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开始烤羊肉串了吗？”
“……可以。”
轰炎冰收敛起被No.1英雄承认的感动, 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倒不是因为欧尔麦特最后那句故意打岔用于活跃气氛的话太破坏气氛, 而是因为欧尔麦特放在他脑袋上的那只手……
他抓完羊肉没洗手。
No.1英雄的摸头杀这种东西大概只有绿谷才会喜欢, 在这种情况下, 且不论是左手、还是右手, 只要是在串羊肉串的, 不可避免都会沾到点酱料。还好轰炎冰对自己的刀功足够自信，切出来的羊肉块都是形状规整的，不然还得沾上些肉沫和脂肪。
最可怕的是，在场的三位师长明显是把他当作是急需长辈认可的小可怜来看待了，轮流着上来摸他的脑袋给予安慰。
划重点——
他们都没洗手。
被三只手摸了一头混油孜然粉的轰炎冰觉得自己都能上架子烤一烤了, 不过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 他还是耐着性子让师长们轮流摸完。在这之后才十分直白地说“我先洗个头”，话里倒是没有多少嫌弃的意思，纯粹是真的想洗个头而已。
三名职业英雄收回手, 讪讪地笑了笑。
说是说要洗头，但想在没有洗发水的厨房洗头也就只能拿水冲一下头发了。
男生的头发短，夏天洗个头也很方便，轰炎冰直接把头伸到水龙头底下，随意地冲掉了头发上黏着的调料。
相泽看不过去，从料理教室的储藏柜里翻了一下, 找出来一块没拆封的毛巾。
轰炎冰刚关了水龙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抬头就看见自己的班主任对自己伸着手。他定睛看去, 有些迟疑地问道：“……抹布？”
相泽：“……”
他怎么知道这是抹布, 而且没拆过封的毛巾擦擦头怎么了？
眼看着少年原本蓬松的头发被水打湿，湿漉漉滴着水，像是淋了雨的猫。黑发的职业英雄不禁“啧”了一声，低声催促道：“快把头发擦干净。”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少年伸手摸了摸头发，没过一会儿，随着薄薄的一层水汽蒸腾而出，头发就自己干得差不多了。
“又是个性？”
轰炎冰点了点头。
他认为自己半燃半冰的个性运用在生活中的时候会非常便利，比如荒野求生自己点个火、冰热一下还能当作食用水之类的。现在也是如此，就连平时就连不喜欢燃系个性的轰焦冻都会拿它融冰解冻，轰炎冰拿个性蒸干头发根本不算什么。
看学生拿个性当吹风机使，相泽一点都不意外。轰炎冰习惯把个性日常化，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也是见识过轰炎冰拿冰系个性当冰箱的人了，相泽早就学会了淡然处之。
班主任淡定地把手中的毛巾收了回去，然而轰炎冰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刚接触过冷水的手显得有些冰凉，贴在自己的手腕上形成了截然不同的温度反差。相泽的动作一顿，也没有挣开。
“……怎么了？”
轰炎冰定定地看着他，他一张口，相泽就意识到有些不好，他这个学生说话向来都不按套路出牌，但现在让轰炎冰闭嘴也来不及了。
轰炎冰：“相泽老师，你要不要也洗个头？”
相泽：“……”
“刚刚，沾到了。”少年指了指头发的某个部位，“而且下午老师还要去解说吧？油腻腻的会很难受。”
相泽摸了一把他指的位置，果然摸到了一手油，还有零星的一点孜然粉。
“相泽君是该洗洗了。”午餐尖峰小声地对欧尔麦特吐槽。
相泽：“你闭嘴。”
虽然嘴巴上这么不留情面地说着，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走向了水池。相泽像轰炎冰之前那样低头，打开水龙头随意冲了冲。
其他三人就这么站在一旁，眼神直勾勾地看他洗头。
洗头还得被这三人盯着，黑发的职业英雄有些不自在，伸手抓了两把头发，侧着头问道：“洗干净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配合着眼睛往上一斜，看上去莫名有些威胁的意味在里面。
欧尔麦特和午餐尖峰齐刷刷地点头。
轰炎冰适时地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是刚才相泽老师试图递给他擦头的抹布……不，是毛巾。他十分诚恳地对自己的老师说：“先擦擦吧，相泽老师头发有点长。”
“……你之前都说这是抹布了，我怎么还擦得下手啊。”相泽没有接手的意思。
他拧了拧头发，干脆全部撩到了脑袋后面，看上去像是拿摩丝做了个大背头。
这造型对轰炎冰来说还挺新奇的，他的班主任一般都是没睡醒、还有些邋遢的样子，现在突然露出了整张脸，看上去居然精神了不少。
“需要我帮忙烘干吗？”
“你可以？”
“……没试过。”轰炎冰老老实实地回答。
给自己烘干倒是很简单，因为个性的缘故，他的身体里就好像有一枚火种，自身就是热源。但给别人加热烘干，他倒是没试过。
一般大家对个性的描述相当笼统，于定义上，轰炎冰能操控冰与火。
冰是水分子有序排列出的结晶，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东西，可他没办法直接把冰转化成水。就算无法直接转化，那如果辅以火加热破坏其结晶结构，他应该也能使用水才对，但目前的现状是，他能制造水，但无法直接控制水。
也就是说，目前轰炎冰只能去除自己身上的水汽，给别人解冻的时候只是去除冰的影响，并没有直接施加个性给人体。
如果他要给相泽老师烘干头发，可能不会成功。不过轰炎冰对自己的个性微操很有把握，至少不会烤焦老师的头发。
相泽也觉得不靠谱：“还是算了。”
“不行，相泽君还是回去吹个头吧。”午餐尖峰持了反对意见。
相泽看了他一眼，认为他是在为上次食堂厨房打包的事情针对自己，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完全忘了自己上次也是这么小气。
相泽心里这么想着，原本没想开口理会，但转眼就看到轰炎冰张了张嘴，似乎是想附和午餐尖峰，有让他回去吹头的意思，于是相泽抢在轰炎冰之前开口说：“没关系，这样放着不管就好，这个天气很快就会自己干掉的。”
既然相泽都这么说了，在场都是男性，对头发干湿程度也没有太过在意，或者说，他们更在意的是接下来的重头戏。
——羊肉串都串好了在那儿摆着呢。
有人说过，羊肉串是街头巷尾的浪漫。
黝黑木炭中掩藏的炙热火光，不断翻转的大串羊肉，豪爽撒开带着辛香滋味的调味料……只要路过这里，没有人不会被香味吸引，哪怕不掏钱购买一串，也忍不住将目光分过去一注。
而轰炎冰完美复刻了这样的场景。
传统中式羊肉串利用的是炭烤，并非明火，也没有用到铁板，直接在架子上摆满羊肉串进行加热。炭烤所使用的果木炭刚点燃时还有些爆烈，燃烧起来之后声音逐渐减小，一股果木清香飘了出来。
轰炎冰将手放到炭火上方试了试温度，随后将串好的羊肉都摆上了架子。
果木炭燃烧无烟，是上好的烤炭。
果木炭燃烧所释放的热度蒸腾，上方的羊肉很快滋滋地冒起了油，果木香与肉味交相辉映，夹杂着香料的味道，在众人脑海中绘制出华丽的章纹。
在香味腾起的一瞬间，哪怕他们身处整洁明阔的料理教室，还是会有那种想象，像是幻境降临，把他们从料理教室拉扯到了街头小巷。
夜里街头，摊贩小车还亮着亮黄的灯，避开夜风，撩开幕帘坐下来，店主就会热情地端上热腾腾的美食，再多上两杯酒更是男人的浪漫。
轰炎冰倒是没注意自己的师长们在走神，他认真地翻转着手中的羊肉串，让它们受热更均匀一些，时不时刷上几层香料。
属于烤肉特有的香气就一层一层、像海水冲刷上沙滩的波浪那样，不强烈，但是难以抵抗，把其他三名职业英雄冲得有些神智不清。
这是来自学生后辈的善意，早知道抵抗无用，他们三人都选择了随波逐流。
因为架子不够大，羊肉串的量又很多，只能先烤一部分。轰炎冰双手都抓了两把烤好的羊肉串，举着递给了师长们。
三名职业英雄下意识都伸出手想去接。
接是接到了，就是四个人一共八只手紧紧交握在了一起。
轰炎冰：“……”
怎么回事？！
他的手被按在最里面，不着痕迹地向下扯了扯，居然没扯出来。
相泽突然发话：“欧尔麦特，你能吃吗？”
欧尔麦特：“……能，怎么不能吃了。”
相泽头一次这么和颜悦色地看着欧尔麦特：“你胃不舒服，还是别吃了吧。”
欧尔麦特：“……”
我哪来的胃？！
意识到对方只是想不让自己抢羊肉串的No.1英雄默默加大了手中的力道，让羊肉串挪向自己这边。
其他两人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外焦里嫩、香喷喷的羊肉串就在眼前，怎么可能让欧尔麦特一个人拿走。
三人开始各自较劲。
而三方受力的后果就是受力点飘移。
三人都不想让羊肉串挪向对方那边，既然做不到往自己这边用力，那只能往上。四人交握的手逐渐上移，形成了四人向上高举手臂，顶点是两大把羊肉串的姿势。
因为身高不够而被迫吊起的轰炎冰：“……”
这是什么神秘的饭前仪式吗？
见其他三人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轰炎冰有些无奈地开口提醒：“那个……还有很多要烤，能把我放下来吗？”
三人的反应有些迟钝，半天才给出了点反应。毕竟是主厨开口说的话，还是需要听进去的。
三名职业英雄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是数到三就放手，等少年把手撤出去再进行羊肉串的争夺战。明面上达成了共识、实际上已经在思考如何第一时间抢走更多的羊肉串的三人心照不宣地收回目光。
“抱歉，这就——”
欧尔麦特的话还没说完，料理教室的拉门咣铛一声被拉开了。
——不好！
这时候，三名职业英雄的想法十分默契地同步了。
——又一个来抢羊肉串的！
“……你们在做什么！”门外，脸上和身上都燃着火炎的高大男人看到面前的一幕，愣了两秒后，震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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