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瓦是傍晚时分回来的。
彼时他站在餐厅门口跟正在呲溜荞麦面的轰焦冻对视——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轰焦冻对父亲的厌恶表现的很明显。
挪开视线后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跟森野绿说慢慢吃不用着急。
森野绿成迷的身世,是霍克斯不想掩盖,也不能掩盖的事实。
实际上只要稍微调查就能发现她之前十五年的人生一片空白。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种话说出来很简单,但显然烈焰英雄安德瓦有一颗能够依言践行的强心脏。
当安德瓦刚说完“绝对不会让你后悔选择了我的事务所作为职场体验的地点”不到一分钟。
森野绿就已经后悔了。
似乎并不顾及有外人的存在,安德瓦冲着神色冷淡的轰焦冻说了许多“我会帮你走上霸道”之类中二又是非常典型“将自己无法实现的理想全部寄托在孩子身上”的问题家长发言。
森野绿对父母的印象稀薄到几乎为零,也没现场围观过这幅场面。开头两句她还觉得新鲜,但没过多久便开始哈欠连天,找起了别的乐子。
知名职业英雄的收入应该不会低。
至少是可以负担得起家里三四个青少年的日常开销,以及……有个能够媲美大型株式会社的办公室。
好在轰焦冻的回应也相当富有个人色彩。他也不在意自己的父亲是否会因此在外人面前颜面难堪,相当干脆的拒绝了安德瓦的提案。
“我会走我自己的路。”
之前在体育祭时,就已经能从安德瓦的种种行动中窥得这位父亲对孩子的“宽容”。
然而森野绿还是觉得自己推测错误了。
安德瓦的宽容,大概是因为他坚信终有一天轰焦冻会摆脱叛逆期的稚气,接受自己的帮助。
很多时候父母总意识不到自己的孩子早就成为了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个体,不再是自己的附属品。就跟有种冷叫做爸妈觉得你冷是差不多的道理。这种由“父母”的身份而产生的自信心多少包含着蛮不讲理的成分在其中,区别只在多与少。
这对父子之间看起来还有更深刻的矛盾,不过光是体现在面上的,连森野绿这种没体验过家庭的人都能看出很多的问题。
两个高中生拎着箱子跟在安德瓦身后,准备出发前往保须市。
临近东京,还算繁华,没听过名字。
只属于这个世界的城市。
事务所招待厅到烈焰英雄的办公室,有一条长长的走廊。空旷但不单调,两边的墙面都悬挂了许多风景油画,色彩明快又艳丽。
森野绿想安德瓦或许是个非常细腻的英雄,却显然没有成为轰焦冻的英雄。
顺带一提,这些油画看起来并不便宜。
“轰君你原来是个少爷啊。”
竟然还有油画……以貌取人是我不好。
“你对‘少爷’这个词的定义是什么?”
“性别男,家里有钱。”
轰焦冻露出恍然的神情,“那就是吧。”
·
职场体验第三天。
不习惯早起的森野绿坐在餐桌边,对着面前的餐碟发呆。
这可能是她一天之中智商最低谷的时候。
食物的味道成了某种安眠的熏香,低血糖让她有些难受。
“森野?你没事吧?”轰焦冻从取餐区带了杯橙汁给她,并言简意赅的说明用意:“你看起来胃口不太好。”
酸的开胃。
又接着补充道:“不要空腹喝。”
“好的,谢谢。”
森野绿接过杯子,鲜榨橙汁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温热的,于是这才注意到轰焦冻是用的左手。
同样留意到轰焦冻偷偷用个性加热果汁的还有一个人。
藤原慧。
成为烈焰英雄事务所的一员六月有余。有幸被安德瓦点名作为助手一同前往保须出差。
昨天第一次见到安德瓦家的小儿子,感慨真人和电视里一样安静沉稳之余,又非常意外——虽然很笨拙,但他的确在照顾身边的女孩子,还说如果刚吃完冰淇淋没胃口的话可以晚点等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天啊,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贴心可爱的池面小男孩!!!藤原慧捧着心口,觉得自己要是再晚出生个十年八年她铁定倒追!
不过森野绿很平静,她的反应跟藤原慧想象中的反应有些落差。
甚至只喝了一口橙汁,就开始龟毛的跟煎蛋作斗争。
说龟毛,是因为煎蛋是半熟的,尚且处于液体状态的蛋黄被一层薄膜裹着。森野绿正试图用勺子撇去撒在上面的胡椒粉。她专注得不行,动作又轻又慢,像个开锁匠,只不过她挑战的是银行金库的锁,随时都会功亏一篑的那种。
然后森野绿就功亏一篑了。
“直接要让厨师做新的不行吗?”
“轰君,人不能迈入同一条河流两次,也不能拥有两个同样的半熟煎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则,总之这就是原则问题——经过两天的相处,轰焦冻发现自己已经能理解森野绿的言外之意了,真是惊人的进步,上两个入此境界的还是身为监护人的霍克斯以及同班的物间宁人。
而说起两天的相处,轰焦冻和森野绿第一天轧马路巡逻,第二天轧马路巡逻。
即将开始的第三天,他们依旧要轧马路巡逻。
其中的区别只有地点从东京转移到了保须,并在轧马路巡逻警惕敌人的同时,收集关于“英雄杀手”的情报。
已知的是他迄今为止出现过的七个地点,每一处必然要杀害或者重创四名以上英雄。
而在保须,目前为止只出现了一位受害人。
无可避免的,他们来到英雄“英格尼姆”遇害的人迹罕至的小巷。
即使巷口的警戒带不撤走,大概也不会有人会光顾。巷内十分昏暗,可能只有在太阳直射的正午,头顶上过于狭小的缝隙中才会漏下一点光来。
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大片已经干涸变成黑色的血迹。
安德瓦的面色很凝重,轰焦冻看上去也不好。
至于那位英格尼姆,森野绿记得他是A班饭田天哉的哥哥。被医生确诊已经无法再作为英雄继续活动下去了。
晚餐时,森野绿问轰焦冻:“英格尼姆的话,是位怎样的英雄?”
少年的回答很诚实:“我没接触过,听老爸说为人很正直,饭田也是受他影响才梦想成为英雄的。”
“梦想?”
“嗯。”
“那他可真厉害啊。”
“谁?”
“英雄杀手啊。”森野绿将勺子向着煎蛋的中心摁下,半熟的蛋黄不堪重负,立刻四散流淌开来,“某种程度上来说,很该死啊。这种一次性就否定了两个人以上的梦想的,不管是人,还是机器。”
都很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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