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微凉, 只及他的小腹。
陆屿在泛着月色的河水里, 用准备的皂角擦拭身子, 洗去身上的血腥味。
因为味道过重, 他不得不洗了一遍又一遍, 比平时多花费了一些时间。怕小狐狸等急了，等洗完澡，陆屿赶紧踩着河边的鹅软石上了岸。
清凉的晚风吹过, 带走他身上的部分水汽，陆屿却因为灵力护体，根本不怕冷。
弯腰拿起一块干毛巾, 陆屿开始擦拭起还在往下淌水的头发。
等头发擦拭得差不多，他又擦起自己的上半身, 接着褪下他洗澡时并未脱掉的亵裤，准备迅速擦干后换上自己的备用衣服。
可正在这时，他面前三步远的背包忽然爆破开来。
是的，刺啦一声, 背包破了。
陆屿满头黑线，一手用毛巾捂住自己的重点部位, 一手挑起自己的底裤。
可还是没来得及。
他的眼前, 背包炸裂后一阵白光闪过，就忽然出现了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大美人不是别人，正是化身人形后的小狐狸。
此刻,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成年化形, 小狐狸一双眼睛瞪得极大, 带着点儿懵懂迷茫。
然后，像是忽然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东西，她忽然“啊”地一声轻呼，急急用自己嫩白如雪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眼。
她不叫还好，一叫，陆屿顿时更尴尬了。
好在手里还捂着快毛巾，并不至于被窥见全貌，陆屿在尴尬中，迅速转身，套起了裤子，并迅速穿衣。
只是动作没有了往常的流畅，细节处还可以看出手指的微颤。
等陆屿穿好衣服，重新转身时，刚才的美人已经不见。
原地只剩下一只入睡的小狐狸。
要不是旁边破碎的背包提醒，陆屿怕会以为刚才那都是自己的意想。
应该是不好意思在装睡。
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小狐狸，陆屿身上的狼狈褪去，嘴角还勾起一个逗弄的笑容：
“小时候不也见过，怎么没见你这么害羞？”
小狐狸听了，紧闭着的眼睫轻微颤动，耳朵尖烫得想被烙铁灼烧，更不愿睁开眼面对她的小哥哥，
{你都说是小时候了，那能一样吗？}
陆屿见小狐狸害羞，也不再逗她，而是给她留下点空间，迈开脚步去河边洗衣服去了。
小狐狸的小耳朵动了动，听见脚步声走远，她微微掀开自己的眼睫。
月光下，男人把自己的衣物浸入清水中，然后细细涂抹皂角，静谧中，小狐狸只能听见衣物在他手心摩擦的声音。
小狐狸的视线往男人面部偷瞄，发现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窥视，于是打量的目光就肆意了些。
男人的眉眼低垂着，被月华铺洒的面部，线条柔和。
小狐狸的角度，看不清男人眼里的情绪，只是通过他有条不紊的动作，察觉到男人风轻云淡的心。
小狐狸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刚才就是个意外，而且……}
小狐狸回忆了一下刚才一刹那看到的场景，脸上火辣辣的同时，小声对自己说，
{也没有看完整，应该不算把他看光了。}
摇了摇小脑袋，小狐狸决定把刚才的一幕彻底从脑海里提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建设做得好，等陆屿再次回到岸边时，小狐狸已经同往常一样乖巧蹲坐在一旁等着他了。
就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夜色渐深，陆屿升起了火堆。
火堆旁，用树枝架着他刚洗的衣服，烘烤的同时，陆屿开始为小狐狸准备未吃完的晚餐。
当烤鸡再次发出被浓郁的香味，小狐狸的一双眼睛闪闪亮亮，脑海里已经再也容不下其他。
陆屿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把鸡腿撕下了递到小狐狸的嘴角边，而是嘴角一掀：
“不是可以化身为人了么，难道还想要我喂你吃？”
小狐狸听了，顿时狐狸身体一僵。
可眼前的美味正悠悠朝她招手，仿佛在说“快来吃我啊，快尝尝我今天的味道特别好”。
挣扎不过三秒，小狐狸妥协在了美食的诱惑下。
自己吃就自己吃！
小狐狸这么想着，心中意念一动，身子已经拔长，化身为一身红衣的俏佳人。但是俏佳人并不矜持端庄，眼里只有那泛着油光的冒着热气的烤鸡腿。
“小哥哥，我可以吃了吗？”
她这么说的时候，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望向陆屿，大概是修为不够的关系，瞳孔并不是漆黑，而是红色琉璃一般澄澈带光。
脸上倒没有动物的纹理，而是白净如瓷。
不过因为身着红衣，又有火光照应，看上去带着点胭脂色。
“可以。”
陆屿并不是刻意刁难，心里也见不得她挨饿，在她眼巴巴的目光下，把鸡腿放到了她身前。
小狐狸听到陆屿这一声答应，整张脸都变得生动起来，狭长的狐狸眼更是开心到眯起。
急不可耐接过陆屿手中鸡腿的时候，两人的手指不可避免碰触到一起，又迅速分离。
忽略心里的异样，小狐狸张开嘴巴大口开始啃食烤鸡。
{啊，做人真好啊，吃起鸡肉来都要爽多了！}
小狐狸喜滋滋，以前小口小口吃半天的鸡腿，一下子就被她吃完了。陆屿也很上道，马上又递过去第二只。
不过，小狐狸却是摇了摇头，朝陆屿甜甜一笑：
“我现在都能化身为人啦，小哥哥不用将就我，每次给我递鸡腿啦，一人一个，这个鸡腿该你吃，我可以吃其他鸡肉的。”
说完，也不等陆屿回答，伸出嫩白修长的手指，把陆屿手里的鸡腿往他前面推，而她的眼神却黏在了烤鸡的其他地方。
陆屿莞尔，就着她的眼神，把手里的烤鸡塞进她的手里，任她处理。
只见小狐狸的眼里瞬间闪烁兴奋的光芒，举着烤鸡去不远处的河岸摘下一片宽大的芭蕉叶，然后，五指一伸，指甲化成五片长条利刃，往那烤鸡身上一阵切割。
可惜，她想想中鸡肉片片均匀，鸡骨架干净完整的画面没有出现。
落在芭蕉叶上的叶上的鸡肉大小不一就算了，好多大片的肉里还带着骨头，而鸡骨架更是已经不完整，但是上面好多地方残留着鸡肉。
可能是没达到预期效果，小狐狸郁闷地捡起一块鸡肉往嘴巴里塞，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是通过咀嚼表达自己的不满。
陆屿见了，丢掉手里的鸡腿骨，从芭蕉上随手拿起一块鸡肉，放入自己的口腔。
咀嚼完，扬唇一笑：
“第一次切这么好，已经很厉害了呢，想当初，我可是练习了一年多。不过，片鸡肉，还是用刀子比较好。”
陆屿说完，看着小狐狸重新晶亮起来的眸子，自然拉过她沾着油腥的手，为她擦拭指甲。
然后，又像从前每一次在野外一样，把鸡肉一片一片，送入她的嘴巴。
等小狐狸吃得打了饱嗝，才开始自己的晚餐。
“小哥哥不是说让我自己吃吗？”
吃完，小狐狸才觉得不对，看着火光下男人忽明忽暗的脸，她撑着下巴，歪着头，脱口而出。
陆屿听到小狐狸问话，手里的动作一滞，但是很快被他掩盖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啊，之前自己是狐狸身，不能开口讲话，还没告诉小哥哥自己的名字呢！}
小狐狸和陆屿相处五年，被问起名字，也就不再纠结之前的问题，而是直接一五一十地回答：
“我爹娘为我起名为狐彩儿，不过小哥哥喜欢像之前一样称呼我为“小狐”也是可以的，反正我都听习惯了。”
说起爹娘，小狐狸明媚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但是很快又消失，
“说起来，小哥哥是我的大恩人呢，当年我的爹娘被老虎精所害，都是小哥哥帮我报的仇，我一直都想要报恩，可是小哥哥太厉害了，彩儿都找不到报恩的机会。”
小狐狸说完，抬头朝她的小哥哥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总会有机会的。”
小狐狸原本以为小哥哥会谦虚说一句“这么久还记着做什么”，或者“不用报恩”之类的话，没想到他这么冒出一句。
坦然又理所应当。
而且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望着自己，小狐狸忽然就有些直视不下去了，
“我……我吃饱了……”
带着点儿慌乱，小狐狸起身，朝着河边走。
等河边清凉的微风吹拂自己的脸颊，带走她一脸的热度后，小狐狸坐在石墩上，捡起脚边的鹅软石往河里丢，嘴里还喃喃：
“我怎么这么傻，明明还没吃饱，为什么忽然就想逃开呢？”
摸着自己略有些不平的心跳，小狐狸皱着眉头，脑袋里却是忽然灵光一闪。
这难道就是书里说的春心萌动？
可……小哥哥是个人类啊……她怎么会对一个人类动感情呢？
而且，小哥哥还是捉妖师，虽然自己是只好妖，那也是妖啊，小哥哥是绝不会喜欢上自己的。
小哥哥的师父和爹娘，肯定也不会希望他娶一只狐狸的。
所以……
小狐狸用自己聪明的狐狸脑袋，迅速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可她又把眼前的阻碍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自己应该隐藏自己的心思。
小哥哥是自己的恩人，不能害了他。
她左手握成拳，右手捏住小石子用力往眼前的河水里一抛。那河面被石头砸出几个带着月光的圆晕，一层一层荡开，最后又恢复初时的平静。
“在想什么呢？”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小狐狸耳边响起，她用手抚了抚鬓角边的长发，以掩饰自己一刹那的慌乱：
“没什么，只是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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