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接下来一段时间, 钟应非常的忙。
便如便宜爹爹所说,魔界刚刚平定,还是个烂摊子,需要好好整顿整顿。
虽然钟应可以将大部分事情扔给属下去办, 但是有些事却需要钟应这位新任魔君接手若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用干, 那说明他这魔君被架空了。
将属下一一指派下去, 钟应发觉属下不够用了,他需要招收新属下。
这个时候,钟应有点儿后悔把孟长芳扔去九州了。
毕竟魍魉君和魑魅君一样,一个顶十个,有孟长芳在, 钟应可以少许多麻烦。但是人已经被他扔去九州了,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钟应埋在书桌上,重重叹了口气。
君不意坐在靠窗棂的位置, 正提笔作画。
后院凶残的魔花魔木在他笔下格外的瑰丽绚烂,紫藤花帘在这片夺目的绮丽中,簌簌芬芳。
画到一半, 君不意将这副百花争艳图推到一边, 重新拿了一张宣纸过来, 想都没想便拈笔画去。
寥寥几笔,便将钟应苦恼叹气的模样画的活灵活现。
君不意愣了一下,侧首去瞧钟应。
钟应一边抓着头发, 一边拿笔杆戳着桌面, 声音恼怒, 断断续续“阵法师不够就许重金招人啊,水平不够就考核啊,找不到就去抓人啊抓回来了威逼利诱啊”
“这人怎么这么鲁莽把这人换了绝对要换了”
“字这么丑,比便宜爹爹的字还丑,让他给我吃一箱子四书五经去”
在这抱怨声中,钟应效率极快。
君不意回神,发现他已经将钟应蹙着眉头、瞪着眼睛、嘴角往下拉的神色,活灵活现的画了下来,显得格外的可爱。
清了清嗓音,君不意开口“应应,要不我帮你吧”
“不用”钟应百忙之中伸出一只手,拒绝,“我怎么能让自己的魔后累着”
他要证明君不意眼光好,才会选他。
君不意并未坚持,继续画他的小混蛋,一张又一张
画到累了后,君不意便出去透透风。
一直到夕阳西下,钟应才将笔扔一边,伸了个懒腰。
眼角余光一扫,钟应发觉君不意还没回来,微微有些惊讶。
他本想直接去找君不意,走了两步又返回,在君不意先前坐过的岸桌前停下,好奇的翻看起叠了一堆的画纸来。
第一张画,画着一个小人咬着笔杆一脸苦恼的模样。
第二张画中,小人拿着书卷拍人脑袋。
第三张,小人脸上多了条墨印。
第四张
第五张
钟应嘀咕“怎么瞧着都像我”
将画纸小心翼翼的收起来,钟应寻着君不意的气息找去,最后在万魔城城外找到了他。
身为道修,君不意在万魔城本就极为惹眼,更别说他容止如此出众了。此时他身边围着好几位魔族,正兴奋的望着他。
君不意垂着眼帘,正在指点什么。
钟应随便揪住一个魔族“他们在干什么”
那魔族没认出钟应,瞅了一眼“是魔后在指点他们阵法。”
钟应微愣,那魔族便急匆匆离开了。
待围着君不意的魔族散开,君不意便看到了钟应双手环胸,靠着墙壁,似乎看了他许久,等了他许久。
君不意上前,钟应起身,两人并肩而行。
“忙完了”君不意问,“为什么不叫我”
“先前你在等我,现在自然换我等你。”钟应理所当然的回答。
君不意眉眼松怔。
钟应抿了抿唇,忍不住道“不是让你别帮忙吗”
君不意伸出手,柔软的指腹自钟应脸颊擦过,声音柔软了几分“别的我可以不管,护城阵法的事我也必须管,我以后有一半的时间将会住在这里,可别再出纰漏了。”
“”
钟应一时感动,拍着胸脯表示“你想住的话,我把九幽宫都送给你。”
“那你住哪里”
“大不了在边上在修一座宫殿。”
君不意微微莞尔,收回了手指。
钟应眼尖,看到了他指腹的黑点子,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你怎么沾到墨水了”
刚刚君不意好像用这只手擦了他的脸颊
钟应反应过来,往脸上蹭了几把,声音含着几分火气“我刚刚就顶着这玩意,一路走过来的”
君不意轻轻嗯了一声,眉梢眼角盈着笑意。
“等等。”钟应想到什么,怒火突然消了,凑过身子,“你桌子上的画稿,画的都是我对不对我看到里头一张图的人脸上就有墨水”
“是。”
“既然画的是我,那些画就归我了。”钟应笑了起来,像个占了大便宜的孩子。
两人手拉着手,走在重建的街道上。
钟应将事情忙的差不多后,终于想起了地牢里的顾无关,便和君不意一起去地牢“探监”。
地牢暗无天日,不仅封禁了所有灵力,更有冰寒、火灼交替,比书院小黑屋的环境恶劣百倍。
修为弱点的根本活不过一晚,不过钟应并不担心顾无关会死。
守卫点了一盏油灯,烛火微光将地牢点亮。
顾无关原本便受了重伤,无法运转力量治疗,也无疗伤之药,又要经受冰火两重折磨,伤情加重,气息比先前虚弱许多,几近于无。
钟应两人过来时,他正侧靠着墙壁昏睡,察觉到什么后,手臂撑起身子,开口“你们来了”
声音低哑无力,一开口便低低咳嗽起来。
钟应居高临下的扫了他一眼,笑盈盈道“你过得还不错嘛。”
虽然气息虚弱,但是看上去干干净净的。还有精力收拾自己,肯定过得不错。
“过得比我想象中的更糟糕。”
顾无关似乎想站起来,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做不到后,干脆盘膝坐在地上,静静“看着”两人。
钟应眼角一跳,有些惊讶。
君不意眸光澹澹,直指关键“你的力量为什么一直在流失”
风月君是从五千年前走过来的强者,这几千年来,魔界之皇换了许多个,顾无关却一直好好行走于魔界,这个地牢虽然会让顾无关有些狼狈,但是顾无关不该如此虚弱才对
钟应想到了这一点,心尖一凛,下意识看了阿离一眼。
阿离回视,摇了摇头,表示这些日子他一直看着,并无异状。
顾无关唇角露出一丝无所谓的笑容,只是道“你们若是晚来几天,我便没力气跟你们说话了。”
钟应冷嗤一声“在我面前,别耍什么手段”
顾无关摇了摇头“实话实说罢了,我最初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
“你的意思是说你快死了”钟应墨眉一挑,他根本不信顾无关受得伤能要他的命,唇角勾了勾,“既然你快死了,就把知道的说出来,带进棺材里可就没意思了。哦,不对,你落在了我手上,肯定没棺材这么好的待遇,不过你要是说的我满意了,我可以赏你一口棺材。”
顾无关沉思。
钟应踢了踢精铁牢门“你觉得这个提议好不好”
“我对一副薄棺没兴趣。”顾无关回答,“但是”
钟应眼睫垂下一层阴影,神色刹那间充斥着刻骨的阴寒“那你便要吃些苦头了,只要多花点时间,多费点儿心思,未必不能搜你的神魂。”
“魔君请听我说完。”顾无关并未把威胁放在眼里,慢吞吞的说,“若是你们问的话,兴许我会将知道的告诉你们。”
钟应意外,不由得夸赞“你可真识相。”
守卫送来两张藤椅,藤椅垫了一层柔软的兽皮,钟应舒舒服服的坐着,看着顾无关,弯了弯桃花眼,虽然在笑,墨瞳却结了冰霜。
他问出第一个问题“我父母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顾无关轻轻叹了口气“我若是实话实说,你们便更不会放过我了,不过,如今说不说都是一样的确与我有些关系。”
钟应握紧了拳头,瞳孔中的冰霜染上瑰丽的火焰。
同时,心底升上几分疑惑。
明明知道说了必死,为何要承认
顾无关是有底牌在身,根本不惧,还是因为他在为别人顶罪可是顶罪的意义何在
钟应可不认为顾无关有情义这种东西。
“其实,真要说的话,魔皇和灵女的死,跟你也有关,若非生下你,他们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顾无关一双琉璃瞳孔“望着”钟应,缓缓叙述,“蛮族灵女不可婚嫁,可是海珠灵女却是半路当上灵女的,她知道族中规矩,却并不像蛮族历代灵女一般,谨遵族规,全心全意侍奉神明。她背着蛮族,与魔皇逐晏结为道侣,珠胎暗结。”
“怀孕之事根本无法瞒过所有人,在你母亲临产之前,这件事被捅了出去,蛮族长老们齐聚,带走了你母亲与你。”
“破戒的灵女需献祭给神明,平息神明愤怒,海珠对蛮族有几分感情,愿意以死抵罪,求长老们放过新生的孩子。”
“蛮族长老分为两派,一半怜悯你们母子,说稚子无辜,将孩子送走便是。一半说这孩子是人魔孽种,该一同献祭才对。”
“你父亲来了,为了平安带走你们母子,他接受了蛮族长老的神罚,离开时身受重伤。”
“一个生产后虚弱的女子,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孩,一位重伤的魔皇只要消息走漏,以九州修士对魔族的痛恨,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钟应询问。
“自然是在现场看着这一切啊。”
“是你走漏的消息”钟应声音压的又低又轻。
“不是我,我只做了一件事,支开你父亲身边的旧部,毕竟魑魅君魍魉君对他忠心耿耿。”顾无关咳了两声,补充,“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事,我追随你父亲数百年,才赢得他的信任。”
“至于消息也许是朝阳一脉传出去的,也许是溯月一脉传出去的,追杀你父母的人里头,他们应该也各自插了一手。”
“毕竟。”顾无关的声音异常温和,“他们暗中盯了你父亲数百年了,就等着那一刻”
钟应松开了搭在扶手上的手,扶手瞬间化为齑粉,纷纷扬扬“为什么”
顾无关道“有你父亲在,魔界怎么乱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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