无意中就记下了很多。
蒲松龄的故事可全是鬼故事。这会儿讲来,气氛正好。
穆乔坏坏一笑,继续道:“可是最令人羡慕的不是张生的财富,而是他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这妻子呢,是大明国的公主,人长得漂亮,心肠也好。”
重明插嘴道:“穆乔穆乔,什么叫做妻子啊?”
白泽:“公主又是什么啊?”
穆乔噎了一下:“……妻子就是爱人,呃或者是,伴侣。”
重明:“那什么叫□□人啊?”
穆乔:“……爱人就是心爱的人!就是日日相伴一起生活一起睡觉的人!”
重明:“哦这样啊。那我们不就是爱人嘛?”
穆乔:“……不是!”
他见重明还有再插嘴的迹象,连忙道:“不许打断我!再打断我我就不讲了!”
这个威胁还是很管用的。重明把嘴一撇,捂得严严的。
穆乔便在这轰隆的雷声中继续讲了下去:“张生与他的公主可谓是一对神仙眷侣,他们生活美满,和谐幸福,人人称羡。”
“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公主突然生病了。”穆乔压低了声音道:“公主生得是一种怪病,她白天总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夜里则睡不着觉,总看到有一个阴影在她面前晃啊晃的,那阴影原来是一个女人!”
“女人披头散发,满脸苍白,舌头吊着,鼻子下面还流着两道血迹!就跟刚刚那镜子上的一样!”
“啊啊!”白泽惊叫了两声,惊恐地捂上了兔耳朵。
穆乔没理它,继续道:“公主被吓惨了。张生很担忧公主,疑惑,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来的呢?他就请了个道士来为公主做法。道士朝天拜了拜,朝地拜了拜,最后抽出了一把桃木剑挂在了公主的房间门口,对张生说,‘有了这把剑,不出十日,我定能将那女妖收入囊中!’。”
“但是九日过去了,女妖还是没有被抓住,公主却被吓得病倒在床上,她美丽的面庞变得憔悴。大夫说,公主病入膏肓,危在旦夕,只有半个月的寿命可活啦。
张生知道这消息后可谓痛不欲生。他是如此地爱公主,怎么接受得了公主即将离世的消息?于是他官也不做了,饭也不吃了,整日魂不守舍,很快也憔悴下来,生了场大病。
就这样,这对本来京城里人人称羡的夫妻,落得了个凄惨的下场。有人说,这都结缘于那个女妖怪。”
穆乔这样讲着,他时而学着道士低沉的语调,时而学着公主娇俏惊恐的声音,把重明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都不自觉地入迷了。
“啊啊都怪那个女鬼,她好可恶啊!”
“道士为什么没有把那个女鬼捉住呢?他好没用啊!如果是我,我哗地一下子就能把女鬼捉住!”
穆乔停顿了下,挑眉道:“你们觉得女鬼既可恶又可怕?那接着听下面的故事。”
“到了第十日。女鬼又在半夜出现,她看着房中奄奄一息的公主,阴森森一笑,扑了过去!
这时,桃木剑终于发挥了作用!它散发出慑人的红光,一下子将女鬼笼罩了进来,让她动弹不得!女鬼总算被捉住了。
道士来到女鬼面前,问她:‘尔等何人?尔既阳寿已尽,为什么不好好地去地府投胎,怎么骚扰别人夫妻呢?’
道士是职业捉妖的,他见过的女鬼多了,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可没想到,这一问却问出了一个惊人的内幕。
女鬼含泪匍匐在地,向道士讲出了她的故事。
原来,很多年前,在远离京城的小山村里有一对少男少女,他们青梅竹马,十分相配。少年呢,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书生,少女则是山村里猎户的女儿,一个有才一个有貌,便暗生情愫,互定终生。
但是后来有一天,书生要去进京赶考了,他要追求前程,他要做官,于是便只能和少女分别。但同时,书生也向少女许下了必定会娶她的承诺。
书生就这样进了京。可是人生总是充满波折的。书生竟屡试不第。第一年,他没考中,第二年也没考中……到了第五年,依然如此。书生在京城蹉跎了五年岁月。他有些心灰意冷。
可是这个时候,事情又有了转折。公主出场了。公主爱上了这个才华横溢但又怀才不遇的忧郁书生,对他说‘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就赐给你状元的身份’。不但如此,她还给书生很多钱,很多珠宝,还有绸缎。书生终于动心了。
他不仅仅是动心,甚至是狠心。他完全忘却了自己少年时代的恋爱,把少女抛诸脑后,从而接受了公主的美意。又有两年过去了,就在书生以为过去的一切都烟消云散的时候,少女突然找上了门!
她苦苦追问书生,为什么负了当初的誓言?她祈求书生让他留下来,即便每天给他打扫房间看看他也好。可是书生怎么可能答应呢?想想看,他现在既有了如花美眷,又有了高官厚禄,前程似锦,少女的到来却提醒了他贫寒的出身,也会让公主产生怀疑。
书生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的。于是,他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把少女推下了深井!”
穆乔讲到这儿,他停了下来,喝了口水,观察了下那三只的表情,幽幽地说:“现在你们知道,那个女鬼到底是怎么来的吗?”
三只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和匪夷所思的神色。
穆乔道:“没错,那个缠得公主生重病的女鬼就是这个少女。而张生就是这个书生。少女被张生推下井后失了性命,化作了怨气重重的厉鬼,她为了报复这两个人,尤其是抢了他心爱之人的公主,所以才每夜骚扰她。”
“现在你们还觉得女鬼很可恶吗?”穆乔别有意味地问。
三只沉默不语,都陷入到了思考当中。
白虎最先结束掉沉默,说:“女鬼不可恶,可恶的是张生。原来有时候,人比鬼更坏。”
穆乔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可是既然可恶的是张生,为什么女鬼却不向张生复仇,反而找公主报复呢?公主岂不是很无辜吗?”
白虎默然了。过了一会儿,重明又说:“是哦,公主什么都不知道,她最无辜!所以这样看来,还是女鬼最可恶!被道士抓是她活该!”
穆乔笑了一声,他摇了摇头,戳了戳重明的小下巴,道:“女鬼被道士抓活该,那她当初被推下深井也活该吗?”
他站起身,揉了揉跪坐得有些酸麻的腿,瞥了眼外面仍然吵闹不止的念力和天降的雷劫,淡淡地说:“有时候鬼的心思比人的心思要质朴得多,容易被引导利用。可是呢,冤有头债有主,她们看不清债主是谁就瞎胡闹,反倒害了无辜的人,大家都不好过。啧啧,真烦。”
他撂下这句,故事也讲累了,索性倒头歪到了榻上,又睡了一觉。
他睡觉时,一旁的鸿蒙紫气微微动了一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只是那光芒只闪现了一下,很快便消失了。
白泽它们没听懂穆乔最后说的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儿觉得脑壳累,便也不想了。几颗小脑袋靠在穆乔的脚边,也呼呼地睡开了。
不周山顶。
共工已建议帝江摆好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各祖巫就位,只等紫霄宫一有动摇,阵法便会立即启动,散发出夺目耀眼的光芒。
若要平时,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还不足以侵入紫霄宫。可是现在不同,一来鸿钧在闭关,二来有天雷之劫和人族念力的帮助,三来这阵法并不针对鸿钧,而只是针对穆乔,胜算便可足有九成九。
只待光芒发出,直冲云霄,就无人再能抵挡这阵法的威力了。
共工信誓旦旦地道:“各位且等着,不出一日,紫霄宫必定宫门大开!”
眼下所有的条件都已凑齐,巫族众人也对共工的誓愿报以十足的期待。
帝江更是面带从容喜色,道:“只等事成,鸿蒙紫气到手,共工便是我巫族的大功臣!还有在座的各位,你们都是我巫族的功臣,届时本君定不会亏待各位!”
这句话给了巫族人一剂强心剂,大家的态度都更认真了,严阵以待着即将到来的时刻。
三个时辰过去了。
十个太阳在天空炙烤着,自从金乌十子飞天,洪荒大地就没有了黑夜,他们只能靠卜卦来计算时辰。
可是现在过去了这么久,紫霄宫竟一点动静也没有。祝融不禁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共工。
共工有点坐不住了,但他依旧是很有信心的,他安抚道:“别着急嘛,再等等,再等等。”
他将目光投向紫霄宫的方向,看到那股念力愈来愈粗壮,心里是十分笃定的。
又过了三个时辰。
这时,帝江也有些坐不住了。按照正常的时刻计算,此时已过子时,共工说的“一天”都要过去了,但是紫霄宫依然是什么动静也无。
他沉着脸问道:“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共工焦急得额头滴下一粒汗来,他有点回答不上来。
正在这时,天际突然传来一声炸响,滚滚惊雷劈开云层,淹没那十只太阳,风驰电掣地朝紫霄宫的方向涌过去!
共工打眼一数,竟足足有八十一道惊雷!机会,机会来了!
共工站起身激动地道:“各位,不要再等了,这就是最佳时机!阵法启动吧!”
帝江沉吟片刻,一瞬间做出了决定:“启动!”
那是一阵耀眼灼热的光芒。据后世巫族的人传说,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启动的那一刻,整个不周山都受到了撼动,那十只金乌都无法烧毁的不周山的草木,在顷刻间也全部化为了灰烬。
其实只要这阵法中的一道光芒,就足以制服那多余的九颗太阳。
但是巫族没有这样做,他们把阵法的攻击对准了紫霄宫。
刺目的根本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向紫霄宫飞去,所有巫族的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巫族人在一片惊天动地的余震中慢慢睁开了眼。云烟消散,天空复晴,天雷也消失不见,那念力也无影无踪。但紫霄宫呢?穆乔呢?鸿蒙紫气呢?
正在他们急于掐算寻找之时,有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边闪现,那身影带着千条瑞气、万丈紫光,从东方徐徐降临,成了九州大陆上唯一的亮色。
那竟是鸿钧,他的身侧竟还跟着一个容貌异常漂亮的少年。少年本身不怎么惊悚,惊悚的是他掌心的那道光芒四射、紫气四溢的焰光。
那是鸿蒙紫气!它正被少年牢牢地攥在掌心。
看到这一幕的十二祖巫都猛然明白了什么,不禁心中大骇,面色惨败。
他们永远不可能得到鸿蒙紫气了。
却听鸿钧道:“今日我鸿钧以身合道,从此后天道即是鸿钧,鸿钧即是天道,一切蝇营狗苟,都可不必叨扰我紫霄宫了。今特此告知洪荒众生。”
他那双包容着万千星辰的眼眸如今更像是承载了星河,淡漠冰冷,扫过之处便掀起一阵寒意。
巫族人正要含泪跪拜,便见鸿钧微一抬袖,不周山竟破了个大窟窿!
十二祖巫直通通地从那窟窿里掉了下去,片刻之间纷纷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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