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话。
局面逆转, 一对多尚且能找到一丝喘息机会的安德莉面对突然出现的金发女人, 不是势均力敌,反而应当被绝对压制了。
近在咫尺的不是“人”。
安德莉并非不想反抗,危险靠近, 即便自诩为“神”也能嗅出异样, 想要后退,却发现在那金发女人的触碰之下, 她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跟前这张美得无死角的脸, 听见她无感情地问“配吗”,张张嘴巴说不出话。
力不从心,终于让安德莉感到恼怒。
她咬咬牙, 暗中蓄力,嘴巴却紧闭着。
须臾的沉默, 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金发女人脸上没有不耐。
她自始至终都没展现过多余的情绪, 就好比,人在看着蚂蚁的时候,是不会有表情的。
只是等待浪费时间,安德莉始终不说话,终于令她有了动作,屈起的手指微微一动。
就在这一动——
安德莉迸发了蓄积的所有力量,速度之快,可与光比肩, 炙热的拳头旋起气流, 狠厉挥向跟前这个无名无姓之人。
那女人不躲闪。
她不躲闪, 抬眼来看。
奇异博士忽觉身前佩戴的阿戈摩托之眼有异,低头去看,也只来得及看上一眼。
闭锁于圣器之中的时间宝石仿佛久睡苏醒,即便有魔法桎梏,无法脱身,仍旧绽放出
耀眼的绿色光芒。
与此同时,金发女人抬起另外一只空闲的手,轻轻松松握住了安德莉的手腕。
那一瞬间,安德莉是定的。
“你不配。”那女人道。
安德莉终于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恐惧,急急往后挣脱,可惜反应得太晚。
那屈起的手指泛着淡淡的橘金色,本该像太阳一样温暖,贴在额头却异常冰冷。
“不、不。”安德莉惶惶抬眼瞧着抵在额上的手指,“我的女儿……”
这句话不说则已,出了口就成导火丨丨索,额头那屈起的手指轻轻一弹,霎时间天灵崩裂,天地万物的色彩如潮水一般迅速褪去了。
安德莉的灵魂被打出了体外。
身体骤然轻松那一瞬,她还不能明白是什么状况,幽蓝的灵魂在半空中飘着,新生似的纯净,脱出躯壳,回归本真,每个人都该一样美丽的。
然而这样的美丽随即在金发女人伸手过来时化成了泡影。
一拈一握,安德莉的身体就重重坠地,面孔惨白地没了气息。
像穿越进一场带点儿惊悚元素的科幻片。
鸦雀无声。
在场的英雄,负伤的没负伤的,都亲眼瞧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事后陈述起来多费口舌,但在现场,不过是短短几分钟之内发生的事情而已。
奇异博士的阿戈摩托之眼已经平静如初。幻视头上的心灵宝石也不再嗡鸣了。
托尼自半空缓缓落地,收了MK50,露出面容,百感交集地看仍然留在空中俯瞰全场的强大救星。
他在看她,冷不防她一转头,也看过来。
“你是谁?”托尼于是问。
黛茜又一次哭累了,在温蒂怀里睡去。
她执意不肯回家里面,要在门口等爸爸回来,那张画着爸爸的寻人启事被风吹落了,她慌慌张张地迈着小胖腿去捡。
一直等到太阳升空,清晨的小鸟鸣叫清脆又好听,藏在枝叶里的花悄悄开了一朵,但都与斯塔克家没有关系。
温蒂抱着黛茜,手臂已经发酸,沉甸甸像抱着块金子,不得不在门上靠着支撑,担心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宝宝,不敢乱动。
底下是一堆睡得东倒西歪的小黄人,个个眼角还挂着泪珠,有一只因为没把防风镜取下,眼泪装在里头,像进了海水,还能养鱼。
温蒂不能睡。想到生死未卜的托尼,她也睡不着,眼眶干涩,里头的眼瞳倒映着太阳上升的轨迹,没映出一个回家的人。
怀中一动,是黛茜歪了歪身子。
温蒂垂眸去瞧,小心翼翼地把宝宝搂了搂,再抬起眼,不知往跟前瞧见什么,飞快又无声地含了一包激动的眼泪。
她抱着孩子,不好说话,又哭又笑。
钢铁军团簇拥着托尼和一干英雄,踩着阳光,消失于子夜,终于在光明普照之时归来了。
黛茜睡得不好。
她捉迷藏弄丢了爸爸,哪怕过于疲累,睡梦中也还在找寻,小手抓着,到处是黑暗,还梦见安德莉的脸,惊得一个哆嗦,一下子从梦中醒来,大眼睛睁开时满是惶惑,还没起身,就往四周到处望。
不是在别墅门口。
没看见树,没听到风,也不在温蒂的怀抱里。
然后看着摆设想起来,是在爸爸卧房的大床上。
团子把脸一转,瞧见一张很近很近的、再熟悉不过的睡脸。
托尼脸上挂彩,贴了两个丑丑的创可贴,极度疲倦之后趴在床边睡得很沉,连女儿在床上打个滚醒来了也不知道。
黛茜愣愣地,把小手伸过去,在爸爸胡子上摸一摸。
好扎人。
她快快地缩回手,以为还在做梦,左右再望望,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小手又伸了过去,轻轻地摸。
摸着摸着,大眼里泪汪汪,小声颤颤地道:“我的爸爸这儿呢。”
然后呜呜地哭起来。
等终于把爸爸哭醒,裹在绵软睡衣里的泪包已经不知道打了几个滚,把脸往爸爸衣袖上抹,抹得湿湿的一片。
受伤的鲍勃也被救了回来。
安德莉对小黄手出手并不留情,鲍勃飞出去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好在小黄人弹性好,承受的物理伤害值也很高,躺在同伴们搭建的手术台上,叮叮当当一个小时,鲍勃就睁开眼,抱住戴着口罩的凯文哇哇大哭。
明明应该高兴的,多了这么多哭声,反而叫人哭笑不得了。
连夜赶到的援军们在客厅里享受小黄人的马杀鸡。
香蕉胶囊的按摩非常到位,即使硬邦邦如钢铁之躯,也能摁成绕指柔,尤其胸肌那一块,费了许多的功夫在上头,直到克拉克赧然道“不需要了”才恋恋不舍地把手移开。
打败安德莉,克拉克的心情其实并不很好,婉拒了小黄人,他默默起身去阳台,一个人站着,看外面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发呆。
旺达接过温蒂送来的冰可可,笑一下说了谢谢。
“是我要谢谢。”温蒂道,“感谢你赶来帮助斯塔克先生。”
她一夜没睡,应该去休息的,但托尼获救,她外精神起来,加之男主人在卧室守着女儿,帮忙招呼客人也好。
“顺便。”温蒂压低了声音,在旺达耳边轻轻地问,“请原谅我的冒失。但那边的那两位,你认识吗?……”
旺达即便不看,也知道她小心询问的是谁,无言地摇摇头。
不怪温蒂这样谨慎,做贼似的,实在是今天早上跟着托尼一起回来的这两位陌生人自带光芒,一个幽蓝一个橘金,看着就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保姆在暗中观察,持有心灵宝石的幻视和持有时间宝石的奇异博士也在暗中观察。
看着是抬起杯子在喝水,实际上悄悄把目光从杯沿平行地滑送出去,在打量至今没有暴露真实身份的神秘援军。
尤其那个轻轻松松弹一下额头就解决了安德莉的金发女人。
蓝头发的男人还活泼些,看着托尼客厅里的东西,十分好奇的样子,伸手去碰电视的电视屏,发现摸不到里面的人,流露出淡淡的失望。
起初他踏进斯塔克家的时候还低声嘀咕了句“现在不住高楼了吗”,仿佛对托尼十分熟悉。
不应该。
他是活泼,一旁金发金瞳的高挑女人眼睛只望着走廊,眼瞳甚至不转,一眨不眨,仿佛她合该站在这里,自然不过地以神看世人的姿态看那面墙,直到墙也卑躬屈膝,臣服在她跟前。
她不做声,于是客厅里的大多数人也不做声,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沉闷。
直到黛茜被托尼抱了出来。
刚睡醒的团子头发乱乱,打着淡金的小卷,脸蛋粉粉,因为刚才瞧见爸爸高兴得又掉了金豆豆,还湿润润地沾着泪痕。
瞧着可怜又可爱了。
团子没料到一出门瞧见这么多伯伯阿姨,先是一惊,赶紧把脸埋在老父亲脖子里。
金发女人往前一步。
托尼脚步下意识一顿,但他这么一顿,令要做鸵鸟的女儿好奇,又把脸抬起来。
黛茜于是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自带橘金光芒的陌生阿姨。
她真高。眼睛的颜色,像太阳一样暖和。
也像昨天晚上,泪眼朦胧中看见的天际那颗大星星。
团子伸手抓一抓。
这回她没有抓空。
小手握着了伸过来的金发女人的手,虽然只有一根手指,但果然跟想象中一样,又软又暖。
还带光晕。
众人皆是一惊。
金发女人一指弹出了安德莉的灵魂,一指伸向黛茜,黛茜竟毫发无损。
小雏菊宝宝害羞地往爸爸怀里一缩,但没放那手指,手还轻轻抓着,弯了眼睛笑起来。
被抓了手指的阿姨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你就这个反应吗?”蓝头发男人窜过来看她的脸,发觉还那副众卿平身的高冷相,不禁有些失望,“借氪星人的创世库生出了女儿,现在看见她,连个笑容也没有。”
他摇了摇头,随即被她转头来看了一眼,即刻噤声。
“你们到底是谁?”史蒂芬暗中观察良久,终于忍不住,严肃地过来问。
蓝毛俊美的脸上有了惊奇:“我以为你早该知道。尤其是你。”
他指了指幻视。
但其实不是指幻视,是指幻视头上的心灵宝石:“毕竟我们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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