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么一闹, 很快隔壁班级以及老师们都过来,刘建武忙问怎么回事。
朱彩萍那大嗓门发挥到了有生以来的极致, “刘老师,姚振霞她是冒名顶替的!”
刘建武惊了, “什么?朱彩萍不要乱说啊。”
朱彩萍把那准考证给他看,那是姚振霞的准考证, 上面是姚振霞的名字、住址、考场、考号,并没有错。朱彩萍让他仔细看,“老师你看红戳啊。”
这时候还没流行全部钢印,照片贴上以后是盖戳,下面一个上面一个。
姚振霞的准考证上她的照片红印和准考证的不能重合,这就证明上面的照片本来不是她的, 而是另外一张。恰好, 朱彩萍从姚振霞的箱子里搜出证据, 和准考证的红印严丝合缝的一张一寸照。
朱彩萍去撬了姚振霞的箱子, 那里面和别的女生一样,基本都是自己的私人物品, 日记本、卫生用品、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小东西、钱和各种票证。朱彩萍当时直接把皮箱和小木箱全撬开, 想找姚振霞左手写字的证据, 结果就抖出姚振霞的准考证, 一开始她并没有发现异样,后来从一堆信件里掉出一张被撕破的小照片, 她一下子就发现新大陆。
果然, 有鬼。
朱彩萍其实也不是无的放矢, 毕竟她和姚振霞从开学就形影不离,两人互相比较了解。
朱彩萍有秘密被姚振霞看到,姚振霞有秘密朱彩萍又怎么会觉察不到?
朱彩萍早就怀疑姚振霞箱子里有秘密!
刘建武和同学们都惊呆了,还是不敢置信,看着姚振霞,“姚振霞,怎么回事?”
姚振霞浑身抖如筛糠,她脸色青白得吓人,“我没、我没有、没有!”
她突然嘶声叫着,满脑子都是东窗事发没脸见人还可能要被判刑的恐惧,她头脑发热一冲动转身就往窗户狂冲过去。
“姜琳!”有同学大喊站在窗边的姜琳。
姚振霞似乎是太过绝望冲动,不管不顾地就冲过去,根本不管姜琳站在那里。
姜琳迅速蹲下。
后面冲过来的姚振霞没想到她突然这样,没了屏障就直直地朝着窗台撞过去,“砰”的一头撞在窗户上,把那一片玻璃撞得龟裂。姚振霞疼得当场惨叫一声,脑门肿起好大一个包,瞬间变成小宝喜欢的肿头龙。
姜琳赶紧溜了。
这时候窗户不大,玻璃更是一片片镶上的,而且冬天都关着窗户,要跳窗哪里那么方便?
刘建武吓出一身冷汗,忙让人把姚振霞拉住,又关心一下姜琳。
姜琳:“姚振霞你朝我撞什么意思?你举报我,我还有错了?你冒名顶替,难道是我让的?”
姚振霞耷拉着脑袋,“我没,我没,我自己考上的。”
如今有了结果,再往前逆推,很多同学也发现了问题。有男同学道:“这么说我想起来呢,刚开学的时候,姚振霞对理化真的不太擅长,当时她解释说考试的时候运气加成,以及蒙对了题目。”
在学习中姚振霞的确理科不大好,更擅长文科,可她偏偏考了理科,而且高考成绩也不算差,否则也不能选她当副班长。
朱彩萍其实并没有找到直接证据,准考证上写着姚振霞,照片也贴着姚振霞,只是她眼睛尖发现红戳不吻合。那张被撕破的小照片,也许是被遗忘没来得及处理掉,现在重见了天日。
这事情太过严重,刘建武也不好直接下断论,他让同学们继续复习功课,他带着姚振霞去校办处核查情况。
姚振霞一个劲地哀求他,“刘老师,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
刘建武:“姚振霞,咱们作为文G后第一代大学生,不能不严要求自己,给后面的学弟学妹们起个榜样作用。”
走到僻静处,姚振霞突然跪地抱住了刘建武的双腿,紧紧地贴着他。
刘建武吓得脸色都变了,“你、你放开、你放开!”
“刘老师,你帮帮我吧……求求你帮帮我吧,要是公开我就只有死路一条。呜呜……”
刘建武慌得跟什么似的,这可是很严肃的事情,这要是被人看到,他还要不要脸和名声了?
“姚振霞,你放开!”刘建武赶紧把她扯开。
这时候朱彩萍就冲过来,指着姚振霞就骂:“臭不要脸,还想贿赂刘老师,刘老师是你这样龌龊的人吗?”
刘建武擦了擦汗,“赶紧到校办来。”
教室里同学们哪里还有心情复习,一个个炸了锅,隔壁们都冲过来问怎么回事,同时又在说怀疑谁谁也是这样的情况,因为自己考上来的,怎么开课以后死活不跟班?这个不会那个不会?
“姜琳,这事儿你怎么看?”杨陆凑到姜琳跟前,现在班级就剩下她们俩女生啦。
姜琳看了她一眼,“用眼看,坐着看,站着看,还怎么看?”
杨陆:……
“你就不生气姚振霞举报你?”
姜琳:“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一开始不确定是姚振霞还是朱彩萍,所以让曾泓洁弄了个纸条试探一下,本以为试探不出什么也就拉倒,哪里知道不但试探出来,还一拔拔出这么大的萝卜来。
一开始听说朱彩萍抛夫弃子大家就够震惊的,结果这个大萝卜还没啃完,朱彩萍就挖出姚振霞冒名顶替来,这个瓜简直吃不下,要把大家撑死。
现在都还冷静不下来,卧槽声此起彼伏呢。
你问我怎么看?
我特么不是元芳啊!
她低头复习功课,就跟和自己没关系一样。她连遭遇渣男穿越,一来就卖儿子的大瓜都亲自囫囵吞下去,这点算什么?小意思,淡定!
两个班级的同学们聚堆叽叽喳喳,简直比花鸟市场还闹腾,他们发现人家姜琳真是——坐得住。
快放学的时候曾泓洁过来找她,见他们班挤满了人,不禁诧异道:“你们干嘛呢?提前考完试了?”
几个男同学神秘兮兮地对她笑,“曾泓洁,你下午没听到风声吗?”
曾泓洁:“我们下午去市政府了,没在学校。”她坐在姜琳身边,“怎么啦?”
姜琳朝她比了个V,递给她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
曾泓洁秒懂,“我……真是她?”
姜琳点点头。
曾泓洁:“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胸口有点涨。”她摁了摁。
杨陆难得地幽默了一把,“曾泓洁,你也没怀孕,怎么还涨奶?”
曾泓洁:“……”你闭嘴吧,我看你可一点都不走眼。这时候她也听见旁边同学们的议论了,什么朱彩萍抛夫弃子、姚振霞冒名顶替。
姜琳问她去市政府如何,有没有见到关键人物当面陈情?如果能带着建议书当面陈情,自然比单纯寄信更好。
曾泓洁:“琳琳,先让我缓缓。”
她定了定神,让姜琳先给她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写了个纸条给姜琳,怎么就惹出这么大的热闹?这样让她觉得自己有去当新华社记者的潜力。
不等姜琳说,杨陆已经叭叭叭地先说开了,可下有一回姜琳和曾泓洁都没有打断她,让她过了把嘴瘾,说得她唇干舌燥的。
曾泓洁看看姜琳,“你没被她撞着吧?”
姜琳:“我是谁啊,她也不是短速冠军,我也不是毫无准备,岂能被她给撞上?”
姜琳懒得说姚振霞,紧着问曾泓洁去市政府的情况。
曾泓洁笑道:“看把你急的,放心吧,现在的政府不是从前的革委会,下去一批上来一批,大部分都很开明的。办公室主任跟我们讲,这个问题提得很好,他们会认真对待,尽快明确政策规定并且会给省委汇报的。”
姜琳轻轻地拍拍手,“太好了。终于可以好好考试了。”
曾泓洁:“我去校办看看,你别急着回家,去图书馆等我跟你讲。”
她背着包就走了,杨陆也跟上去看热闹。
姜琳收拾书包去图书馆,她对期末考试并不担心,平时学的扎实,考试也只是检验一下而已,并不会如何。
她正看书,曾泓洁、苏行云和孙清辉几个一起过来。
姜琳朝他们举手示意。
几个人坐下,曾泓洁坐她旁边,掏了一小盒话梅糖给她,“再难受含一粒,别人告诉我的办法,说管用。”
姜琳道谢,拈了一粒放在嘴里,又递给其他人,他们自然不肯要。
曾泓洁几个就告诉姜琳姚振霞的事儿。
“她原来不叫姚振霞,叫姚振雨,她堂姐才叫姚振霞。”
姜琳静静地听着,“这么说本来是她堂姐考上的,结果被她给顶替了,那真正的姚振霞多可怜啊。学校能给机会再来读书吗?”
苏行云:“不可能的,错过了一年,如果年纪不大,说不定还能给她机会再考一次。不过,从考试题来看,今年就比我们难,来年肯定更难,要求更严。而且来年英语也要列入考试范围。”
孙清辉也道:“被顶替的,如果当时发现还有救,超过一年的基本就白瞎了。”
姜琳气愤道:“太可恶了。学校不准备通知真正的姚振霞吗?”
曾泓洁:“真正的姚振霞知道,是她自愿让给姚振雨的。”
姜琳:“为什么?”她不解,这样好的机会,可以改变一生的机遇,拱手让人?
实际上姚振霞的爸爸不是亲生的,是捡来的。姚老汉儿两口子把他养大,但是对他并不多好,总是要强调做人感恩不能当白眼狼,要如何如何知恩图报。姚振霞的父母也的确孝顺、报恩,但是一家子跟被套上一层枷锁一样,不管做什么都抬不起头,所有好事都要先紧着姚振雨家。
年轻时候,两口子被压榨支持姚振雨的爸,现在连孩子也被一起压榨帮衬姚振雨兄妹。
有人看不惯背后里说姚老汉儿两口子收养儿子当养一窝下崽儿的大肥猪,盘剥得没头儿。
这一次姚振雨的哥哥说亲,家里彩礼钱不够,他奶就要姚振霞给换亲或者出钱娶媳妇。姚振霞家被爷奶盘剥得家里哪里有钱,根本帮不起。
后来恰逢恢复高考,姚振雨就和爷奶说,不如让姚振霞把考试成绩让给她。
姚振霞学习成绩很好,尤其擅长理科,姚振雨擅长文科,但是成绩马虎。
高考,姚振雨是肯定考不上的。
姚振雨跟爷奶爸妈保证,以后读大学,那就是光宗耀祖的,她考上,哥哥立刻就能娶到媳妇。
爷奶同意了,然后逼迫姚振霞的爸妈同意。她爸妈不肯,觉得压榨别的就算了,闺女的未来怎么能用来填窟窿呢?但是老头子老婆子非要这样,否则就让姚振霞换亲,要么他俩寻死觅活。
最后还是姚振霞发了狠,说做完这一次,两家就一刀两断,她爸妈再也不欠他们什么。
姚振雨的爷奶爸妈同意了。
姚振霞要求白纸黑字写下来,如果以后姚振雨家再弄幺蛾子,就弄个鱼死网破举报姚振雨!
有这件事拿捏,姚振雨爷奶爸妈为了大学生的前途和家里的荣誉,当然不敢再撕破脸。
然后姐妹俩去报名、考试,考完试出了成绩,姚振霞果然考上,姚振雨落榜。
他们就让姚振雨顶替姚振霞报名,用她的名字、户口等,为了更加逼真,姚振雨还把准考证也要了去,把自己的照片换上。也是鬼使神差的,她把姚振霞的照片撕破却没撕碎掉在一堆信件里,结果最后被朱彩萍给翻出来。
姜琳:“如果不是她画蛇添足,非要把准考证也带着,可能就没这样的事儿?”
听那意思,人家姚振霞一家子为和他们恩断义绝,是绝对不会主动告发姚振雨的。她觉得姚振霞是个有主意有魄力的姑娘,就算不读大学,改革开放的际遇抓住了,人生也一样精彩。
姚振雨不是偷摸冒名顶替来上学的,而是光明正大的,一家子给她掩护,要报到转移户口粮油关系那大队书记和大队长都知道。所以,只要姚振雨自己不作死,根本就不会东窗事发。
哪里知道,她偏偏画蛇添足自作聪明,非要把那照片留着,又好死不死地和朱彩萍做朋友。
这俩人做朋友的时候,一副姐妹情深的姿态,翻脸的时候也是下毒手不留情。
曾泓洁等人也是听姚振雨交代,大家七拼八凑,也能猜个大概。
曾泓洁:“也许这就是邪不压正,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总有办法给她收回去。”
还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那学校说如何处置了吗?”姜琳问。
政府和学校培养一个大学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成本不小,每个月的补贴,免除学费,提供校舍、师资力量等等,这都是投入,为的是等大学生学有所成,能够去合适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姚振雨这样,可是耽误了一个真正的人才呢。
很快到了期末考试时间,对姜琳来说,一切顺利。
考了两天半,最后一天上午考完就可以休息,过两天出分数。
姚振雨没能参加期末考试,而是被学校送去派出所,被学校以欺诈、冒名顶替等罪名向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起诉,不只是她,连同他们村的大队书记、大队长一起被起诉,年后开庭。
朱彩萍却没事,她虽然抛夫弃子德行有亏,但是这时候不只是她,很多男女知青都有这样的情况。
下乡,扛不住,结婚,生养子女,恢复高考,回城,城里不落实子女户口,要回城只能离婚。
哪怕她抛夫弃子,那也只能允许她离婚,更何况,他们下乡的知青很多人没有法定婚姻关系,只是在村里跟大队申请户口放一起成为一家人而已。
所以去留简直就是拍拍屁股的事儿。
所以朱彩萍的事儿是桃色八卦,姚振雨的事儿却是民事、行政案件,需要受到严厉处罚。
姜琳和曾泓洁、苏行云等人在图书馆碰面沟通一下意见书的事儿。市政府有消息过来,市委很重视这件事,已经在讨论,所以他们就想是不是发动更多的学生给送签名书支持这件事,督促尽快出台标准政策。
毕竟一个规定从商讨到出台,会经过很多步骤,夜长梦多。
结果就有同学过来说姚振霞的事儿,还问姜琳怎么看。
姜琳就说了一句“我觉得真正的姚振霞既然愿意为摆脱桎梏而牺牲这个大学的机会,可能对她来说,家庭比这个更重要。就算不来上这个大学,她也有更好的办法和家人一起奋斗过好日子。”
然后就有同学觉得她怎么这么冷血呢,这事关一个大学生的前途和命运。大家应该联名跟学校呼吁,让真正的姚振霞来读书!
姜琳却觉得姚振霞是个有个性有原则说话一诺千金的人,既然答应替考换家庭自由,人家做到了,也没趁机去举报姚振雨,肯定做好不上这个大学的一切准备的。
吃瓜群众何必如此着急呢?
这下就惹了几个自诩正义热血的同学们,开始指责姜琳没同情心,结果就引发了一场口水战。
正主姜琳几个人根本什么都没说呢,围观同学们先分成两派唇枪舌剑起来,最后姜琳、曾泓洁等人在一旁讨论自己,其他人在那里争论他们。
如今同学们分成两派意见,姚振雨罪有应得,但是姚振霞呢?
一派同学觉得姚振霞是无辜的,是受害人,被家人胁迫,政府和学校应该给她关照,让她来上学。
反对派认为姚振霞并不无辜,她被家人胁迫,就应该欺骗政府和学校吗?那如果家人用恩情胁迫,让她杀人她杀不杀?
支持姚振霞的觉得反方太过霸道,偷换概念,“替考并不存在害人的目的和结果,她考上大学不来,让姚振雨来,说到底也只是她的损失。姚振雨如果能好好学,学校和政府一样有一个人才,没有任何损失。”
“怎么没有任何损失?他们损害了高考的公平公正合理的规则,还不严重吗?对其他辛辛苦苦拼命学习却不如愿的学生们公平吗?如果认为姚振霞无罪,是不是默认替考在特殊情况下有理?那会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以这样的借口让人替考?到时候大学校园充斥着一群没能力没文化,只有一个好爸爸的蠹虫?长此以往,对政府、对学校、对社会,公平吗?”
“那如果姚振霞考上被冒名顶替,她不知道这个事儿……”
“她不知道,政府和学校自然要为她主持公道,允许她回来上学,可她现在知道,而且还是自愿替考的帮凶!她不是被顶替,而是替考!”
几十个学生在那里唾沫横飞,姜琳和曾泓洁等人躲在图书馆的一角,说完事他们就打算散场。
苏行云问他们,“今晚上大礼堂有舞会,你们去不去?”
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方式,不是看电影就是跳舞。舞会是学校自己师生组织的,冬天冷都聚在大礼堂的大厅里,全校师生多可以去,场场爆满,经常有人去晚了都挤不进去。
姜琳自然不去。
曾泓洁几个文科学院的和美术学院的一起组织去邻省采风也不去。
“等出成绩那天咱们再参加,那时候人少。”放假同学们都回家,只剩下当地学生,玩起来比较自在。
姜琳想起自己带的证明材料还没交去计生办,考试前她带了要去交的,结果去了两次计生办都锁门,就拖到现在。
计生办和学校医务室挨着,还有怀孕的女同学去检查,也有男同学偷偷摸摸去领免费避孕套。
姜琳刚上楼就碰到班上任波成,他手里捏着一包避孕套,正红着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姜琳认识他,却没说过两句话,他成绩不错典型的书呆子,不善于和人交谈,尤其和女同学,不等说话脸就红。
姜琳朝他笑了笑,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任波成脸涨得更红,下意识地就以为她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在笑话他!他慌得不知道怎么办好,鬼使神差地塞给她。
姜琳:“!!!”你是活腻歪了吗?
任波成喏喏着,“那、那、送、送你家孩子吹气球。”
他蹬蹬就跑了。
他感冒得厉害,来医务室想开几片药,结果一群男同学在纠缠郭艳秋要避孕套。郭艳秋骂了他们一顿,随手塞几包,她也不管是谁,还顺手塞给看感冒的任波成。
等他们走后他一个人站在楼梯口变成呆鹅,然后就看到姜琳上来,他窘得恨不得原地消失,跟捏着烫手山芋一样。
然后他脑子一蒙失去思考能力,塞给姜琳。
姜琳看他慌不择路地冲下楼梯,差点摔了,还是好心提醒一下:“你可小心点,别摔破头。”
任波成慌得一头就撞墙上,赶紧朝她鞠个躬摸着头跑了。
姜琳经过医务室的时候看到郭艳秋在忙,就和她打声招呼。
郭艳秋走出来塞给她一包避孕套,“免费的,不少人都来领,你咋不来领?送你的。”
姜琳:“!!!”今年送礼新招数?
郭艳秋朝她暧昧地笑笑,“不够用再来要。”
姜琳:“我要什么我要,我怀孕了用不上。”
郭艳秋:“拿回去给孩子吹气球玩儿。”
这时候有些人家经济紧张得很,家里连个玩具也没有,正好宣传计划生育,计生办能领免费避孕套,有人就领回去给孩子吹气球玩儿。
姜琳:“还是留着你和吕航用吧。”
郭艳秋笑了笑拍拍姜琳的肩膀,“干嘛去?”
姜琳:“找孙干事。”
郭艳秋:“走我陪你去。”
孙干事那人不太好说话,尤其看不惯长得漂亮的女孩子,总觉得只要长得漂亮就是不本分的。
计生办两个主要工作人员,张干事和孙干事,张干事是男同志,人比较和气好说话,孙干事却比较刻薄难弄,脾气不好。
看姜琳过来,孙干事拉着脸,“我奉劝你听话,不要负隅顽抗。你现在月份小,打掉对身体一点影响也没的,顺便做个结扎,寒假把身体一养,很快就能恢复。否则等你肚子大起来,哪怕是要生了,我说不让你……”
姜琳不客气道:“孙干事,你是计生办工作人员,不是刽子手来着。你误会,我不是来结扎的,我是来送证明的,我这胎是合法的。”
孙干事被她抢白的脸色都变了,看姜琳越发不顺眼了。
姜琳和曾泓洁等人给市委提意见,希望计生办能够明确规章制度,不要靠嘴办事儿。市委负责计划生育这块的干部已经认真讨论过,并且知会市计生办,让他们执行计划的时候不要过激,不要激化矛盾,更不要把手伸得太长,要遵循规矩办事。
市计生办也给各下属单位下达通知开了会,孙干事知道是姜琳几个多事就特别不爽。
张干事看她要发怒的样子,赶紧打圆场拦着,让姜琳把文件拿过去。他接过去认真看过,对孙干事道:“手续齐全合法,的确没问题的。”
孙干事不信,一把就抢过那文件仔细检查起来,那架势恨不得用放大镜检查。等她看清是军区政治处处长亲自签名批示,她一下子哑巴了,瞪大眼睛又看了一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立刻把文件放下,脸上艰难堆起皮笑肉不笑的意思,对姜琳道:“姜琳同学,误会,误会啊。”
这时候军区的影响力还没彻底退出。
姜琳有点纳闷,“你之前看我档案,不知道我丈夫是军区人员?”
这会儿误会误会的,还真是有点滑稽呢,之前谁一副要当刽子手的嘴脸?
孙干事心里却很气,还不是怪你!谁让你填你男人工作是编外运输队的,运输队可大了,都是些二五子,编外屁也不是!
她只好道:“主要是各系统自己管,户口所在地说了算。你的户口在我们学校,不在军区。按说……算了算了,既然有这个文件,就可以的,你没事了。”
她一副很大度给姜琳面子的模样。
姜琳却不和她多说,既然没事就先走了。
孙干事还提醒郭艳秋,让她不能包庇那些怀孕的妇女,什么情况都要如实跟她汇报等等。郭艳秋也不想听她叽歪,说自己还有工作,转身也走了。
于是姜琳揣着两包避孕套决定回家,正好碰到姜兴磊和姜敏来找她。
姜琳立刻问问他们考试如何。
姜敏笑道:“还行吧,不是很难。”
姜兴磊看她,“真不难?”
姜敏:“难吗?”
姜兴磊:“……不难。”你可千万别比我考得好,否则我可真没脸见人。
姜琳就笑,大姐是本科的水平考了专科,姜兴磊是中专的水平上了专科,到时候成绩肯定会有差距,只是时间而已。
他们一起坐公交车回家,姜兴磊顺便告诉一下姜琳吕航和潜博的近况。潜博找了对象,估计年后就结婚。
学校不允许在校的男女同学结婚,但是回家跟校外人士结婚,学校其实并不管。所以不少年纪大的学生都想过年回家结婚的,他们不急,家里老人急,再说二十好几的男人,从前觉得前途无望了无兴趣的,这会儿考上大学意气风发,一股子热血真是没地方发泄,不让他结婚他都想媳妇儿。
姜琳笑道:“吕航和郭大夫也差不多了吧?”
吕航就是个贱皮子,看着贱贱的,其实真是有贼心没贼胆,和黄翔宇不是一样的混混。
郭艳秋等着他开口说结婚呢,他愣是不敢说。
年前这段时间吕航出去跑买卖了,他那个中专读的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的,吊儿郎当。他兴趣也根本不在读书上,考上那个中专他都觉得是鬼打墙来的。其实这时候考个中专,分配工作以后,也是很好的岗位,虽然比不上本科和大专,但也是不错的。这时候乡下村里能出个中专都不错的。
他们回家,正好看到大宝小宝领着一帮孩子在那里玩解放军抓坏蛋的游戏,大宝小宝当正副司令,其他每一个也都安排上职务,至于土匪特务,那都是要安排孩子当的,因为谁都不愿意当。
轮到小军当特务,他死活不肯,哇哇大哭,甚至趴在地上打滚。
小萌叫他一点都不好使。
大宝倒是也没批评他,“谁也不爱当特务,算了,咱们散伙吧。”
既然没人当,那就玩不下去了啊,都是司令参谋的,打谁啊?开会疗养好了。
小军听说散伙不玩,又急了,“我要玩儿!”
小宝:“轮到你当特务,你不当,还咋玩儿?”
小军一听,那意思就是自己要是不当,就没得玩,大家都散伙,他当特务,才能继续。
和他一起当特务的几个孩子埋怨他,“行啦,你快点吧,之前你当解放军的时候,你不是玩得很欢儿?”
就这么着,大家又玩起来。
这会儿看到姜琳他们回来,大宝立刻喊道:“攻下阵地,解散。”
小宝:“我妈回来,解散解散。”
他们迎着各自的妈妈,大家一起回家,姜兴磊因为姐夫不在家没意思,就跑去值班室找何亮等人玩儿了。
闫润芝在家里晒被子,今天太阳很好,背风的院子里阳光十足,晒得暖烘烘的,她就拿出来晒晒。
程蕴之陪着文生去剧团,这两天有演出,现在还没回来。
姜敏去和闫润芝说话,聊聊小萌的事儿。前几天闫润芝领着小萌去了回春堂,让蓝大夫给好好看了一下,开了方子,也熬点没什么副作用的药汤子喝喝,加上大宝小宝等人的心理疏导,小萌现在情况很稳定,再也没吐过。
姜琳去北边橱柜上插了几颗腌梅子吃。蜜渍酸梅,蓝大夫给了一罐子,闫润芝根据方子自己腌了一大玻璃罐,等吃完蓝大夫给的自己家的也差不多。
有这个腌梅子吃着,既能消食还止吐,姜琳现在没那么难受。这几天考试,可全靠它撑着呢。
吃完梅子,姜琳:“姐,我有些衣服过阵子穿不了,你拿去穿。”
她和姜敏外形差不多,换衣服穿一点问题都没。姜琳的衣服都是她和闫润芝商量设计的,基本都是大气经典的款式,风衣、女式西装、衬衫、裙子等,现在穿不出,再过二十年也不过时。
闫润芝笑道:“快穿穿试试,哪里不合适,咱们年前还能改改。正月就捞不着动针线了。”
她和姜敏把衣服抱去西间试穿修修。
姜琳自己在东间收拾一下。这时候外面传来孩子们的声音,喊着:“爸爸/姨父回来了。”
姜琳从玻璃窗看出去,就见一身军装的程如山从外面回来,他身姿挺拔俊秀,步子又大,转眼间就到了堂屋,后面一串小尾巴跟着。
姜琳高兴地快步走出去,笑道:“可算回来了。”
原本说两天的,结果差不多一周。
程如山加快步子上前揽住她,目光温柔却略带无奈地看着她,“我都回来了你急什么。”
姜琳:“我没急啊。”
程如山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再急你能飞起来。”
闫润芝和姜敏从屋里出来,寒暄几句,程如山就把行李包放下,又拿出书包来,掏出一包各色糖果交给姜琳。
孩子们立刻从高到矮排成一排,眼神渴望地盯着姜琳。
小军尤其乖。
姜琳笑了笑把糖果丢给大宝,“大宝负责分,剩下的收在嫲嫲屋里。”
大宝接过去,领着他们就跑去西间,闫润芝和姜敏也笑着回去修改衣服。
程如山和姜琳进了东间,问问她考试如何。
姜琳:“这还用问么,你得问我能考第一还是第二。”嘿嘿。
程如山笑起来,大手摸摸她的脸,感觉小了一圈呢,微微蹙眉,“怎么还瘦了?”
姜琳:“别乱说。哪里瘦了,我感觉腰上都有肉了,娘整天换花样给我做好吃的。”胸都大了一圈!
当然体重一点没长,因为孕反有点厉害,她尽量吃清淡,少吃,免得吐得难受。她虽然跟程如山撒娇,那是不难受的时候,难受她反而不喜欢他们知道,免得他们紧张。
程如山看她气色还不错,就没再问什么,因为坐火车回来的,他先去洗洗。他拿衣服拎热水去浴室洗澡,很快洗完回来问她有没有要洗的衣服。
姜琳朝他招手,“不要一回来就忙活,过来给我抱抱嘛。”
程如山手臂一伸就给她抱个满怀,视线掠过一旁的书包,职业病让他注意到什么东西。他伸手拿出来,竟然是两包避孕套,他囧了一下,“媳妇儿,你上学带这个?”
姜琳扭头看到,脸一下子红透了,当时任波成塞给她,郭艳秋送她,她都没脸红,这会儿可不好意思。
“……同学送的。”
程如山低头看她,声音略低沉,“同学?媳妇儿,你们班男同学这么个性吗?”
送我媳妇儿这个东西,没问题吗?怎么这么想打死他呢。
姜琳笑得浑身抖起来,“任波成送大宝小宝吹气球的,郭艳秋送了一包不占便宜白不占的。我都没机会拒绝。”
程如山恨恨地亲她,:“下一次去给你们学校做个纪律宣传。”
他们部门计划组织一些宣传培训,专门给即将踏上工作岗位、干部岗位的大学生进行培训,让他们恪守职业操守、遵纪守法、以国家大义、人民利益为重,坚决抵御资本主义糖衣炮弹的腐蚀,免得害人害己。
干部队伍,需要从根子上进行教育,免得他们在美色、利益面前把握不住心中的天平。
姜琳乐不可支地靠在他怀里:“过几天大礼堂有舞会,你去不?”
程如山嗓音低柔,“你想我去吗?”
姜琳故意道:“那你自己说,人家谁参加学校活动,每次都带老公孩子的啊……”
话没说完就被他密密地吻住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