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天终于亮了,阳光从峡谷的一边照了下来,将黑暗寸寸消融,瀑布周围水气腾腾,溅起的水幕在阳光的照射下,好似平地乍起白雾,美得如同仙境一般。
吴邪背起婠婠,跟着众人沿着峡谷的边缘,蹚水前进。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了十几分钟,日头越来越高,昨夜大雨的凉爽一下就没了,空气中都开始沾染了一丝燥热的味道。可是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就显得格外难受。胖子最受不了这个,气喘如牛,最后不得不让潘子扶着他走。
众人都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前面的峡谷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坡度,地上的雨水溪流变得很急,朝着坡下流去,吴邪等人小心翼翼的蹚着溪流而下,只下到坡度的最下面,就看到峡谷的出口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外面树木稀疏起来,全是一片黑沼,足有两百多米,然后又慢慢的开始茂密起来,后面就是一大片泡在沼泽中的水生雨林,都是不高但是长势极度茂盛的水生树类,盘根错节,深不可测。
大家都有点面面相觑,原来所谓的峡谷出口竟然就在这样近的地方,他们昨天晚上离这里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再往前走了几步,众人来到了沼泽的边缘,可是脚下越走就觉得不对,水越来越深,而且地下的污泥也越来越站不住。好在沼泽的浅处,有一块很大的平坦石头,很突兀地突起在沼泽上,没有给水淹没。
大家虽然很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块石头在这里,但难得终于找到个休息的地方,此时精疲力尽,也没精力去想这些事情了。他们小心翼翼的蹚水过去,爬了上去,才发现这块巨大的石头上雕刻着复杂的装饰纹路,而且在水下有一个非常巨大的影子,似乎是好几座并排的大型的雕像的一部分。
一直沉默着的阿宁突然喊了一声,“快来看这里!”
吴邪下意识看了一眼阿宁,从在瀑布开始,她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现在也就过了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她竟然又恢复如初了……女人的情绪,果然不可谓不善变。
他收回目光,朝着阿宁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阳光下,前方的黑沼比较深的地方,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巨大的黑影,似乎沉着什么东西。吴邪和小哥用望远镜一看,才惊讶的发现,在沼泽水下的影子,似乎全部都是一座座残垣断壁,一直连绵到沼泽的中心去。
西王母的古城的废墟,竟然被埋在了这沼泽之下。
……
婠婠对望远镜很是好奇,等吴邪看完了便从他手中接过,把玩了一下便将眼睛凑到了它前面,她很快便也发现了那堆被掩埋的建筑,低呼一声,“咦……”她放下望远镜,指着那片沼泽之下,有些意外,“那水底有好多房子……怎会如此?”
“这座山谷之中应该有一座十分繁茂的古城,西王母国瓦解之后,古城荒废了,排水系统崩溃,地下水上涌,加上带着泥沙污泥的雨水几千年的倒灌,把整座城市淹在了水下。看来西王母城的规模很大,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凤毛麟角。”小哥淡淡说道,完全不像是在特意解释。
婠婠“唔”了一声,歪着头,脸上露出一个略带迷惑的神情来,“既然它已经被埋在了污泥之中,我们此行岂非得无功而返?”
小哥还未开口,阿宁便抢先一步说道:“别这么早下定论,以前陈文锦他们能来得,我们也能来得,只是暂时还没有发现办法而已,又不是没有办法了。如果看到一点不好的苗头就想着打退堂鼓了,那又何必来这里?呆在家里岂不更好更惬意。”
吴邪皱眉,这话虽然说得不错,但未免太有针对性了。正想反驳,却见婠婠淡淡地眄了她一眼,抿着唇儿笑道:“是哦。”
阿宁一噎,别开眼不说话了。
……
石头上相对干燥,胖子早就累得不要不要的,第一个躺下来休息。
吴邪也累得不行,但他没有胖子皮糙肉厚不讲究,身上湿哒哒的他实在难受的很,简直一刻都难以忍受。此时阳光还不错,他就把衣服脱下来铺在石头上晒。原本他是想把裤子也脱下来晒一晒的,可是婠婠在,他到底没这样厚的脸皮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等将自己这边的事处理好,他就想帮婠婠也帮婠婠也处理一下,婠婠的衣服倒没有他这样湿,但到底昨夜也是淋了雨的,这样穿在身上肯定也不舒服。一回头,却见婠婠已经脱掉了外套,学着他的样子晒在了石头上,还挺有模有样。
吴邪忍不住会心一笑,又忍不住有些惆怅。
潘子走了过来,递给吴邪一支怪模怪样的烟,吴邪原本想要拒绝,潘子说:“小三爷,抽一支吧,走之前跟扎西要的,能祛湿。”
吴邪便不再拒绝,点燃之后吸了一口,眼泪就这样直直地流了下来。
婠婠惊讶地看着他,十分不解,“吴邪,你怎么哭了?”
吴邪一囧,看到其他人都看了过来,顿时尴尬不已,摆摆手中的土烟,讪讪说道:“没哭,这个太呛了。”
婠婠好奇,凑过来闻了一闻,小脸立即皱成了一团,捂着鼻子退开,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是很呛。”
胖子正在躺尸,闻言立即来了精神,“潘子,给我也一根呗!”
潘子瞥了他一眼,掐了半根给他。胖子一边嫌潘子小气,一边一点都不矜持地立即点起来,可惜这就是个大烟鬼,吸两口就把烟给吸没了,他涎着一张老脸又向潘子讨,潘子干脆就不搭理他了。
小哥一直没有吭声,看着一边的沼泽若有所思,潘子大概感觉少他一个不好意思,就也递了半根给他。
吴邪本以为他不会接,没想到他也接了过来,只不过没点上,而是放进嘴巴里嚼了起来。
胖子一见立即抗议,“我靠,小哥你不会抽就别糟蹋东西。这东西不是用来吃的。”
“你懂个屁,吃烟草比吸带劲多了,在云南和缅甸多的是人嚼。”潘子道,不过说完也觉得纳闷,就看向小哥:“不过看小哥你不像老烟枪啊?怎么知道嚼烟叶子?你跑过船?”
小哥摇头,嚼了几口就把烟草吐在自己的手上涂抹手心的伤口,他手心的皮肉发白翻起,虽然没有流血,但是显然这里的高温也使得伤口很难愈合,此时看起来实在有些狰狞恐怖。婠婠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去,盯着他手心的伤口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嫩白的指尖戳了戳那敷在伤口上的一小堆烟草,好像碰到了,又好像没碰到。她微微侧着脑袋看他,“这样做,这里就会好起来了吗?”
小哥下意识想要缩回手掌,终究还是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打量。他低下眉,少女身量娇小,堪堪只到他的胸口,他的目光无意识地从上至下扫过她雪白的额头、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以及尖尖的下巴……最终落在两只似乎相交的手上。
那是同样苍白的两只手,好像冷玉雕成的,没有温度。然而女孩的那只手更加的小巧好看,甚至不到他的一半大,手掌小小,十指尖尖,娇嫩、匀称,没有疤痕,没有茧子,没有瑕疵……不像他的,累累伤痕尽数堆积在手上。
他没有回答,顿了顿,又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少女似乎感应到了,自然而然地抬起头,笑弧清浅,眉眼弯弯,“那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呀。”
小哥一滞,睫毛微颤,也不答话,低下头继续摆弄他的伤处。
“婠婠,这里还有一袋糖,要不要吃?”吴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少女眼睛亮了亮,“要的。”话虽这样说,她却并没有立即走掉,走近一步,对着他轻轻说道:“我等你好起来,快点好起来。”
……
阿宁提着她的背包也走了过来,她手里还拿着刚刚翻出来的一瓶喷雾,对小哥说道:“你的肩膀受伤了,还没好吧。我这里有喷雾,可以加速伤口愈合、防感染的。”她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原本也准备了纱布,不过弄脏了。”
小哥顿了顿,居然没拒绝,伸手去接。阿宁楞了一下,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缩,感觉到他清冷的目光看了过来,呼吸一窒,“我来帮你吧,你的伤在肩膀,不方便。”
他也不说话,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可阿宁却还是在他的沉静无波的眼里看出了拒绝,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捏了一下,嗫嚅着把手中的喷雾递给了他。
他的伤在左肩上,被蟒蛇咬住又硬是挣开逃脱,不用看也知道受伤不轻,那块衣服都被血染成了黑色,又被婠婠压过,恐怕衣服和肉都黏在了一起。
阿宁连忙去翻剪刀,想要帮他把衣服剪开,没想到还没翻到,就见他皱着眉,将肩上那一块衣服给撕了下来……他的皮肤真的是不见日光的苍白,整个人都像是白玉雕出来的,尤其身上更是如此。这样的肤色配上这样的伤口,着实是触目惊心,整个肩膀都是密密麻麻的血洞划痕,又被他用蛮力撕开衣服,原本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一下子又破裂了,沁出无数血液。
阿宁尽管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强悍,此时乍见这样的情形,还是忍不住捂着嘴巴倒退了一步。
他也不看她,拿起喷雾喷上了自己的伤处,眉头虽然紧蹙,但自始至终没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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