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滋啦啦”的热油, 林让指挥着召典将处理过的鸡肉下了油锅来炸。
别看召典一脸大胡子, 看起来五大三粗, 但竟是个心细如尘之人, 而且还会烹食的活计。
用召典的话说,那便是因着家里穷, 也没有银钱娶媳妇,家中也没有老母姊妹, 所以若不自己动手烹食,便只剩下饿死这一条路。
因此召典本人竟然会烧菜, 而且还是熟练工种,手艺甚好。
一大锅热腾腾的去骨炸鸡很快被捞了出来, 放在一边晾油,林让又指挥着召典去做其他加菜。
魏满抱臂窝在一边,受气小媳妇一般看着林让与召典“亲亲我我”, 两个人时不时扎在一起说些什么,召典还撑出来让林让试试口味等等。
总之酸的魏满厉害。
魏满才不相信,召典这个粗汉子, 林让这个雉羹杀手,二人能做出什么美味来不成?
魏满趁着他们不注意,便自己偷偷溜过去,抓起一块炸鸡便往嘴里塞。
“嘶……好烫!烫……”
那炸鸡闻着喷香, 虽然这时候炸鸡外面裹着的炸鸡粉还没有现成的, 不过经过林让的描述, 召典和众位伙夫一调配, 倒也是像模像样。
炸得金灿灿,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脆皮酥香,那香味简直像是在口腔中炸裂开来,极其霸道浓郁。
而里面的鸡肉却鲜嫩多汁,完全不像平日里所吃的鸡肉一般干柴。
再加上鸡肉已然剔骨,因此除了满口咸香之外,还异常满足,烫的魏满险些起了大泡,却不愿松口。
当真是没有食过如此美味的食物。
林让与召典研究羊肉之时,一回头,冒尖儿的一盘炸鸡,登时只剩下了半盘。
林让赶紧阻拦魏满,说:“主公不宜多食此物。”
魏满被阻拦下来,说:“如此美味,为何不宜多食?”
林让说:“油炸食品热量颇高,而且不易消化,容易损伤胃黏膜,再加之鸡肉本身甘温补益,最近主公伤寒方好,恐怕食鸡肉闭门留寇,因此不宜多食。”
魏满根本没听懂,只觉炸鸡好吃的过分,与前些天林让给自己做的雉羹完全不一样,林让明明能做的如此美味,却给自己喝药汤子一般的雉羹。
魏满这般一想,难不成林让竟针对自己?
魏满转念一想,又觉不会,毕竟林让这个人“实诚”的很,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会做这种背地里的事情。
魏满笑说:“如此人间美味,若是不食,浪费了当真可耻,要不然我还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咕噜噜——”一声,召典的肚子倒是叫唤了起来。
召典登时有些面红耳赤,说:“这……实在失礼,我还未曾饮食,所以……”
林让便说:“那正好,今日菜色本是试验,放到明日也不宜使用,不若典君食了,亦不会浪费。”
召典一听,他早便馋了,这么浓香霸道的味道,召典也是头一次闻到,他只是做菜便馋的不行,的确想要尝一尝。
召典当即也不客气矫情,便抓起一块炸鸡,大快朵颐起来,口中还说:“当真美味!甚是美味,没成想列侯竞对菜色如此有见地!”
魏满:“……”
魏满眼看着召典大口吃肉,肚子里的馋虫作祟,便对林让说:“为何他能食,我便不能食?林让你怎可如此厚此薄彼。”
罢了还贴着林让耳朵说:“你怕不是喜新厌旧的花心之人罢?”
林让听魏满“讨伐”自己,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主公此言差矣,主公已食了半份,剩下半份交与典君,如何是厚此薄彼?”
魏满一听,有些语塞,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不过却一脸正义,理所应当的说:“你不偏爱我,便是厚此薄彼。”
林让听了有些奇怪,不知魏满的逻辑在何处。
于是魏满便眼睁睁的看着召典大口吃肉,吃光了所有的炸鸡,还抹了抹嘴,咂摸了一下味道。
魏满心中不忿,心想着这有什么干系,明日接风宴上,自己还不能吃个够本儿了?
转日接风宴,魏满早以兴致勃勃,叫上林让便往幕府大帐前去。
一路上,魏满还问林让,说:“你这到底是什么计策,给杨琸吃了一些个美味佳肴,他还能撑死不成?因着积食存心,来找你求医?”
魏满一想,只觉不可能,积食存心这种事儿,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杨琸营中自有军医,如何会找林让,简直便是脱了裤子放屁。
林让却不说,仍然卖关子,只是淡淡的说:“请主公安心便是,最多后日,杨太守必会亲自登门,来求主公。”
魏满虽不知林让到底是什么计策,但是听林让这般言辞,莫名只觉酸爽无限,说:“那我便……静候佳音了?”
二人一路谈笑着进入了幕府大帐,魏满迫不及待的坐在了自己的盟主席位上。
然后满心期待的低头一看……
魏满当即怒不可遏,说:“这都是什么?为何本盟主席上的菜色,与旁人不同,难不成是故意怠慢本盟主?”
魏满的盟主席案几上,摆着的竟是清汤寡水的菜色,白的白,绿的绿。
而观其他人案几,又是羊肉,又是炸鸡,还有一些红艳艳的菜色,叫不上名字,反正精彩的很。
魏满当即沉着脸,说:“这是谁的注意?”
林让在一面淡淡的说:“是让的注意。”
魏满:“……”昨天不给吃,今日还不叫吃!
算林让狠!
魏满当即装可怜儿,说:“你如何这般狠心待我,只给我吃这些清汤寡水之物,旁人案几上倒是花花绿绿的,叫我眼馋不是?”
林让眼看他对自己“撒娇”,却一脸的无动于衷,只是平静的说:“正是因着让对主公并不狠心,主公这些日子为赵梁王登基一事忧虑,有上火郁结之征兆,不可多吃辛热刺激之物,清火温润最宜。”
魏满一听,似乎抓到了重点,说:“也就是说……这案几上的菜色,是你专门让伙夫给我一个人准备的,是也不是?”
林让坦然的点头,说:“正是。”
魏满眼看着方才还清汤寡水,十分不招人待见的素菜鱼肉,突然也不知怎么的,竟变成了山珍海味,珍馐佳肴,一道道菜恨不能自发光。
魏满一笑,低声说:“我便知你待我甚好。”
林让冷淡的说:“主公方才可不是这般言语,主公说让待主公狠心。”
魏满:“……”还记仇呢。
宴席很快开始,这次宴席乃是为玄州牧武安,接风洗尘之用。
还有另外一个意图,那自然是为了赵梁王登基铺垫。
因此今日的宴席头桌,可不是魏满这个总盟主,而是即将要登上帝位的赵梁王小包子。
小包子大步从营帐外面走入,负着小肉手,穿着王袍,看起来一身贵气,再加之他板着小肉脸,一脸老成持重模样,整个人看起来竟有些“威风凛凛”。
不过这威风之气夹杂着一些稚气,看起来可爱得紧。
魏脩站在身后护卫,一并从营帐外面走进来,
众人赶忙作礼,齐声山呼:“拜见赵梁王!”
小包子“踏踏踏”的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入上首,一撩衣摆,便稳稳的在首席上坐下来。
随即众人这也才落座下来。
陈继今日来参加玄州牧武安的接风宴,心里可谓是不甘到了极点,仍然在做最后的挣扎。
虽武安是为了参加赵梁王的登基大典才来的,但陈继想着,若自己能趁着这次宴席,与武安拉近关系,如此一来,再游说武安取代赵梁王自立,也是最后的办法。
林让眼看着陈继盯着武安猛看,便知陈继还在做垂死的最后挣扎。
林让突然靠近了一些魏满,低声说:“今日接风宴,陈公必然会趁此机会,最后拉拢玄州牧一拨,主公不妨利用陈公当断不断的软肋,先下手为强。”
魏满眼看着林让倾身过来说话,只有一个念头,只觉林让的侧脸当真好看,想要亲一下才罢。
只不过眼下时机并不合适,魏满咳嗽了一声,便说:“如何先下手为强?”
林让便附耳过去,在魏满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魏满只觉热乎乎的气息,伴随着林让身上苍术的药香味道,当真是沁人心脾,一直飘进了心坎儿里。
林让说了一句,便准备起身离开,魏满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拉住林让。
林让说:“主公可还有其他吩咐?”
“那个……”
魏满咳嗽了一声,尴尬的说:“你再说一遍。”
方才只顾走神,想入非非来着,竟什么也没听见……
陈继正在寻找与武安套近乎的时机,刚刚开席人多眼杂,不好套近乎,酒席中间互相敬酒的确好套近乎,可若是被人听到得不偿失,饮酒之后武安未免又会饮醉,这实在是,不好取舍。
如此一来,就在陈继纠结的时候,魏满已经先下手为强,突然朗声说:“玄州牧武公德高望重,素来戍卫我武家极北,又爱民如此,正气凛然,各位有目共睹!”
魏满突然夸赞起武安,武安连忙谦恭的说:“盟主抬爱,武安实在羞愧不已啊。”
魏满笑说:“诶,武公是什么样的人物,诸位有目共睹,武公又何必谦虚呢?今日武公特意从玄州驱兵赶来,护卫赵梁王登基为帝,其心可表,因此……”
魏满顿了顿,对武安说:“不知武公有没有心思,可愿做赵梁王之师傅,待赵梁王登基之后,武公便是……太傅!”
他此话一出,武安吓了一跳。
在武家天下中,太傅可不仅仅是皇帝的老师这么简单,太傅位于三公之首,甚至权利凌驾于三公之上,乃是皇帝的“代言人”。
朝中大小事务,无论巨细,只要有太傅在,都需要禀报太傅,然后上达天听,下达指令。
可以说太傅这个官衔,不只是荣耀,而且权威极大。
在历史上,西汉之时为加强中央集权,曾两度废黜太傅职务,可见太傅这个官职,是非常重要的,小说中亦是。
武安突听魏满想请他为赵梁王之师傅,当即心中一热,竟是热血沸腾起来。
其实这个计策,便是林让方才与魏满说的,小说中佟高为了拉拢武安,便请他做赵梁王的师傅,并且请武安的独子武和,进宫做侍中,陪伴在小皇帝左右,以示恩宠。
不过佟高可并非真心敬重武安的才华,也并非看重武安的独子,而是想要将武和拿捏在自己手中,作为人质,威胁武安,不让他有所异动。
林让深知武安对待武室的忠心,只要施以简单的恩惠,武安必然死心塌地的追随赵梁王,再无他想。
小包子一听魏满这话,当即十分聪慧,配合着站起身来,恭恭敬敬抱着小拳头作礼,奶声奶气,却字正腔圆的说:“师傅。”
武安一听,当真感动的不行,连忙也起身,说:“不敢当!不敢当!卑臣愚钝,承蒙赵梁王与总盟主抬爱,便是粉身碎骨,也再所难报!今日武安再此沥酒设誓,必倾尽全力,力保赵梁王为人主,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武安是个忠心之人,说话也是爽快得很,陈继还在纠结到底何时与武安套近乎才好,魏满已经一剑斩断了陈继的后路。
陈继登时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
小包子与武安见礼,魏满则是笑眯眯的观摩着陈继的黑脸。
此时若配有好酒好肉,那便更是尽兴了。
好酒的确有,案几上都是,但是至于好肉……
魏满低头哀怨的看了一眼,自己桌上清汤寡水的菜色,虽林让一片好心,但魏满仍然眼馋得很。
魏满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眼看着小包子正在对武安见礼,不由把目光落在了小包子的那份炸鸡上。
要知道小说中的东武和很多朝代一样,都是分餐制,小包子那么丁点子大,也食不得太多东西,但也分到了一大份炸鸡。
魏满当即“灵机一动”,便悄悄伸手过去,抓起一只鸡腿,便要悄无声息的将鸡腿悄悄扒过来。
哪知道就在此时,突听“咳!”的一声。
魏满吓得脊背一凛,手中的鸡腿差点掉落,回头一看……
只见林让正面无表情,目光犹如似水一般,幽幽的盯着自己。
魏满看了看林让,又看了看手中的鸡腿,当真是虎口夺食,犹如剜掉了心头肉一般。
缓缓的。
极其不情愿的。
却还是将炸鸡放了回去……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