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人立的威, 只要不是自己立的,那就是虚的。
“伯樊, 不是二哥多嘴, ”常孝珉摸着大肚, 斟酌着话道:“她一进来, 大房那边就出了事,这不是她的原因,但你应该知道, 就是不是她之因, 也有的是人把这怪罪到她的身上。”
“呵。”常伯樊笑了。
“我不是给常孝松那边说情, ”常孝珉被他笑得心头巨跳, 慌忙道:“是你知道, 总会有那些碎嘴巴开这个口, 对哪家不顺他们意来的新媳妇,他们都是这么收拾的, 我们族里那些人, 你也是知道的, 他们当年对你娘都没客气过。”
说到他的母亲, 常伯樊脸上便是假笑也不见了, 他淡淡道:“二哥的意思是当年我父亲对我母亲的处境视而不见,让我也同等视之了?”
常孝珉当场犹如在天寒地冻的野外被泼了一身的冷水, 顿时膝盖一软, 颤抖着就要往下跪, 就在此时, 常伯樊伸手牢牢地扶住了他的身体,低头冷视他:“族里多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你也曾被他们轻看侮辱过,二哥,不要日子好过了,你就为他们开始着想了,我能救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说白了,没有我,你觉得他们能像今天这样看得起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去京城,让嶀哥去吗?嶀哥有心思,有聪明才智,但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忠心,他知道是在给谁办事,二哥,我问你,你知道你的吗?”
“知道,知道。”常孝珉大汗涔涔,倾刻间已满脸的汗:“我不是对你不忠心,我就是怕……”
“二哥,我知道。”常伯樊打断了他,两手牢牢托着他的双臂扶他站稳,“你担心我,也担心我的妻子,我很感激你对我们夫妻俩的用心,真的感谢。不过有一点你错了,服我的,就会服她,不服她的,究根结底就是不服我,这当中没有差别,你说呢?”
“自然,自然。”常孝珉欲哭无泪。
他怎么就傻了,现在的家主跟他妻子是一条心,不是恨妻子恨不得她死,以她受辱为乐的前家主和前主母。
“知道就好,”常伯樊笑了笑,松开他的手,恢复了他平日一贯的温和谦逊淡定,“尤其是你,二哥,你服我,那就服她,自然,你也可作他想,皆由你心思。”
他轻描淡写,常孝珉却是满头大汗,看着常伯樊,汗水滴进了眼睛里也不敢眨:“家主,我知道了,我没有他想,我服你,也服主母。”
“好。”常伯樊拍拍他的肩,微笑道:“走,我送你到门口。”
常伯樊收放自如,常孝珉却没他那等手段气魄,直到走出飞琰院,砰砰乱跳的心口方才缓了一些过来,等常伯樊微笑抬手送他走的时候,常孝珉羞于看他,别过头朝他拱手,“那二哥走了。”
家主作为一个堂弟在他面前温和太久了,常孝珉都忘了那个对亲睹亲生父亲咒骂他不得好死断子绝孙也泰然处之的少年了,一个骨子里连亲生父亲的诅咒都不畏惧害怕的人,怎么可能用常理去视之?
他到底是轻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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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苏谶在常府用过午膳方走,苏苑娘送了父亲走后去午睡,没想常伯樊也跟来了。
等她醒来,常伯樊已不在,知春说姑爷出门去了,要到晚上才回,可能要回晚一点,让娘子等他一起用膳。
苏苑娘把早上没处理的庶务看完吩咐了一遍,见天色还早,可算是有时间仔细看书写字了,便忙钻进了书房。
等到三姐来叫她,她还以为是常伯樊回来可以用晚膳了,却见三姐小心地过来,跟她道:“娘子,有个事我不小心顺道听了几嘴,不知道要不要跟您说。”
“你说。”
“娘子。”
“可以说的。”苏苑娘宽慰她,让她有话直说。
“是这样的,了冬的事,我爹前些日子回去请示了夫人,夫人说让家里人把了冬送远点卖了,我刚刚去家里了,我听跑腿的小木跟我爹说,了冬在他手里跑了。”三姐跟娘子耳边小声道:“小木从小跟了我爹,是我爹半个徒弟,我听他跟我爹说的,人就是在他手里跑的,更厉害的是他这些日子在外面求了处房子住,把这了冬一直藏在外面压根没往外送,他们俩就在外头好着呢,现在听说是把他伤着了人也逃走了,他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过来求我爹要钱救命,他求我爹把这事瞒下来,不过我爹没答应,说要回去跟夫人说,现在他已经回府去了,刚才我看小木不老实,在我家翻银子,我把他绑了就来跟您说来了,娘子,我觉得了冬不是个守规矩的,他们一个二个都不是好人,我觉得没找到人之前您就别出门,要不她躲在暗处害人,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跑了?”苏苑娘想了一下,跟三姐道:“等你爹回来,让他来见我。”
她要知道娘亲是什么意思。
“是。”
胡老汉回来后,常伯樊已回来了,苏苑娘与他用膳的时候,三姐在她旁边多走了两趟,苏苑娘一看就吩咐道:“等用完膳,你叫你爹过来见我。”
“什么事?”等三姐应声走后,常伯樊问。
“是了冬,跑了。”
“你以前那个丫鬟?”
苏苑娘点点头。
常伯樊没再多问,道:“苑娘,可还用饭?”
说着,往她空了的碗里添了半勺,苏苑娘看看又满了的碗,屁股往离他远的凳子那方挪了挪,这引得常伯樊眉眼带笑,笑意吟吟看着她个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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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两日,大房被搬出了长乐院。
搬出那天,常伯樊一天在家,下午时分,旁大管事过来飞琰院,与家主道:“大爷说想见您一面,有话跟您好好说,他说只要您过去,他就会好好说话,还请您拔冗过去一趟,见上一见,还说,搬走长乐院的事,您既然下令了,他也没什么话可说,只是望您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跟他说一下他们一家往后的生计到底如何个安排法,他想亲耳听您说一说。”
“好。”常伯樊点头。
见他起身,在一边看帐本的苏苑娘也跟着起身。
“苑娘,你留下。”
苏苑娘走去屏风,“知春,替我系上披风。”
“苑娘。”
苏苑娘回眸看他一眼,去屏风后快快系上披风后就出来了,见他还在,便快步上前,挽往了他的手臂,“我跟你去。”
“你去作甚?”
“我去看看。”
“他们少不得污言秽语,别让他们污了你的耳。”
“总归是会骂的,我去听听,也好知道他们是怎么骂的。”苏苑娘见通秋还拿了姑爷的披风往她走来,便顿足,接过了通秋送到她眼前的披风,抬头朝他看去:“许也不会骂,这次是用哄的呢?”
那对夫妇,还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耀武扬威的时候不少,到了那不可收拾的地步,也会涕泪交织悲惨求人。
世人喜好同情,见到哭的人,皆以为皆是不会哭的人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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