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小灵香戳着腮帮子, 一个人趴在案几上,突听有人在唤自己,回头一看, 不由睁大了眼睛, 惊喜的说“叔叔”
武德得到了魏满的应允, 来找小灵香一起出去,哪知道小灵香第一句话就差点折了他的老命。
两个人都已经订婚了,小灵香开口闭口还是“叔叔”, 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武德, 他们的年龄差到底有多大一般。
武德一僵, 脸色稍微僵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走过去给小灵香作礼。
小灵香看到武德十分欢心, 蹦蹦跳跳的跑起来,跑到武德面前, 突然驻了足,叉着腰说“叔叔,你又唤我什么又唤我郡主, 哼”
武德赶紧赔礼,说“是卑将的错, 但”
小灵香说“但什么你还不情愿么”
武德说“并非不情愿, 只是只是郡主一直唤卑将叔叔,这让卑将如何敢亲近郡主呢”
小灵香一听,笑了笑, 说“那唤什么,武将军武大人”
武德一脸温柔的说“就唤武德便是了。”
他说着,还给了小灵香一只红枣,用无限沙哑温柔的嗓音说“香儿。”
小灵香登时有些面红耳赤,笑的十分不好意思,然后对武德说“叔叔”
武德“”
小灵香一脸古灵精怪,说“我就是要唤你叔叔,你还不乐意鸭”
武德真是败下阵来,说“卑将怎么敢”
毕竟武德今日的目的,是来讨好小灵香的,所以自然要由着她,顺着她了。
武德笑着说“香儿,改日我便要启程前往燕州送信,今日得空,也得了主公应允,我想带香儿出去走走,如何”
“出去”
小灵香登时窜起来,说“好鸭好好好我早就想出去顽了”
两个人简直是“一拍即合”,立刻离开了淮中皇宫,武德牵了自己的马,带着小灵香出宫去游览。
淮中的市集十分热闹,虽然比之前落魄了不少,但足够让小灵香过瘾的,两个人先从集市开始,小灵香喜欢什么,武德一个字儿都不说,立刻买下来,恨不能看一眼的统统买下来。
小灵香在前面一蹦一跳的逛着摊子,武德就在后面提着东西,还帮她拿着各种好吃的,看起来并不像是夫婿,反而像是“使唤丫头”。
“叔叔,你看那个”
“哇,看这个”
“看鸭”
两个人在外面疯了一天,等准备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小灵香顽的不尽兴,不想回去。
武德便说“香儿,时辰晚了,若是再不回去,吴少将军定然要担心。”
小灵香嘟着嘴唇,说“可是可是香儿还没顽够,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顽顽,平日里哥哥公务繁忙的很,也没人陪香儿顽耍。”
武德打起千百叠的温柔来,说“香儿乖,今日先回去,咱们改日得了空,再一同出来顽,好是不好”
小灵香眼睛亮晶晶的,说“当真”
武德点头说“卑将从不骗人。”
小灵香复又欢心起来,说“好罢,那回去罢”
他说着,蹦蹦跳跳的便跑了,武德一看,赶紧说“香儿,等一等等等,东西还未拿”
武德抓起地上大包小包的东西,追着小灵香跑,生怕小灵香走丢了。
两个人到了宫门口不远的地方,小灵香又耍赖,死活不肯回去,非说腿疼不想走了。
武德赶紧半蹲下来,背对着小灵香,回头说“卑将背你。”
小灵香有些诧异,眼巴巴的看着武德,说“这这可以吗”
武德笑着说“为何不可香儿难道忘了,卑将与香儿已经订婚,我们便快要成为夫妻了,丈夫背着夫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小灵香被他说得心花怒放,满面羞红,忍不住捂着嘴笑,似乎被武德哄得团团转。
最后武德还是背上小灵香,提着大包小包,两个人便往皇宫而去。
进了皇宫,武德把小灵香送回下榻的大殿,将大包小包给她安置好,这就要离开了。
不过武德还没有忘了今日来讨好小灵香的目的,因此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微微垂着头,眼眸轻转,似乎在想法子。
武德终于开口了,说“郡主。”
小灵香不满的说“怎么又叫我郡主”
武德走过来,单膝半跪在小灵香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小灵香。
小灵香一阵欣喜,还以为是礼物,赶紧接住,打开来一看
“钱”
小灵香奇怪的看着布包里的钱,有五铢,也有金子,反正大小“面额”的都有。
零零总总也不是很多,反正这些银钱,还不够小灵香一个月的开支。
武德半跪在小灵香面前,说“郡主,这是卑将所有的钱财。”
小灵香更是奇怪了,望着武德,说“这是做什么我又不缺钱,你若是缺钱,我”
不等小灵香说完,武德又说“郡主,卑将知郡主生来便是千金之躯,从不缺银钱,家中父母兄弟都十分疼爱郡主,也不缺卑将这一点子的关心,但被将”
武德沙哑着声音,半真半假的说“但卑将就是不由自主的关心郡主,这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小灵香呆呆的听着,等醒过梦来,发现叔叔竟然在向自己表达爱慕
若是没听错,真的是在向自己表达爱慕之意,说的好是羞人。
武德稍微观察了一下小灵香的面色,继续说“卑将很快就要离开淮中,前往燕州送信,陈继僭越天子,祸乱天常,此次卑将前去递讨伐的檄文,万一陈继杀心大起,恐怕”
小灵香一听,都愣住了,这打仗的事情,她一般不怎么管,因着小灵香虽然聪慧,但是年纪还小,兄弟们又把她捧在手心儿里,家里那么多老爷们儿,怎么好奴役她学这些
小灵香这才反应过来,武德若是去了燕州,说不定会被陈继一怒之下杀了。
武德淡淡的说“这是卑将全部的家当,若是卑将此次有幸归来,那么定不负郡主的倾心,但若是若是卑将没有这个福分,还请郡主千万不要因着我一个不足为奇的小卒而伤心难过。”
“卑将知道郡主不缺钱财,但一想到卑将要远离郡主,心中便十分不踏实,所以这些钱财留给郡主,若是郡主哪天想念卑将了,不若看一看这些钱财,也是好的。”
武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小灵香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儿,说“叔叔,你不去不行吗”
武德笑了一声,说“香儿,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能为军效力,那是我的幸事,如何可以临阵退缩呢”
小灵香想了想,眼睛一亮,说“叔叔,你等着,香儿现在就去找兄长,让兄长给你拨兵,护送你去燕州,你放心好啦,量他陈继也不能把你如何”
她说着,立刻蹦起来,飞快的跑出大殿,一溜烟儿不见了。
武德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待到小灵香跑出大殿,消失不见之后,这才慢慢转变,那凝重的表情仿佛是冬雪融化,最后挂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来。
武德从大殿中慢悠悠的走出来,小灵香早就不见了人影儿,武德志得意满,哪知道一转身,突然看到一个白衣人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正幽幽的看着自己。
林让
林让站得不远不近,目光平静如水,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就那样盯着武德,让武德整个人仿佛如坠冰窟,说不出来的浑身发凉。
小灵香去找了吴敇,吴敇从来都是个妹控,小灵香求他给武德拨人马,护送武德去燕州,吴敇十分无奈。
就算吴敇反应不过来,庐瑾瑜也是能想明白的,林让让武德前去燕州,那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想要借刀杀人,干脆让陈继杀了武德,断了小灵香的念想,一了百了。
说实在的,吴敇也不看好武德,自己妹妹如此这般的爱慕于他,但是武德的心机永远占据了上风,他不知心疼人,若是心疼人,也是带有目的性的。
这的确无可厚非,但小灵香是吴敇的亲妹妹,吴敇怎么忍心把香儿往火坑里推
但吴敇又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能直接跟小灵香说,你放心好了,等妹夫死了,我再给你物色个新的
吴敇头疼欲裂,最后只好答应了小灵香,派遣一队人马,随行护送武德。
讨伐陈继的檄文已经写好,签字也签好,武德便准备出发。
今日便是武德出发启程的日子。
魏满亲自送到淮中城池的城门口,一脸亲和的为武德送行。
武德此次的队伍不算太大,但身边都是吴敇的精兵良将,不得不说这笔买卖是武德赚了,武德用魏满借给他置办订婚宴的钱财,换了吴敇的一批精兵,这买卖简直便是空手套白狼。
魏满举起羽觞耳杯,说“望武将军速去速回啊”
武德赶紧接过羽觞耳杯,说“主公厚爱,卑将感激于心。”
魏满幽幽一笑,拍了拍武德的肩膀,说“如何感激于孤你应该感激的人是灵香郡主才对,若没有灵香郡主,你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武德听着魏满这话,又想到那日里林让盯着自己的幽幽眼神,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拱手说“主公教诲的是。”
魏满说“行了,日头也不早了,孤不耽误你的行程,早些启程罢。”
“卑将敬诺”
武德拱手拜别,很快跨上马匹,扬手启程,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淮中城池。
队伍遥遥的离开,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满天的黄土之中
魏满回头说“我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在魏满身后的林让,已经转身离开,走出老远了。
魏满一看,赶紧说“等等孤一起走啊”
魏满说着,一打叠的追上去,他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喊林让的名字,因此有些束手束脚。
夏元允与段肃先生一看,不由都摇了摇头。
段肃先生说“这刺史,还真是个记仇儿的。”
记仇
是了,前两日段肃先生回禀,淮中陈仲路的余部,全都跑出淮中,去投效华乡太守武子台了。
而这个武子台,与魏满有些旧情,所以仗着这层关系,肆无忌惮的收留陈仲路的旧部,还扬言魏满绝对不会来攻打自己。
林让一听“旧情”,便十分不欢心,脸色登时黑了下来。
真的是黑了下来。
林让的脸色不是平日里那种面无表情,而是一脸肃杀,仿佛是冷酷的隆冬,这次不只是魏满看出来了,其他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魏满追上去,低声说“林让,你怎么的不等孤不会还生气呢罢”
林让淡淡的看了一眼魏满,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魏满追在后面,解释说“林让,林让你听孤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武子台与孤不过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再没旁的,你可千万别听段肃瞎说,段肃的嘴从没正经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此时此刻的段肃先生不由“阿嚏”的打了一声喷嚏,心想着谁骂自己呢
魏满追着林让,一路跑到了宫中,林让进了大殿,魏满也跟着追进去,说“林让,你还不知孤么”
魏满一边劝解着林让,心中一面想,这林让吃起味儿来,劲头真是大,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魏满一半发愁,另外一半又觉十分得意,看罢,林让这般爱见自己,若是不在乎,怎么会如此吃味儿
魏满笑着倒了杯水,递给林让,说“你坐下来,想问孤什么,就问孤什么,孤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让瞥了一眼魏满,终于“施舍”给了魏满一个眼神,嗓音冷漠的说“魏公与那华乡太守,到底什么干系”
魏满赶紧对天发誓,说“没干系,真的没干系”
其实他们的确认识,说起来还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如果不是段肃先生提醒,魏满根本不记得这号人物。
魏满当年初举孝廉,上任之后便打死了大宦官的叔叔,这事儿谁都知道,当时闹得风风雨雨沸沸扬扬的。
那大宦官怎么可能放过魏满,魏满很快就被人排挤,最后辞去了官职,准备回乡。
那段日子,因为玄阳都掌握在宦官手中,所以魏满成为了众矢之的,日子不太好过,很多狐朋狗友全都与魏满断绝了干系,不想惹麻烦。
魏满说“那时候那时候所有人都想与孤撇清关系,不过有一日突然有人上门拜访。”
林让接话说“便是武子台”
魏满点点头。
那时候武子台还不是华乡太守,只是一个地方豪杰,所有人都想与魏满撇清关系,但武子台竟然听说了这件事情,十分敬重魏满,在这个风口浪尖的节骨眼上亲自登门拜访结交。
林让看向魏满,说“不会又是你的八拜之交罢”
魏满“”
魏满有好几个八拜之交,说起来挺有意思,他们准备讨伐的燕州牧陈继,其实就是魏满的八拜之交,还有“病死”不太久的谋主攸远,也是魏满的八拜之交,另外坑了魏满无数次,也被魏满坑了无数次的杨樾他老哥,也是魏满的八拜之交。
魏满这些八拜之交,恐怕就没一个省心的
魏满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鬓角,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当年魏满年轻气盛,眼看着武子台登门拜访,心中十分激荡,认定武子台是个不畏权贵的豪杰,便与武子台八拜之交,还资助了武子台很多钱财,让他去某得功名。
后来宦官势力打压魏满,魏满离开玄阳,回乡乡居,离开玄阳的时候,还遭遇了追杀伏击,当时武子台前来送行,正巧遇到了这件事儿,与魏满并肩作战,救了魏满一回。
魏满说“因着这事儿,孤当年夸下了海口,日后一定会报武子台这恩典,无论是刀山火海,只要他开口,孤便答允”
他说到这里,话音儿都走形了,因着林让的眼神越来越冷酷无情
林让淡淡的说“好一个重情重义的魏公。”
魏满“”
林让又说“如今武子台在淮中附近拥有很大的势力与兵力,他又有心吞并陈仲路的旧部兵权,如果开出让魏公袖手旁观的条件,魏公也会答允么”
魏满腆着脸凑上去,笑着说“林让,你跟孤说,你是不是吃味儿了”
林让一愣,他只知道这几日心里不太舒坦,但没想过是吃味儿,如今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
魏满见他脸色僵硬,登时欢喜的凑过去,亲了林让一记,仿佛是得了糖果的小孩子一般,笑起来说“林让,孤真欢心,平日里都是孤吃味儿,如今终于轮到你吃味儿了,说明孤在你心中的分量很重。”
魏满又引导的说“你看,吴敇与庐瑾瑜的事儿,你便极力撮合他们,轮到了孤的事情,都还没清楚,你便开始吃味儿,这便说明,孤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且独一无二的。”
他说着,将掌心压在林让的心口上,感受着林让心脏的跳动。
林让不知怎么的,心跳竟然漏了两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悸动,就好像得了心疾一般。
魏满十分得意,眯着眼目,声音沙哑的说“林让,你承认罢,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孤的掌心,不如乖乖的成为孤的盘中餐,不要做无谓的挣”
魏满一面说,一面挨近林让,似乎在施展自己孔雀开屏一般的魅力,嗓音沙哑,眼神危险,透露出一股惑人心魄的魅力。
就在魏满志得意满的时候,突听“主公主公在殿中么元允有要事禀报”
夏元允
魏满“”
林让一听,赶紧无情的推开他。
魏满只好把夏元允叫进来,同来的还有段肃先生。
魏满看到这二人,登时心中警铃大震,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儿。
夏元允与段肃先生给魏满作礼,魏满说“什么事儿。”处理完正事儿之后,还要哄林让呢。
段肃先生则是像上次一样,又看了一眼林让。
魏满心中更是警铃大震,这什么情况
林让端坐在席上,一脸面无表情,魏满登时感觉压力巨大。
魏满想了想,对林让说“今日送行劳累了,要不然你先歇息,孤与他们去外面儿说,不打扰”
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林让已经十分“善解人意”的说“怎么会打扰呢为魏公分忧,是卑臣分内之事。”
魏满“”
段肃先生拿出一贴门状来,擎着递上来,说“主公一看便知。”
魏满结果门状,打开一看。
怪不得段肃先生要去看林让,原来这份门状,竟然是华乡太守武子台送来的
不就是让林让吃味儿的那个武子台
门状上写着,听说魏满做了骠骑将军,武子台因为远在他乡,也没有及时为魏满庆祝,这次得了空当,因此想请魏满过去,吃几杯酒水,聊表心意。
魏满看着门状,登时后背发麻,赶紧侧头,一侧头便对上了林让的目光,魏满心虚的很,赶紧将门状合起来,就怕林让又吃味儿。
其实魏满想多了,因为他完全没考虑到,林让他
是个“文盲”。
谁能想到,足智多谋,拿下郯州,站稳鲁州,平定京师,帮助魏满打下陈仲路的一方之长,鲁州刺史大人,其实斗大的字儿不认识几个。
这门状上文绉绉的,写的很是繁琐,林让看了头两排,竟然没看懂什么,魏满看的很快,“啪”一声和上门状的时候,林让还没能读到武子台的名字。
段肃先生把门状送到,便不敢停留,怕引火上身,赶紧带着夏元允离开。
等众人都走了,林让没看完门状,想要再看一看,还没拿起来,就被魏满抢走了,赶紧护住不让林让看。
林让很是奇怪,说“魏公,你这是”
魏满咳嗽了一声,说“嗨,都是一些小事儿,不看也罢。”
林让说“当真若是小事儿,元允将军与段肃先生怎么会急火火的送过来”
魏满头皮发麻,林让从来都这般聪慧,不容的旁人忽悠。
林让摊开手掌,魏满一阵犹豫,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将门状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林让把门状打开,继续往下看去,前面太生涩难懂,实在看不懂,当完形填空看也看不懂。
但后面他能看懂了
如今是武氏天下,所以林让认识武这个字儿,平日看军报总是有。
而“子”这个字,是古代对男子的美称,很多古代男子的表字中都有“子”,所以十分常见,林让自然也看得懂。
最后一个字台。
太巧了,吴敇的父亲就叫做吴文台,因此林让也认识这个字。
于是连起来便是武、子、台。
林让盯着这三个字,登时眯起眼目,冷漠无情的眼神中充斥着一股冰凌般的肃杀。
魏满“”大夏天的竟然有点冷
林让抬起头来,把门状递给魏满,魏满还以为他不看了,刚要松口气,就听林让说“劳烦魏公,给让念一念。”
魏满说“林让,孤看还是别了罢。”
林让很是淡定的说“念。”
魏满“哦”
门状上的大意就是,一别许载,如今魏满已经成为骠骑将军,而自己也成为了华乡太守,当年八拜之交就在眼前,如今难得有这样的机缘,因此武子台想请魏满到他的地盘子,去饮一杯酒水,与魏满叙叙旧。
魏满念完,立刻表达立场,说“武子台收留陈仲路的余孽,孤身为骠骑将军,当以大局为重,林让你放心,就算你不说,孤也不会去见武子台”
“不。”
不等魏满说完,林让已经淡漠地说“见,当然要见。”
“林让”魏满奇怪的看着林让,说“为何要孤去见武子台”
林让拿起门状,晃了晃,说“武子台收留陈仲路余孽,除了与魏公您交情匪浅之外,必然兵力有恃无恐,否则如何会夸下海口,说魏公您不敢动他但盟军对于华乡郡的兵力知之甚少,不若趁此机会,一探虚实。”
林让说的无错,武子台公然与朝廷叫板,收留陈仲路的余部,难道只是因为他与魏满有交情么
他又不是与小皇帝有交情,只是与骠骑将军有交情,便收留了余孽,这心会不会太大了
除了这层关系之外,武子台的兵力肯定不弱,可以与朝廷公然叫板,这才野了心想要吞下陈仲路的余部兵力。
武子台这次发请帖,显然是想要一探魏满的虚实,而林让,正巧也想探一探武子台的虚实。
“顺便”
林让眯起眼目,嘴角噙着一点点微不可见的笑意,嗓音冷淡的说“让倒是想看看,这武子台是何方神圣。”
魏满“”怎么感觉,林让还是在吃味儿可是错觉
林让都开口了,魏满也觉得有道理,便让段肃先生写一封回帖,告诉武子台,自己会亲自拜访。
林让这几日做了一些功课,这武子台昔日里本就是陈仲路的旧部,但是陈仲路称帝之后,武子台便没有与陈仲路来往,似乎是明哲保身,也知道陈仲路激发了众怒,不敢与他联系。
后来陈仲路身死,他的旧部十分害怕,武子台在淮中附近兵力充足,是一个很大的庇护,大家就准备投靠这个昔日里的“同事”。
武子台贪图陈仲路旧部的兵力,如果他吞并了这些兵力,再加上现有的兵力,那么就可以一试天下,也来一个群雄逐鹿
武子台为了这些兵马,原是煞费苦心,如今想要探一探魏满的口风。
巧的是,庐瑾瑜十分了解华乡的情况,林让又从庐瑾瑜口中问得了一些武子台的消息。
庐瑾瑜说,武子台此人骁勇善战,在当地十分有名号,是一方豪杰,年轻的时候好打抱不平,和八厨一样,都是有名的义士。
后来建功立业,因为骁勇,再加上兵法不赖,因此权利渐渐大了起来,成为了一方太守。
在成为太守之后,武子台一日比一日自满嚣张,可以说是“贵宠娇豪”,已经不知道自己当年姓甚名谁。
林让大体了解了一下武子台的情况,这两日经常与自己的“初恋”庐公子“腻”在一出。
吴敇与庐瑾瑜好上才没多久,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林让总是进出庐瑾瑜的房舍,还霸着庐瑾瑜,知道的是在请教庐瑾瑜功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秉烛夜谈”了呢。
吴敇心中十分吃味儿,但也不好与庐瑾瑜明说,总觉得这样说起来,显得自己特别小家子气,失了将军风范。
于是吴敇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告诉魏满。
魏满这几日比较忙碌,总是不得空,他每次回到殿中,林让早就回来了,因此也不知道他总是跑去找庐瑾瑜,听到吴敇打“小报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林让这几天不老实。
这日里林让又要去找庐瑾瑜做功课,魏满早有准备,半路劫杀,一个闪身就拦在林让面前,杀气腾腾的说“去哪里去见谁做什么去”
林让看着魏满,想了想,说“去见初恋”
魏满“”
魏满一瞬间差点以头抢地,林让的心肠越来越黑了。
林让见魏满的脸色僵硬,不由轻笑了一声,魏满抓住林让不让他走,说“一会子下午便要去武子台的营中赴宴,你如今哪也不能去,便陪着孤。”
武子台准备了宴席,自然不是在自己的华乡郡地盘子上,毕竟请人来自己的地盘喝酒,不是请君入瓮,就是开门应敌,不论是主人还是客人,肯定都吃不踏实。
因此武子台特意离开了郡城,驻扎在淮中与华乡附近的郊外,安营扎寨,两军便在这里会面,对谁都方便一些。
魏满与林让前来赴宴,夏元允亲自领兵,谋主段肃跟随,当然还少不了魏满的贴身保镖召典。
这队伍可谓是万无一失了,保护的犹如铁桶一般。
众人驱马,远远地便看到了武子台的营地,营地方方正正,门口列兵整齐,一看便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
魏满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武子台了,虽当年是八拜之交,但过了这么多年谁知道对方变成了什么模样儿
他们的兵马来到营地前,负责瞭望的士兵已经看到,立刻传话下去。
很快,营门轰然打开,一个身穿介胄的将领迎了出来,拱手说“骠骑将军,卑将乃武公麾下功曹史,特意奉主公之命,前来迎接骠骑将军,请、请。”
功曹史乃郡守的佐吏,如今的岱州刺史虞子源,当年就是吴邗太守杨樾的功曹史。
功曹史引着众人往营地中开进,说“卑将为各位导路,请。”
虽然只是临时搭建的营地,但是营地里一片肃杀,两列兵马整齐划一,夹道而立,一个个士兵执枪,目光有神,显然是列兵给他们看的。
众人随着功曹史进入营地,很快就被引导入一个营帐之中。
功曹史笑着说“还请骠骑将军稍等。”
魏满点点头,既然对方如此礼遇,那他们也必然是先礼后兵。
魏满便说“有劳。”
功曹史说“不敢不敢。”
说着便赶紧退了出去,去请他们的主公,武子台了。
林让坐在席上,看了看左右,这显然不是用膳的地方,估计宴席要在其他地方准备。
没一会子,功曹史便回来了,十分恭敬的说“魏公,请,请随卑将来。”
众人站起身来,跟随着功曹史出了营帐,准备往摆宴的营帐去,只是没走几步,功曹史便停了下来,有些为难的支吾了一声。
这才说“各位,不瞒各位,今日我主公宴请魏公,其实多半是为了叙旧,因此”
他说到这里,便支支吾吾说不下去了,林让看着那功曹史,说“因此什么”
功曹史干笑了一声,说“因此,我家主公只邀请了魏公一人,所以还请各位刺史、将军能体谅一番,主公已经备下了其他酒宴,请各位这面儿用膳。”
众人一听,这武子台好大的谱子,只邀请了魏满一个人用膳,其他人等需要回避,这是什么说辞儿
那功曹史不知魏满与林让的干系,还自掘坟墓的说“我家主公与魏公乃是八拜之交,昔日里的刎颈之友,自然有一些体己的话儿,需要私底下谈论谈论,诸位请随卑将来。”
夏元允心直口快,说“这如何使得虽你们武公与主公曾有八拜之交,但已经数年未曾见面,还收留叛贼余孽,如今单独邀请主公会面,谁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功曹史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又十分为难,说“这夏将军您误会我家主公了,我家主公万不曾有半分怠慢之意啊,想当年,我家主公曾救骠骑将军于危难之间,如此拔刀相助,两肋插刀的人物儿,又怎么可能暗地里使绊子呢”
段肃先生则比较委婉,笑眯眯的说“话虽如此说,但人的秉性是会变的,如今咱们千里迢迢赶来赴宴,武公也没道理,分个三六九等,不是么”
段肃先生又说“再者说了,这兵荒马乱的,就算你们武公没有害人之心,万一着了旁人的埋伏,到时候也没个照应,不是么”
功曹史刚要说话,段肃先生已经第三次发问,说“且功曹心疼你们主公,不才也是一片忠心,如何能不心疼自家主公呢,这为人臣的,不侍奉在主公身边儿,自己跑去吃喝,是什么道理不是么”
三个反问,说的功曹史是哑口无言。
功曹史无论如何说不过段肃先生的,脸色尴尬极了,说“这这这”
功曹史支支吾吾的,林让倒是极为爽快的,说“武公一定要将我们魏营分个三六九等,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挑拨。”
“不不不,绝无此意”
功曹史赶紧解释,说“刺史大人,您误会了”
“敢情是本刺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让这么说,功曹史都不敢说话了。
林让淡淡一笑,面容分明如沐春风,笑起来却夹风带雨,好像夹杂着冰凌一般,料峭冷酷。
林让说“武公既然没有诚意,那我也不便久留了。”
他说着,一拱手,便爽快的转身离去,丢给功曹史一个背影。
功曹史一看,鲁州刺史甩袖子便走,虽不给面子,但他走了也好,免得在这里碍事儿,反正主公这次的目的就是邀请魏满用宴,也没有邀请林让。
功曹史这么想着,赶紧就对魏满说“魏公,卑将诶,魏公”
功曹史正说着话,便见魏满转过身去,似乎也要离开的模样。
他吃了一惊,一句话没能说完,立刻便追上去,一路大喊着“魏公,魏公您去哪里魏公请留步啊宴席这边请,这边”
魏满听到他的喊声,回头幽幽的看了一眼那功曹史,皮笑肉不笑的说“孤与营中兄弟同进共退,既然武公不欢迎孤的兄弟们,那孤也不便强求,就此告辞了。”
他说着一拱手,十分潇洒的转身拔步,其实心里十分着急,大步去追林让了。
魏满一行人来的匆忙,走的也很快,营门的士兵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就由着魏满他们骑上马,飞奔而去。
功曹史追赶在后面直到营门口,大喊着“魏公,魏公留步啊魏公”
但是早已人去楼空,哪里还能看到魏公的影子
只能看到一串儿绝尘留下的烟土罢了
那面儿华乡太守武子台还在准备着,听到功曹史隐约说什么“魏公”的声音,便知道魏满来了。
于是亲自站起身来,准备迎出帐子,去迎魏满,表示亲切。
“哗啦”
帐帘子打起来,武子台一身戎装介胄,从营帐中大步走出来,他身材高大,面上隐约挂着一丝胡子茬,看起来不拘小节,一副桀骜不驯的豪杰模样。
武子台走出来,却没看到魏满,也没看到方才出声的功曹史,登时有些奇怪。
不一会子,功曹史便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仍然没见到魏满。
武子台声如洪钟,底气十足,蹙眉说“怎么回事,魏公人在何处”
功曹史缩了缩脖颈,支吾的低声说“回回禀主公,魏公魏公听说主公只宴请魏公一人,便便走了。”
武子台大吃一惊,喝道“什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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