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七
果果十七岁的时候, 遇到了人生中，算是一道坎儿的事。
她信心满满的报考, 却没过那所学校的保送考试。
在房间里闷着。
倒是没哭闹, 也没迁怒、发火，就是自己生自己的气。
当时元音还在外地拍片, 晚上和果果打电话，是母女的温馨一刻，结果听到她在电话里委屈的声音, 差点儿要哭，“妈妈，我没有考上。”
元音诧异，想安慰孩子，告诉她考不上也没什么, 爸爸妈妈对她的期待并不是特别高，只要她高兴就成, 可转念一想，果儿的性和自己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她那股子狠劲儿和她爸爸倒是有些像。
“我准备了三年, 可是没考上怎么办呀。”
“宝贝儿, 妈妈明天就回来。”元音忙不迭说。
一听到妈妈柔软的声音，孩子还是忍不住哭了, 元音一晚上心如刀绞。当即打电话给也在外地的宋熠, “赶紧回家吧, 果儿没申请上那所大学, 正在家里难受呢。”
宋熠当时正和院领导开会，虽然心底也为女儿感到惋惜，面儿上却没表现什么，只叹了口气说：“结束就回去。”
又说：“这件事回头我跟她说，你先别着急，做好自己的事。”
元音还是不放心，放下手里的工作，第二天早上的飞机回到开城。尽管宋熠告诫过她，女儿早已不是小时候了，也没有她想得那么脆弱。
果果那天没上学，大部分高中的学生都在紧张的复习中，她很颓败，埋在自己房间里。
元音推开门，轻轻把小姑娘揽在自己怀里。
但事情往往是，关心则乱。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难过。
那个小小的孩子，虽然人人都说她像妈妈，可只有元音知道，她的韧性和爸爸是一样的。小时候元音给她报了许多兴趣班，问她喜欢哪一个就上哪一个，出乎预料的，果儿喜欢的竟然是奥数。从第一次解开“鸡兔同笼”问题到拿市里，省里，甚至全国的奖项，她一直所向披靡。
还有一个是为了妈妈喜欢却没能坚持下来的大提琴。
尽管并没有艺术天分，但练得再辛苦也不会哭，元音心软说：“不学也没关系，妈妈只是希望你培养一个兴趣而已。”
果果却说：“过程有点儿辛苦，但好的结果让我更加开心。”
她的好胜心很强。
当然，她一直是一个优秀的孩子，典型的理科天才，完全遗传了爸爸的基因。
元音抱了一会儿小姑娘说：“没关系。爸爸妈妈的期待并不高，最重要的是你开心。”
果果说：“可是没考上，我不开心。”
“下次再战好了。”她理所当然地这么说出来。
果果隐忍着没说话，没有人知道她付出多大的代价。天才也从来不是坐享其成的，“下次再来”这四个字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说出口的。
元音坐在她的床前，早上起的太早，低血糖，头有些晕。
居然，果果不舒服，脑子里忽然一根筋搭错了，爆发了，“哪有那么容易？妈妈你根本就不了解。”
元音纳闷，保送就那么重要么？无非是提前考进去了那所学校而已，她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被保送过。“我怎么不懂？没有谁的成就是一蹴而就的。好了，不要发火了，爸爸妈妈会陪着你高考的。”
果果根本无法被安慰，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她想要学的那个专业人才济济，这一次考核其实也验证了她能否进去那个全球数一数二的专业。
她口急乱说话：“我考学不是为了你和爸爸的期待，所以你再宽容也没用。”又说：“你生活的当然容易，怎么会知道我的痛苦呢？你平时就写写剧本，要么出门拍拍片子，反正爸爸有钱嘛，他无条件支持你，使劲儿砸钱，谁又能说个不是呢？”
元音气得一下站起来，知道小孩子在气头上，口无遮拦又不能跟她杠上，就只能自己忍着，“谁告诉你的？你以为我的工作容易？”果果没说话，看妈妈苍白的脸，顿时后悔，却又拉不下脸，揪着自己的衣服。
“妈妈……”
元音不想多谈，知道双方都在气头上，争论毫无结果，她只能让自己冷静，然后离开她的房间，淡淡的说着：“这件事儿我没办法安慰你，毕竟我不是很了解。你马上就成年了，一向自己有主意，需要我做的，再跟我说吧。”
果果看妈妈有些疲惫的背影，依然美丽与骄傲，但也有满满的无奈，她眼睛忽然就红了。
*
不多时，宋熠回到家。
知道元音今早提前赶回来，他也是结束了会议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怎么了？”看见女儿红着眼睛，他解开领带问。
人到中年的宋熠依然帅气，高高的个子，背依然挺拔，更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味道，果果背了书包出来，“妈妈生气了。”
宋熠皱了下眉，走过来。
果果：“我先去奶奶家，爸爸你去安慰妈妈吧。”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希爸爸最先安慰的是她，但是没有，爸爸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晚上去找你。”后直接回了和元音的主卧。
元音没有因为果果的话而难过伤心，只是实在是累了。知道自己和果果聊天去也没能有什么进展，只能回来睡觉。
宋熠进来的时候，她都快睡着了，脸上没化妆，皮肤依然透亮白皙，眉目淡淡的，气质异常柔和，漂亮的眼睛有些许淡淡的干纹。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美丽。
宋熠坐在床边，俯身吻了她一下。
这是维持着多年的习惯，一进门肯定是要亲密一下的，年轻的时候是亲在嘴巴上，匆忙的话也会在脸颊，鼻子，耳朵上都有。这会儿他唇贴了下她的额头，有些烫。
元音笑：“没什么事。”
宋熠不放心，还是取了温度计过来给她测量。
元音躺在床上，开玩笑道：“现在是不是有点儿后悔，当初没生个小二出来，说不定这会儿能给我解闷呢。”
宋熠淡笑：“万一是个小魔王呢？”
“那也太点儿背了吧。”她顺着他的说法想了一下，忽然觉得很搞笑，“那还是果果一个吧。多了咱们也照顾不过来呢。”感叹道：“这个小孩儿，长这么大性一直跟你似的，什么都自己扛，太乖了，这次也算头一遭。新鲜。”
夫妻俩谁也没把果果犯浑的事情放在心上，依旧和和气气的，宋熠问了句:“果儿说你生气了？”
“没有。她是我的女儿，又是个小孩子我跟她什么气呢？”小孩儿的话还真没伤到她，成年人在社会上经历的多了，这点儿只是毛毛雨，她回想起很多年前，和自己的妈妈也曾有过矛盾，当时自己是什么心理呢？她不太记得了。
但是果果说的不假，这些年，元音拍纪录片，盈利跟商业片是无法比的。当然她的目的也并非赚钱，更多是公益性质。但公益的并不=免费的。
最近在西南方拍的片子，因为投资方撤资，他们的工作陷入困境，元音在考虑抛掉手里的一些投资。
因此忙得不可开交。
宋熠抱着她，抚着她的头发说：“别太累。”
“嗯。”
“对了，你什么时候能休假？”宋熠忽然问。
“怎么了？”
宋熠说：“孩子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吗？结束之后我想带你出去转一转，去年的旅行还没有兑现。”元音和宋熠约定好了，夫妻两人，每年至少要有一次，单独出去旅行。
去年因为宋妈妈动手术，便没去成。
元音说：“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比较自由。任何时候都是有时间的，只要我想。倒是你啊，宋主任。“
宋熠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这倒也是。”
“想去哪儿？”
“我看看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没去过。”
“冰岛？”
“有点儿冷。我最怕冷了。”元音想想就怕。
“不如去一去？”宋熠提议道。
元音想了一下，是可以冒险尝试一下的，点头道：“你带着我，应该还好吧。”
宋熠笑，依旧温和。
.......
夫妻两人还真的认真在床上讨论了一会儿，元音起来套上睡袍，准备去做饭：“你去看看果果吧，把她接回来。爸妈今天不在家，去老朋友家聚餐了，她一个人在别墅里也没人说话。”
宋熠手放在她腰上，搂了一下。
心想，这么多年，元音并不像太多的慈母一样，对孩子耳提面命，语重心长。大多数时候她就是一个骄傲又严肃的妈妈。
爸爸和女儿的交流比较顺畅。
可要说心软，还是元音的心是最软的。
“好受点了？”
“嗯。”
“能告诉我，果儿跟你说什么了么？我需要去教训一下那个孩子，竟然惹我的太太生气。”
元音噗嗤一声笑出来，把他推出厨房，“好啦，不要再逗我啦。赶紧去接女儿吧。”
果果见到爸爸打开门，还是没忍住哭了，问的第一句话竟是：“妈妈怎么样了？”
他心里酸涩又温暖。
这就是母女。
“你说呢？”他冷声反问。
果果主动承认错误，忏悔道：“对不起，爸爸。我不该和妈妈那么讲话的，当时是我情绪不好，迁怒了她。”
说完，孩子嚎啕大哭，一下子扑到爸爸的怀里。因为真的很害怕伤害妈妈。她那么有魅力，温柔善良，一个有天分的艺术家，不该被诋毁。
宋熠给孩子擦擦眼泪，“不要哭了，她在家做饭。让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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