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满十分得意的说:“是了, 你看看, 比你自己去省心的多罢?”
林让淡淡的说:“正是。”
魏满见林让呼应自己, 心里舒爽了不少, 便咳嗽了一声,说:“行了, 你跟我过来,咱们回营帐去,你帮我看看晚上酒宴,穿些什么才好。”
魏脩听着父亲与列侯的对话,不知为何, 突然有一种父亲“狮子大开口”, 而列侯“羊入虎口”的错觉。
林让却不疑有他, 说:“是。”
魏满很中意林让的“顺从”,便迫不及待的招招手,说:“走罢。”
杨倞鬼鬼祟祟的跟在段肃身后,其实与林让说的差不多。
他本是佟高派过来的细作, 没成想的是,佟高除了派遣了自己以外, 还派遣了段肃。
杨倞又不是个傻子,日前段肃装模作样,原来他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细作,而自己很可能是佟高为了掩护段肃, 给段肃打的幌子, 从头到尾都是一步弃子。
如今段肃的身份已经曝光, 杨倞很担心自己的身份,不知段肃有没有向魏满告发自己。
按理来说,段肃应该不会留着自己,但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魏满竟然没个动静,也没抓他,也没办他,因此杨倞心里没底儿,便十分焦虑。
想要探一探段肃的口风。
段肃今日负责筹备接风宴的事情,正在忙碌。
杨倞一看,便主动上前,咳嗽了一声,装作偶遇似的,想段肃攀谈,说:“呦!段肃先生!我……”
杨倞的话还没开始,段肃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卸去温柔的假面具之后,段肃越发的“肆无忌惮”,似乎已不想再遮掩自己的本性。
便十分冷淡的说:“实在对不住少将军,段肃今日负责置备接风宴席的事情,不方便久留,这先告辞了!”
他说着,大约拱了手便要离开。
“啪!”一声,杨倞被段肃的语气弄得火大,一把抓住段肃的手腕,将人拽住,压低了声音,满含威胁的说:“段肃!你可别忘了……咱们都是一样的!”
杨倞说的隐晦,但段肃必然听得懂,他们都是一样。
何处一样?
当年是细作的身份。
杨倞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要敲打段肃,让他不要把自己的底细揭穿罢了。
哪知道段肃并不惧怕他,反而轻笑了一声,他面目本身就生的柔和,平日里说话做事雷利风向,倒是显得稍有些尖酸刻薄,但无伤大雅。
如今一笑起来,那温柔劲儿登时生了出来,段肃虽不年轻,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采之气,看得杨倞一时有些眼花。
段肃却笑着说:“少将军,我们不一样。”
段肃说着,毫不客气的一把甩开杨倞握住自己手,哂笑着说:“少将军是个连做细作,都浑然失败之徒,而我呢?当真对不住了,段肃已经弃暗投明,戴罪立功,主公亲口承诺段肃,从今往后高官厚禄,想之不尽!”
段肃的话,好像是冷水一样泼在了杨倞的脸上,说罢了,还微微一笑,又说:“对不住,失陪了!”
杨倞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时,便看到段肃转身离开的背影,当即气的杨倞火冒三丈,眼珠子赤红,眼球暴突。
杨倞站在原地,看着段肃离开的背影,说:“不过是个叛变的细作,嚣张些什么?!你想高官厚禄,一脚把我踹了?好哇,我们看看到底谁狠!若你成了个死人,我看你如何在魏满面前告发与我!”
段肃甩开杨倞,便往库房营帐而去。
他今日心情本便不好,杨倞还来惹他,若是少不更事的段肃,或许还会好言相劝,但如今的段肃,经过这世态炎凉,并未像是鹅卵石一般被海浪磨去了锐利的棱角,反而打磨的锋芒毕露。
段肃进了库房营帐,准备支取一些物件儿,庆功宴今晚便要举办,段肃忙这个还来不及。
库房营帐里并没有人,因着庆功宴的事情,大家伙儿都忙昏了头,段肃只好亲自过来支取。
他进了营帐,正在对着册子支取物件儿,一个个的记档子在案,结果便听到“扑簌簌”的声音。
段肃有些奇怪,不知是什么声音,难道是盗贼?
这里是会盟营地的总库房,但凡有什么东西都会放置在这里,若是糟了盗贼,损失必然重大,但什么盗贼敢来义军会盟的大营来偷东西?
随着那“扑簌簌”的声响,段肃似有若无的还嗅到了一股酒气。
他蹙了蹙眉,轻声走到营帐边上,轻轻拨开营帐的缝隙往外看去,没成想这一下竟然看到了杨倞。
杨倞手里拿着一个酒坛子,大黑天里,鬼鬼祟祟的正围着营帐转,一边转一边泼酒,脸上还挂着一股狠意与狞笑。
段肃一看,便立时明白了杨倞的意思,恐怕杨倞是怕自己把他的细作身份和盘托出,方才又拉拢不成,因此起了杀心,想要杀自己灭口。
段肃眯了一下眼睛,冷笑一声,心说杨倞想来必是活腻歪了,他好端端的装傻充愣,魏满也不会立刻动他,怎么也要由着会盟之后才会治罪。
但如今好了,偏生要自行送上门来?
段肃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漠,本想自行对付杨倞,只是他还未走出营帐,突然又听到了脚步声而至。
本以为杨倞找来的打手,不过定眼一看,并非什么打手,而是夏元允。
魏满让魏脩去找夏元允,下了硬性命令,叫他去跟着段肃先生打下手。
夏元允一听,险些懵了,从兄为何要如此作为?
夏元允又不敢不从,便苦闷的从营帐出来,打听了一番,得知段肃因着人手不够,自行去了库房直取物件儿,便犹犹豫豫的,一路走了过来。
夏元允站在库房营帐不远的地方,因为心中事多烦心,因此根本没有发现鬼鬼祟祟的杨倞。
他此时此刻只想着如何面对段肃先生。
按理来说,其实夏元允起初都没有感觉自己对段肃先生是那番“古怪”心思。
那日里夏元允醉酒,二人稀里糊涂的便成就了好事儿,之后夏元允根本没多想什么,只觉顺其自然,那种离不开段肃先生,日日想要相见的感觉,便是与日俱增,二人感情也甚是亲密。
只是没成想,这一切的亲密全是假的,瞬间化作泡影……
夏元允已然分不清楚,段肃先生是当真中意自己,还是因着细作的身份,才委曲求全的故意接近自己。
倘或是后者……
夏元允心中一阵发拧,倘或是后者该如何是好?
日日能见到段肃先生,却要形同陌路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熬心难受。
夏元允一时摇摆不定,又不知段肃先生的心思到底有多深沉,因此没有直接进入库方营帐,而是在附近转磨。
段肃眼看着夏元允转来转去,一时叹气,一时蹙眉,不知在想什么,便抿了抿嘴唇,眯了一下眼睛,当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
杨倞泼了酒水,做足了准备,便准备动手悄悄入内,趁着库房营帐无人,打晕段肃,然后放一把火,将段肃烧死在营帐中,这样一来,死无对证,便没有人再会指认自己。
而且还可以伪装成不小心失火的模样,也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杨倞并不知段肃已然发现了自己,还偷偷摸摸的靠近营帐,准备悄无声息的摸进去。
段肃早便发现了杨倞,眼看着杨倞靠近营帐,又看了一眼在帐外逡巡不进的夏元允,顿时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一般。
段肃故意背过身去,让自己背对着悄悄摸进来的杨倞。
杨倞走进来之后,立刻屏气凝神,随手抄起仓库里堆放的青铜器,高高举起,冲着段肃一记打下!
段肃耳朵里听着轻微的响声,稍微撇了一下头,避免杨倞打在自己的致命处。
当即“嗬!”的一声,段肃硬生生受下这一记,只觉后颈一震,登时眼前发黑,鲜血顺着自己的发根瞬间淌下,段肃虽方才避开了自己的致命处,但后颈与耳侧都有划伤,鲜血涌出,看起来极为怕人。
杨倞不知段肃是故意受伤,还以为自己得手,当即大为欣喜。
而此时转磨走在营帐外的夏元允,突然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闷哼声,十分痛苦,是从营帐中传出来的。
当即吓了一跳,脑袋里“轰隆!!”一声,也顾不得转磨了,亦顾不得段肃先生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个猛子冲进库营帐。
夏元允一冲进来,只见段肃先生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不知生死,而杨倞还握着凶器站在一面,没来得及逃跑,更未来得及放火烧营帐。
“轰!!”的一声,夏元允感觉自己手脚冰凉,脑袋和胸腔瞬间便要炸开。
他一步抢过去,眼珠子赤红,声音沙哑的大喊着:“先生!段肃先生!”
他说着,一把抱起地上衣衫染血的段肃,眼看着杨倞要跑,立刻提起一拳,“嘭!!!”一声,将人一拳撂倒在地……
魏满与林让回了营帐,因着晚上魏满要以总盟主的身份参加庆功宴,必然要好生的打扮一番。
魏满很快入内去换衣衫,不一会子便走了出来。
营帐中昏黄的火光下,林让坐在席间抬起头来,便看到魏满身材高大挺拔,从昏暗的阴影中,仿佛慢镜头一般,伴随着“踏踏踏”的脚步声,缓缓走了出来。
身材高挑挺拔,腰系四指宽玉带,头戴黑玉冠,将鬓发全部束起,整张凌厉却俊美的容颜曝露无疑。
再加之魏满年纪轻轻,稍一打扮,竟惊为天人。
魏满从内里走出来,笑得又如同孔雀开屏一般,站定在林让面前,眼看着他冷漠的目光微微波动,不由十分自信,且十足自豪。
魏满故意压低了声音,沙哑的说:“如何?本盟主这般穿戴,与那玄阳令之子庐郎,孰美?”
林让听到魏满这般说话,便仔细专注的对比了一番,魏满英气逼人,犹如锐利宝剑,锋芒难掩;而那庐瑾瑜俊美无俦,好似完璧无瑕,风采多情。
二人都十足俊逸,不过魏满问的是“美”,于是林让冷漠且诚恳的说:“庐公子更美一些。”
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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