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边刚有点动静, 外面有人打帘进来,是个妇人,“娘子,你醒了。可还痛么幸好神医妙手回春, 不然这小命儿都没了,怎么气性那么大呢, 因为丁点口角就去撞树, 瞧瞧, 这都留疤了”
略胖的中年妇人过来, 倒了口水喂给方云, “邱公子对你不错, 急得跟什么似的。大夫说要人身吊命,他便去买了。又怕你在医馆没人照顾, 特意让我来照顾你呢。”
“谁”方云有点反应不过来。
“邱公子啊, 咱们镇子上最大的绸布商家的小公子。他说你是他的小夫人,还说,不管多少钱, 都要救活你。娘子, 你可算有福气了。邱公子虽然有个娘子,可是那是在老家的。他家来咱们镇子上做生意, 娘子不在身边,你跟了邱公子,就是这边当家的小娘子,日子过得不会差”
这大娘话真多, 看样子是邱公子给了她不少好处,不然这么起劲儿地给邱公子说好话。不过,方云可没兴趣当什么邱公子的小娘子。
她这次的任务是报复那伪君子杜子腾,另外,原主临终愧悔,对不起父母家人,所以,第二个任务,便是在父母跟前尽孝。
留在此间,虽然离杜子腾近,但作为邱公子的小妾,只怕门都不好处,也不好有所作为,还要对付那色狼,忒麻烦。
她已经迅速地想到了主意,只是想要成事,也得费点周折。
当邱公子回来,知道虞静淑已经醒了,救活了,他心中宽慰,就想接人回府去休养,但是大夫拦下了,说是伤得重,还要留在医馆再看看,万一病情反复,那不是闹着玩的。
邱公子过来说了些宽慰的话,方云装出气息微弱的样子,不予理会。邱公子看着,也确实不能回府,就留恋不舍地去了。
养了数日后,方云好多了。
再见到邱公子,她就靠着被子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可真心爱我”
邱公子一看,有戏,美人理他了,赶紧笑着点头,“真心,真心,娘子不信,挖出来看看”说着就要牵手。
方云躲开,正色道,“当年我有眼无珠,看上杜子腾这伪君子、负心汉,偷偷离家,委身做妾,实在是对不起父母。你若要娶我,就正经上门求娶,我父母应了,我才愿意。”
邱公子一听,有些为难,“鄙人确实诚意求娶,而且,我虽娘子,却在老家伺候父母,不会到此间来。我以后便把静淑当作此地的娘子,你和我那原配做两头大,也不委屈你。只是,你家乡在同济城,离此五百里,这也太远了些要不,娘子与我先成了亲,容后不忙时,再带娘子探亲如何”
方云立刻拔下头上簪子,作势要往脸上划去,吓得邱公子赶紧抱住她胳膊求饶,“娘子,别,别,这不好耍,快放下”
方云虽放下了手,却依然紧握簪子,她冷脸说道,“我看你和那杜子腾是一路人,贪欢好色,却不敬重于我。你若强迫,我便自毁容貌,反正头也碰破了,左右已经毁容,多划几处伤痕出来,也无妨的。我是不在乎,你呢”
邱公子看这小娘子先是立志求死,现在又要毁容,心里叫苦。
他是真心爱慕这女人,喜她才貌双全,又气度不凡。但也知道这是名画师杜子腾的爱妾,轻易招惹不得。当杜子腾钟爱他的西域良马,想要高价购买时,他便半开玩笑地说,“卖是不卖,若拿你的虞美人来换,倒是可以想想。”
没想到,杜子腾居然答应了
虽然良马难求,但是,杜子腾能答应拿虞静淑来换,还是大大出乎了邱公子的预料。杜子腾曾经得意地提过,才貌双全的富家大小姐虞静淑如何钟情于他,情愿抛下父母家业,与他私奔,委身做妾。周围的朋友都羡慕得很,也看出来杜子腾对虞静淑这个妾室是钟意的。
谁能想到,居然杜子腾愿意舍弃。不管为什么,邱公子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立刻让下人牵着马,到杜家去接人。
哪里知道,接人接去人命
谁想虞小姐竟然如此刚烈,眨眼就去撞树了。当时鲜血四溅,吓得杜子腾脸色发白。邱公子急了,就抱了人出来,直奔医馆。
现在,人是救活了,可这心却死了,连女人最在乎的皮相都随便划拉了。
邱公子不是个蠢人,他知道哀莫大于心死的道理。所以,此刻的美人还得哄着。只是,不管他如何哄,得到的就只一句话,“婚姻之事,父母之命。我做错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你要敬重我,就送我家去,父母应允,我就嫁你。不然,宁死不从”
看着这女人头上还缠着的染血的白布,邱公子终究败下阵来,“好,依你,依你,我带你回家,这总行了吧”
方云在他临走时,还提醒他,自己有几件首饰锁在杜子腾住处,一个梳妆匣里锁着,那是从娘家带出来的东西,请他帮忙要回。
第二日,邱公子带着匣子过来,依然锁着,方云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来看,一件不少。邱公子在旁边看着,几件首饰都是值钱的东西,他心里也掂量着。若是娶了这样的娘子,还能得了岳父家的助力,似乎也不错。
这么一想,到虞家去求亲也好,或者还有意外之喜。
方云从梳妆匣里取出一对翡翠镯子递给邱公子,“这个,是父亲在我及笄时,特地从南方客商手上六百两买的。如今翡翠的价钱一年比一年贵了,如今的行情定然强过当年了。你拿着,不能让你白花了钱。”
邱公子低头看,这翡翠镯子颜色可真不错,足抵得上马和医药费的钱了。可是他不想要,这小娘子活像要撇清似的。
“你拿着,要求亲就好好去。我不许你到父亲跟前提用马换人这件事,那是羞辱我家门呢。”方云目光坚持,神色不好,邱公子不由自主就接过了镯子。
一路上,方云都没大理会邱公子。一则头还疼着,伤未痊愈,再则她也实在看不得邱公子那脉脉含情的样子,还有那碎碎念的絮叨。脑仁儿疼。
不过好在这邱公子还算有眼力劲儿,只要方云一揉脑壳,他就闭嘴了。
在临近同济城的时候,邱公子还特意换了新衣衫,把头巾扎得好好的,还买了新鞋子,让下人买些了新鲜瓜果挑着。
方云冷眼看他一番做作,突然觉得这人也有点可怜,注定要失望而归了。
见到虞员外夫妇的那一刻,看见两人斑白的头发,心中的酸涩无端而起,这也许是属于原身的感情吧。没等这辈子的老父亲发怒,方云摘下了一路戴着的帷帽,露出了缠着伤口的染血白布。
老夫妇看见女儿的伤势,顿时心惊,满肚子的抱怨都化为烟云去了。
虞员外夫人赶忙上前,一手抓住女儿的胳膊,一说颤抖着抚上了女儿的额头,“这,这是怎么了啊怎么还头破血流了这要命的伤啊这是怎么了这一走三年,中间就来了一封书信就再没了音讯,你也不想想父母多着急啊”
虞员外虽然也担心女儿,但是,他还嘴硬,“我知道你这不要脸的丫头跟那杜子腾走了,可我偏不去找,丢不起那人就算去接你,你那时鬼迷心窍,定不会跟我回来,白白丢人现眼。我就知道,你非得吃了亏才记得回家”
方云开始上演哭戏,抽抽噎噎地说,“是女儿错了,年幼无知,被人骗了。不敢求爹娘原谅,只希望余生能陪着父母,尽些孝道。女儿吃够了苦了,你们也看见我头上的伤,女儿已经死过一次了等父母百年了,女儿便相随地下,跟着爹娘一块儿去了。反正这世上再也没有心疼女儿的人了。”
父母恨女儿不争气,丢人现眼与人私奔,但也心疼女儿受的苦楚,孩子话说的凄惨,父母立刻就心软了。三人抱头痛哭,十分凄惨。
后面跟着的邱公子可听着不对了,他咳嗽了好几声,虞员外夫妇才注意到他。
方云赶紧说,“这位邱公子送我去医馆治病,还一路送我回来,是个好人。咱家多给人家些银钱,好好谢谢才是。”
邱公子听着话音不对,赶紧表白,“虞员外,虞夫人,鄙人心中仰慕小姐,特来下聘的。”
虞员外夫妇愣住了,方云赶紧说道,“邱公子大义,送我还家。但是,婚姻之事,于我而言,
是洪水猛兽。不要说你,已有夫人,便是没有夫人,我今生也不愿嫁给任何人。公子相送之情,我家自有厚谢。”
虞员外一听,又是个徒有其表的有妇之夫,就火大了,“我家不缺钱,犯不着让女儿去做妾。出去,去”
邱公子急了,这就要撵出去了,那他数百里相送,白忙了
“岳父大人,您可不能这样翻脸无情啊,没有我一路相送,哪有你父女团圆啊”
“别叫岳父”虞员外火冒三丈,“走走走,对了,谢礼拿上再走,我们家不欠你的来呀,拿五百两来”
在旁边陪着掉眼泪的管事赶紧飞跑去账上支钱了。
五百两对旁人那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是邱公子哪里在乎。他又不是出不起。不过,最终让邱公子放弃的,还是虞家女的态度。
方云告诉他,“邱公子,我再不愿意离开爹娘,你若非要结亲,做上门女婿吧,否则就走吧。”
最终,邱公子还是带着五百两走了,尤其是虞家下人二十多个围了一群,个个面色不善。他也看出来了,虞员外是地头蛇,从家里的宅院之大、下人之多,就知道了。
他可是个商人,最知道识时务,无奈之下,只好先走了。不过他并没死心,想着或许这小娘子刚伤了心,待下次来,自己诚心些,或许能抱得美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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