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144章

    第144章

    赌坊之中, 十来位年轻的修士正在整理宗卷,宗卷上记录着七院学生的资料,并且随着七院试炼的进行,这些资料还在不断增加。

    修士耳聪目明, 记忆超群,然而忙碌了半天, 还是没整理完。

    “这份宗卷修改一下,不是擅长御水,而是擅长御水凝冰……还有这里,师妹已经突破了,改一下。”

    “这个……这个……”

    有人推门而入,在书案下扔下几大摞宗卷,拍了拍桌子道:“来个人整理一下,这些都是刚刚收集的。”

    “忙, 别叫我。”

    “烦, 我头发都要掉光了。”

    “滚!”

    短短几句话, 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不干!谁爱干谁干去!

    将宗卷抱进来的人叹了口气, 只能揪着头发, 自己去翻宗卷, 他整理、归纳、修改的速度很快,一炷香的时间便整理了大半。

    翻开一本宗卷时, 他微微一愣, 惊讶的咦了一声:“有趣有趣!”

    “老三, 你过来一下。”这人扭过头喊, “昨天钟师弟不是押了七万上品灵石赌君师弟赢,还给自己押了一万上品灵石赌自己赢吗?”

    这话一出,不少人八卦的抬起头。钟应昨天闹的那出,整个赌坊就没不认识两人的人了。

    老三就是钟应去赌坊下赌注时,最后遇见的那位记账之人,他回答:“是,我还调整了两人的赔率,将君师弟一赔一百,改成了一比一。”

    “我跟你说,君师弟现在已经赢了四项试炼了,赢得相当漂亮。”老三将宗卷递了过去,“你们瞧瞧。”

    宗卷上详细记录了君不意试炼情况,在众人手中传来传去,引来不少感叹。

    “君师弟可真了不得,若非真正精通之人,根本不可能赢得这么轻松。”

    “关键是他才十九,他是怎么学会这么多的?天生就会?还是他一天比我们十天都长?”

    正议论时,又有人送进来一堆宗卷,听到他们的话,便幽幽说道:“君师弟已经通过六项试炼了,场场都是碾压。”

    “什么?”屋中之人不由震惊,“宗卷呢?快给我瞧瞧!”

    “这里这里,这是刚刚记录的两项试炼过程……剑术试炼中,君师弟仅仅放出一丝剑气,便令对手退缩认输。”

    “这还不算什么,论心试炼中,君师弟才厉害。这次论心试炼,夫子们居然直接让众生镜放出“人生八苦界”,你们说狠不狠?”

    赌坊众人都被夫子扔去过人生八苦界,其中的可怕程度,稍微一回想,就让他们汗毛竖起,浑身颤栗。

    “居然是人生八苦界,那还比什么比?根本不可能通过啊!论心试炼是不是全军覆没呢?”

    “……那倒没有,夫子们只要求在八苦界坚持一炷香时间而已,并没有要求通过,所以还是有师弟师妹通过初试的,而这位君师弟就比较特殊了。”

    “哪里特殊?”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是为人生八苦。君师弟他一口气直接通过了“生”“老”“病”“死”四苦,直到“爱别离苦”才被拦住。嘶——君师弟这是什么心性呀?这么点儿年纪,就看破世事?”

    当记录论心试炼的宗卷传遍众人之手时,赌坊众人由一开始的不信,转为目瞪口呆,最后苦笑。

    一人心有余悸说道:“幸好我已经过了参加七院试炼的年纪了,不然遇上君师弟这样的怪物,我该被打击到抬不起头来了。”

    八项试炼中,论道之战属于综合实战能力,另外六项比的则是天赋和努力程度,唯有论心试炼,比的是心智心性。

    纵然拥有绝佳天赋,没有“心性”,也只会一事无成,或者走上邪门歪道罢了。

    偏偏“心性”非常难纠正。

    又有人感叹:“幸好君师弟被爱别离苦拦住了。”

    “这个你们放心,君师弟他绝对过不了“情”之一字。”老三笑了起来,捏着宗卷啧啧两声,“有钟师弟在,君师弟他看不破红尘的。你们有没有看到后面?论剑试炼时,钟师弟当众喊小妖精,君师弟居然应了,居然应了!”

    最后四个字,老三微微抬高了音量。

    “钟师弟也通过论道试炼了,对手是丁铛铛师妹,铛铛的实力你们都知道,我本来以为铛铛运气好的话能进前十,结果初试就出局了,她在钟师弟面前,毫无反抗能力,而钟师弟甚至不算出手。”

    “……他们两个容止登对,实力强劲,一个特意跑来赌坊一掷千金给心上人找场子,一个碾压全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谈话的功夫,有人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我快忙死了,你们居然在闲聊?”指责了一句后,便又道:“君不意通过第七项试炼了,你们知道吗?”

    众人嘶了一声,正要表达惊讶之情时,又有人冲了进来,当头便是一句:“瑶光院君师弟通过八项试炼了!”

    赌坊众人:“……”

    一连几个消息,他们被炸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好半晌才有人弱弱的说了一句:“我们要不把君师弟的名字从赌局上撤去得了,钟师弟押了七万上品灵石,若是君师弟赢了,我们可要赔七百万,这就罢了,我们最多白忙活几个月,一个子不赚,可是若是别人跟风押君师弟,我们可要赔的血本无归……”

    这句话一出,赌坊众人更沉默了。

    “撤什么撤?不撤!”老三将宗卷扔了出去,直接往人后脑勺砸去。

    只听“哎呦”一声,那人抱头惨叫。

    老三说道:“赌坊没有撤名字的先例,无论如何也不能撤。何况,就算君师弟过了八项初试,也没几个人会押他,后面的试炼只会更难,君师弟很难赢下去。”

    “是的,仔细想想,君师弟是很难赢。”

    “初试对手并不强,很多人都是浑水摸鱼的……”

    众人先前会有“赌坊血本无归”的念头,主要是钟应手笔太大,以及君不意赢的太漂亮的原因。

    书院成立以来,没有一个学生能同时过八项试炼。

    但是君不意通过试炼的消息一则则传来,特别是君不意在论心试炼的表现,连他们都自愧不如,导致众人被感染,下意识觉得他会一直赢下去。

    可是,赌局的内容又不是通过八项初试,而是在各项试炼中,取得前三的成绩。

    而之后的试炼会越来越难,而同时参加八项试炼的君师弟的压力,是他人的八倍,其中困难可想而知了。

    最后,众人做下决定——静观其变!

    如赌坊众人推测一般,君不意钟应两人的亮眼表现,的确让不少学生夫子注意到了他们,对他们的关注度远远超过了黄字碑并列榜首一事。

    但是,押君不意赢的人,依旧非常少。

    少年少女们围着赌坊石壁,看着两人的名字,热烈讨论的是——

    “钟师兄和君师兄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我听瑶光院的好姐妹说,过几年他们就会举办道侣大典~”

    “真的?”

    “千真万确!绝对不会有假!”

    “我也打听到了一个消息!我好友告诉我,若不是他们两个都是男人,这会儿估计孩子都有了!”

    “真的?”

    “千真万确!若是有假我当场吃哗——”

    ·

    忙碌一整天,钟应两人回到丙字叁号院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夜风拂过湖面,从雕花木窗中灌入屋中,带走了夏日的余热,送来几分清凉。

    君不意折了几枝紫藤萝,挂在窗口,就被钟应推进了屋子里。

    钟应用手推着他肩膀,毫不客气道:“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好好休息。”

    被摁在床榻上的君不意抬头,正要说什么,钟应便风风火火出去了。

    屋中烛火暖黄,君不意扶额,睫毛轻轻阖上。

    阿宛开后门,以传送阵接送,他并没有消耗什么。在他看来,比起重明皇和太傅们布置的功课,七院试炼并不算什么……

    门“吱吖”一声开了,钟应脚步声响起,啪的一声将什么东西重重放在桌面上,随后是钟应的声音:“你洗把脸。”

    君不意抬眸,第一眼便看到了装了水的木盆,盆中飘荡着一块手巾。

    “对了,还有这个!”钟应走进,风中的紫藤花香突然浓烈,钟应捧着一大把紫藤花塞进了君不意怀里,撇了撇嘴说道,“你若是喜欢,就自己拿个瓶子装着,放床头。”

    钟应动作有些粗鲁,君不意接过紫藤萝时,一串紫藤萝差点儿掉地上,被君不意险而又险的接住。

    原来他出门是为了打洗脸水和摘紫藤萝……

    君不意的眸子中,被紫藤萝花的倒影填满。他不由想,院子里的紫藤萝怕是遭了钟应的毒手。

    而钟应会这么做,是为了他。

    一向来蛮横,粗心的少年,偶尔流露出来的体贴,温柔的令人心醉。

    “你发什么呆啊!”钟应弯着腰,凑了过来,一双桃花眼璀璨生华。

    “君不意,你脸色是不是不太好?”钟应眨了眨眼,伸出手碰到了君不意的额头,“唔……有点儿烫?不是吧你,你就上台比划那么两下,也能发烧?”

    “不是……”君不意摇头,他只觉得,被钟应碰触过的额头更加烫了。

    “不是?”钟应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你老毛病又犯了?要不你明天直接认输吧?”

    虽然近一年来,君不意没有发过病了,但是钟应记得以前君不意发病时,有多虚弱。

    “就是我在你身上,押了七万赌注,这次全砸了,不过……”钟应摊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押了赌注?”君不意微微一愣。

    “小事而已。”钟应满不在乎说道,无论是神态还是话语,都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视钱财如粪土”,只道,“你要不要躺着?”

    君不意心尖颤了颤,垂下眼帘,“不用,我没发病……”

    “那你脸色怎么不对?”钟应指着君不意的脸,嘲笑的揭穿他的伪装。

    四年前,钟应根本看不出君不意有没有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钟应能够一眼看出来了。

    不是因为钟应突然变得细心,也不是君不意突然不会隐忍掩饰了。

    而是,他将自己放在了心上了吧?君不意想。

    君不意轻声回答:“是废丹的原因。”

    “啊?”钟应想起了炼丹试炼中,吞下废丹后突然倒下那几个同窗,他见君不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以为废丹对他没影响,原来只是被他强行压制了毒性,此时才发作罢了。

    钟应不解:“那废丹有什么副作用啊?你还不快吃颗丹药解毒!”

    “……”这一次,君不意并没有回答。

    钟应低头,仔细瞧着君不意。

    微微凌乱的额发下,眉如远山,凤眸清冷,眼角朱砂痣妖冶,脸上红晕渲染……这个样子的君不意,钟应似乎见过。

    在极乐城!

    钟应睁大眼睛,试探性的问道:“你不会第二次中招了吧?”

    “……”

    钟应肩膀耸动,克制不住的笑了起来:“真是呀?你怎么这么倒霉?”

    丹药炼制失败,成为废丹,谁也不清楚废丹有什么副作用,夫子们也就知道不会致命罢了。

    “……没上次那么严重,一会儿就好。”

    君不意的声音闷闷传来,钟应笑了几声,突然止住,身子僵住。因为君不意抱着大把紫藤萝,靠在了他身上。

    “你!”

    “我一会儿就好……”

    钟应想将人推开,手指碰触到冰凉顺滑的鸦色长发时,怎么也下不了手。

    默默收回手,钟应扭过头,捂住脸,遮住脸上升腾的热气,用“嘲笑”的声音说:“你可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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