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国华踩刹车, 程如山打开车门跳下地,俯身接住飞奔过来的文生和大宝小宝, 他让文生去后面车厢, 又把大宝小宝送上去。
这一次姜琳没来得及爬车就被他给送上去, 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大宝小宝迫不及待地挤到他怀里去,争先恐后地跟爹说这些日子的事儿。
有俩小播报员,姜琳完全不用费唇舌, 而且她发现, 大宝不是之前以为的那么内向, 要看他心情以及对象, 如果是他喜欢的人, 他很会说。小宝更不用说,完全就是个小甜饼。
腻歪了一会儿,程如山就把大宝小宝交给文生, 他则揽住姜琳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大宝小宝就领着文生在车上玩小青蛙,一路上连颠簸带蹦跶, 俩孩子玩得一头汗。
到了水槐村村口,戴国华停车,帮着把程如山的东西拿下来,还有他帮程如山买的大米和一些当地没有的调料。省城交通东西南北四通八达, 还有运河通过, 物资非常丰盛。
程如山带着家人和他挥手道别, 等戴国华开车走后, 把大米炕上,让文生拎着其他的东西。
大宝小宝帮忙拎着点心糖果,姜琳帮他拎着提包,一家人回家。
路上碰到小孩子,看着大宝小宝抱着糖果,馋得立刻流口水。
大宝对姜琳道:“妈妈,我能给他们一块吗?”
姜琳笑道:“你们自己决定啊。”
小宝忙道:“不要给!”
大宝:“他们现在不骂,改正错误,表扬一下。”
小宝:“他们没给我们吃。”
大宝:“他们没有。”
小哥俩嘀咕片刻,小宝勉为其难地让大宝抓了几块分给他们,顺眼的一人一块,不顺眼的两人一块,他讨厌的半块不给!
一共六个小孩子,锁头家小儿子没得着,馋得哇哇哭。
小宝立刻高兴了,对大宝道:“比打他好玩,哈哈。”
姜琳:“……”
到了家,文生腿长先跑进去,“爷爷嫲嫲,爹回来了。”
程蕴之和闫润芝忙出来,正好商老婆子、青杏几个也在西厢做针线活,闻言都从屋里出来。
程如山跟他们招呼一声,把东西送到堂屋去。
大宝小宝就给家里每人分一块糖,到青杏的时候,他分给她两块,“给国庆一块。”
青杏有些害羞,“谢谢。”
姜琳发现自从文生来了,大宝更加懂事很有个大哥哥样子,依然机敏却不再浑身带刺,对人越来越和气,这是好事。
她把钱拿出来,分给商老婆子几个。
商老婆子乐得豁牙子都露出来,“冬生媳妇,还用这么急着发钱?”
姜琳笑道:“卖了就发。”她拿出账本来,“一条条一件件都在这里记着,付钱的没付钱的都有数。”
“俺们信得过你。”商老婆子很高兴。
青杏捏着自己赚的一块钱,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家除了卖鸡蛋,就没有别的钱入项,自己竟然赚了这么多?
有些人一块钱不觉得如何,可对她来说,一毛钱都了不得,能买三个鸡蛋呢。
她想起来,“姜知青,我娘说还欠着你钱呢。”
姜琳:“第一次你先拿着,欠的钱这里也有账呢,差不了。”发了钱让她高兴一下,回头做得更好。
商老婆子看程如山回来,寒暄几句,她就招呼其他人告辞。
因为人多,闫润芝也没单独留她说话,给她们送出门去就回家。
程如山正在堂屋和姜琳几个说话,小宝亲得一直黏在他身上,“爹,你不知道我可想你啦。想得吃饭也不香,睡觉睡不着。”
姜琳:……每天野得他不知道多少累的,吃过饭溜达一会儿就说困,上炕半个故事没说完就呼呼的,这是睡不着呢。呵呵,你骗傻子呢。
大宝和文生拿点心和糖果给爷爷嫲嫲吃,文生递给姜琳一个花生酥,“娘,你吃。”
姜琳接过去顺手给了闫润芝,她吃不惯这种高油的东西。不过这时候人肚子里没什么油水,吃点这种点心也很解馋的。
程蕴之把大队给补偿以及平反大会的事儿告诉程如山,还有那五亩地等,至于文生砍了程福贵的事儿,因为当着孩子的面没说,等姜琳悄悄告诉他。程如山敏感,从程蕴之的话里话外,已经猜到发生意外。
程如山起身,对姜琳道:“去大队走一趟。”
文生和大宝小宝立刻要跟上。
姜琳:“你们在家听爷爷念书啊。”她把买的小人书、字典等都放在桌上,回头让爷爷收到书房去。
小宝:“我要跟着爹。”
程如山笑道:“爹回来住好几天,从明天开始天天陪你们玩儿。”
闫润芝:“爹娘要去办正事,小孩子不能跟着。”
大宝小声道:“是那个事儿吗?”他直觉是大哥砍了程福贵的事儿。
姜琳没想到他那么敏感,忙道:“是的,爹去处理一下,就没麻烦了。”
大宝立刻懂事地牵着小宝和文生的手,“你们去吧。”他又对小宝道:“看故事,听完出去馋他们。”
其他孩子可没人讲这么多故事,不知道多想听呢。
小宝立刻来了精神,“好啊好啊。”他们现在会给其他孩子讲故事,那些孩子听得津津有味,对他们越来越友好,有几个小孩子喜欢得不得了。
文生看了姜琳和程如山一眼,“爹娘你们早点回来啊,我可想你们。”
姜琳笑了笑,“会的。”
她和程如山出门,就把文生突然变了个人的事儿告诉程如山,“大队干部和知青们帮忙,还有商家嫲嫲、曾干事他们都支持大事化小。”如果不是这么多身边的人作证支持,程福贵豁出去要闹,只怕结局没这么理想。
这也是他们经营知青关系、大队关系得到的好处,她心怀感激。
程如山侧首看她,“大哥有没有伤到你?”
姜琳摇头:“没的,就是吓我一跳?爹说他不会伤害自家人的。”
程如山:“当年他在农场突然发疯,爹阻拦他,他已经失去理智,随手就把爹推到泥塘子里。他认识你时间尚短,如果再有失去理智的情况,你只管躲开让他去。”
姜琳怔了一下,随即答应,“我记住了。其实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才这样的。后来我又用程福贵的名字刺激他,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对精神疾病了解很少,精神病、精神分裂、人分裂之类的,也只是从电视里了解点皮毛,更何况电视剧并不专业,所以她也没有随便做出判断,免得误导。
“别担心,一切有我。”程如山握住了她的手,就算无法治愈也不会比从前更坏。
姜琳:“照目前这样开开心心,倒是最好了。”她感觉程如山脚步慢下来,回头看他,“走啊。”
程如山将她拉进怀里,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窝上,“辛苦你了。”
姜琳:“……”
突然这样你是要干嘛,还是在外面呢。她忍不住笑起来,“别闹,走吧。”
程如山垂眼看她,“我哪里闹了?我只是……”他垂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想亲亲你。”
姜琳:“……快走吧。”
走出巷子,姜琳把手抽回来,两人一起去大队。
日落西山,红霞弥漫,照着这繁忙老旧却又鲜活的村庄,让姜琳觉得自己入了画中。
路上有人看到他们,纷纷打招呼,热情又殷勤。
程家已经平反,再也不是坏分子而是先进者,县里大干部都来开会表扬,大队干部各种尊重,普通老百姓自然紧随其后。对他们来说,村干部就是非常大的干部,唯大队干部马首是瞻。
程福军是扬红大队的书记,加上庙子村一共有六个生产队,他算脱产干部,不需要天天下地。不过农忙的时候,他基本天天去地里指挥监督。他还得盯着公社下乡蹲点的干部,免得他们不了解当地农业状况,纸上谈兵瞎指挥。
生产队最怕公社或者县里的农业干部们不懂装懂,下来瞎指挥,重蹈当年的覆辙。
姜琳和程如山去大队的时候正好碰上穿着水鞋回来的程福军,打了个招呼,就进大队屋说话。
程福军笑道:“冬生,现在跑运输,了不起,非常体面的工作。”
程如山谦虚地笑笑,“书记说笑,都是为人民服务。”
程福军就问问他对平反工作以及补偿有没有什么意见。
程如山:“足见诚心,多谢书记和大队长,很满意。”
他这么说,程福军心里很高兴,之前虽然把事儿办了,但是程蕴之不管事儿,姜琳是个女的,在程福军心里觉得不那么正式,认为总要和他们家的男人打过交道才算画上完美句号。现在程如山一回家就过来找他,这是对他的尊重,程福军心里是很畅快的。
说一下赔偿的事儿,程如山就把话题引到程如州身上,感谢大队干部的维护和帮衬。
程福军道:“这个事儿咱们肯定大事化小,不要闹起来。好在赵书记也不想难看,开了个会,大家意见差不多一致。就是……你们也知道他家的那脾气,不太想善了。我听说,他们在活动,想把如州给抓起来关到省城精神病院去呢。”
精神病院他们都只听说,没见过,传说是非常恐怖的地方,大人吓唬孩子就说抓到精神病院去。
程如山:“多谢书记,这个事儿我会去革委会说明一下。我们也保证,我大哥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姜琳也保证。
其实文生回来以后从没一个人出门,不是和大宝小宝就是和姜琳一起,也的确没在村里发疯打人。他跟大宝小宝学得一样天真烂漫,懂礼貌,穿戴整齐,不拉尿在身上,除了年纪不对,就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所以那天很多人主动给他作证。
村里有大人因为不了解躲着他,小孩子们喜欢他,毕竟他和其他那些疯疯癫癫、打人骂人的疯子不一样。
程福军还提醒程如山和姜琳:“那天姜知青揭他老底,很可能会遭他记恨,一定要小心些。”
之前姜琳已经把自己揭程福贵老底转移视线的事儿告诉程如山,他道:“谢谢书记,我来解决这个问题。”
说完这件事,姜琳又和程福军说砖瓦厂的事儿。
修屋顶帮忙拉瓦可以说是互相帮衬,也没几分钱的事儿,要开砖瓦厂就不是个人能办的。所以姜琳想跟程福军商量,能不能以大队的名义办大队副业,她愿意拿钱入分子,同时参与经营。很多村里的副业没有合法手续,都是自己想开就开,一般也没人管,万一上头查也是说关就关。
姜琳受现代经营模式影响,首先合法,然后再图谋发展。
程福军却没多大的兴趣,大队副业不是那么好办的。他之前了解过,很多村的大队副业开不两年就歇菜。原因很多,最大的一个大队干部都想插一脚,安排自己家人进去当个厂干部,谁都想占便宜却不干活。做出产品来,不等卖的,先拿去分,要么就拿来做人情。到最后干活的没几个,全是想来捞好处的,不捞黄才怪呢。
程福军是看明白的,大队厂子,比大队集体下地还麻烦,他可不干那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你们想办砖瓦厂,大队支持。”程福军道:“就以大队的名义开,你们自己说了算,卖给自己村尽量便宜一二分,也算是给咱们自己大队的好处。”
要开个机器做砖瓦的大厂,没有个五万块钱是开不起来的,他估摸着姜琳也就是开个水泥瓦、小砖窑、瓦窑,产量不会太高,四五个帮工顶多的。
这种就和家里要盖房子自己烧砖差不多,不算厂,上面也根本没人管,再有大队的名义,更万无一失。
他不需要费力气,村里有砖瓦厂,社员们房子得到改善,生活提高,也都是他的政绩和脸面,他支持。
他道:“你们放心,有大队出面,没问题的。”
离开大队,天色渐晚,社员们都下工回来。
程如山拉着姜琳去河边散步,让她既不要担心文生,也不要害怕程福贵,“这两天我就去县里跑一趟,把当年的事儿正儿八经地提一提。当年程福贵没受惩罚是他运气好,现在风向有些变,他未必还能那么幸运。”
再者他从来不服运气,想做的事儿总要去做。
姜琳:“是要重提一下,免得他一直以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者自居。”
因为他回来,她一直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下来,跟着他在河边散步,说说笑笑的。
月亮还没出来,几颗明亮的星星在西天散发着温柔的光芒,他停下脚步握住她的手。
“过几天我还要出门,要不要陪你回家一趟?”他垂眼看着她,“带着大宝小宝,让外公外婆看看。”
潜台词就是女婿也要见岳父岳母,他不想贸然去,自然要姜琳答应。
姜琳有点犹豫,她给他们写信,他们没有信回来,是什么意思?如果对她有意见的话,那她回去岂不是找不自在?所以还是写封信再问问情况吧。她也不想程如山和大宝小宝受到不公正的冷遇。
她的犹豫让程如山眼神黯了黯,看来她并不想把他和孩子带回去给父母看。
“那就过段时间也行,反正我总要往省城去的。”他的声音依然温软的,在她面前没有半点外面的冷硬之气。
姜琳纠结了一下道:“我想咱们最好带着文生一起去,找个大医院给他瞧瞧。我是想提前给爸妈写封信,等收到他们回信咱们再安排。反正也不差这半个月一个月的。”
听她这样说,程如山心头的那一点沉闷就被风吹散了。他的手顺着她的手腕上行,握在她的肩头上,一手抬起她的下颌,垂首吻上去。
姜琳没有拒绝他,只是被他吻得有些腿软,下意识抬手勾着他的颈。
她这样的举动无异于邀约,让他更加投入,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密密地亲吻她。
夜风行过水面,吹拂着他们的衣摆,却因为暧昧的气氛安静下来,当月亮爬上来,水面明晃晃的,有草虫开始啾啾地叫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松开她,帮她理好衣襟,低沉略微暗哑的声音带着笑意,“回家吃饭了。”
姜琳脸又红又烫,“快走吧。”刚迈出一步,脚底就绊了一下。程如山迅速地搂住她,直接把她抱起来,还笑着给她解围,“这里光线不好。”
他抱着她回到村里,虽然月亮爬上来,但是三步外就看不见人脸,他就没放下她,一直抱着往家去。
姜琳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坚定的心跳,觉得很神奇。亲吻可以让人腿脚发软,意乱神迷,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难道是他技巧太高明,还是有什么无法解释的原理?
等她听见门响,立刻回神,他居然还想抱着她回家!她赶紧示意程如山放下她。
程如山笑:“回家了怕什么?”
“快放下我,别让他们看见。”姜琳急得要命。
程如山终是没拗着她,在影壁墙放下她,院子里传来文生和大宝小宝的声音。
“爹娘咋还没回来,快去门口看看。”
文生拎着马灯,大宝小宝紧随其后,噼里啪啦跑出来。
“来啦来啦!”姜琳赶紧出声,快步走进灯光里。
大宝:“大哥可怕娘被坏人抓走,非要出来看。”
小宝:“大哥,我们说有爹不怕了嘛。”
文生抓抓头,到底是谁说要出来找爹娘来着?
程如山上前揽着他的肩头,在他后颈上揉了揉,“过去的再也不会发生的,别怕。”
文生回头看他,笑了笑,“爹,你说什么呢?”
程如山:“你不懂没关系,记住就行,再也没人敢抓你娘。”
文生笑得非常开心,“爹你好厉害!”
程如山拍拍他的后背,“吃饭去吧。”
晚上闫润芝和程蕴之俩商量着做的蒸米饭,当地不产大米,他们以前没做过。就用炖酱的方法,把米淘洗一下,加上适量水,放在搪瓷盆里炖着。另外做了韭菜猪肉馅儿的炸茄盒,还闷了一锅腊肉笋干白菜粉条。
中秋节公社杀猪,程蕴之去领了半斤的份额,这个月还有两斤,他们打算等大宝小宝十八生日的时候再领一斤回来包饺子。
闫润芝先给姜琳盛一大碗白米饭。
程蕴之不肯要,“这东西我觉得吃不饱。”在农场吃过,总觉得不如窝窝头管饱。
闫润芝笑道:“吃不饱你再吃窝窝头,没人不给你吃。”她分开一人来半碗尝尝。
大宝:“哇,好甜。”
小宝:“甜吗?我试试。”
文生看了看,研究一下,直接用手抓起来攒攒,捏成个窝窝头,“啊呜……”一口塞进去。
姜琳:“……”这样吃饭团没毛病。
大宝小宝看见立刻有样学样,都抓了捏起来塞进嘴里。
闫润芝:“来,给你们包上点肉,就着吃有滋味。”
于是在闫润芝的帮衬下,他们三个包肉、菜、咸菜、葱、糖、芝麻,吃得不亦乐乎。
程如山看姜琳乐意吃米饭,就把自己那碗给她。
“你吃吧,好吃的。”姜琳让他尝尝。
程如山:“我想吃面食。”在南方这几年,顿顿米饭,他一点都不稀罕了。
姜琳看他真的不吃,便拨到自己碗里,她也捏几个饭团,里面夹上肉,再滚上一层芝麻,小小的一口一个。
文生:“啊——”姜琳投喂一个。大宝小宝也立刻“啊——”求投喂。姜琳喂了儿子,回手塞给程如山一个。
一顿饭吃得跟玩儿一样,谁也不管,反正开心就好。
程蕴之:“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们看,现在可是粒粒了吧。”
每次他给大宝小宝讲唐诗、字词,俩孩子尤其小宝总要跟他抬杠。讲到悯农就说,不是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吗?我们窝窝头一个个也不是一粒粒啊。程蕴之就说粒粒指的是在地里收庄稼的时候,一粒粒的,小麦、高粱、豆子都是一粒粒的。小宝却故意曲解。这会儿程蕴之见大米饭,就给他俩讲。
小宝哈哈笑。
吃过饭,大宝小宝让爹娘带着他们玩多人游戏,比如老鹰抓小鸡。以前看人家玩不带他们,他们俩就无比羡慕,现在爷爷嫲嫲,爹娘,大哥,一家子人,足够玩的。
一开始他们让姜琳当鸡妈妈,程如山当老鹰,结果他一手一个就把小鸡仔给抓光,最后连鸡妈妈也抱到他的窝里去。
文生、大宝小宝三个乐得上蹿下跳,“爹当老母鸡,娘当老鹰。”
程蕴之和闫润芝俩跟着晃悠两圈,腿脚受不了,赶紧一边坐着看热闹。
闫润芝挽着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肩上,“这样真好。”
程蕴之轻轻地搓搓她生了茧子有些粗糙的手,怜惜道:“我使劲活,争取多陪你两年。”
闫润芝拍了他一下:“别瞎说。有这样的儿子媳妇和孙子,你保管能活一百岁呢。”
那边姜老鹰半天抓不住一只小鸡仔,原本以为能轻松拿下大宝小宝,哪里知道这俩狡猾的,一个挂在程如山大腿上,一个被文生拎着跑成一阵风。
姜老鹰被溜得一身汗,弯着腰,撑着腿,大喘气,“哎呀,累死我,抓不到小鸡仔,我要饿死了。”
小宝一听,放开程如山的大腿,蹬蹬跑到姜琳跟前,歪着小脸,瞪着黑亮的大眼,笑嘻嘻的,“那你吃我吧。”
姜琳笑着一把给他抱起来,“你可不要后悔。两口就把你吃掉。”她抱着小宝转了两圈,头上月明如灯,光华璀璨,笑声如银铃在院子里回荡。
“不行了,我要晕了。”她赶紧站住。程如山张开手臂环住她,把小宝拎下来。
姜琳:“我怎么饿了呢?我得歇歇,别消化太厉害。”缺油水的肚子不抗饿啊。
大家被她逗得又笑起来。
闫润芝:“还有几个茄盒呢,宝儿娘要不要吃?”
姜琳摆手:“不吃,我少运动点就行。”
程如山拎着俩儿子凑近她,小声道:“我觉得你还是吃的好。”
姜琳:“为什么?”
他已经转到一边去,转了十几圈,小哥俩晕得不行。程如山给他们放下,一个个东倒西歪的。
文生拿着西游记小人书过来,给程如山看:“爹,这个!”程如山跟他去堂屋门口就着灯光看,却是孙悟空在玩倒立。文生很激动,要这样那样,但是立不起来,“爹,你会不?”
大宝小宝俩也晕乎乎地爬过来,“爹,来一个!”
程如山:“你们耍猴呢?”
姜琳:“小猴儿来一个嘛。”
程如山一把将她拖过来飞快地亲了一下,又放开。
姜琳:“!!”
文生和大宝小宝已经被程如山吸引了视线,一字排开,蹲在地上看程如山单掌倒立。只见他左手撑地,手臂渐渐绷直,身体绷紧,双腿笔直朝天。
三人啪啪啪鼓掌,“爹好厉害!”
程如山单掌撑地,一二三开始曲臂、撑起,看得小哥仨一个劲地叫好。
文生伸手和他击掌,大宝小宝也学样。
程如山朝姜琳伸手,姜琳笑着摇头,“才不要。”
程如山:“你过来,我不亲你。”
姜琳笑着去捏他的鼻子,“程小猴儿你挺能显摆啊。”突然,一只大手握住她的腰,她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竟然被程如山给抓住倒了一圈。
“啊啊啊——”
姜琳惊叫起来,倒在程如山的臂弯里。他稳稳地站在地上,垂首笑着看她,“怕什么?摔不了你的。”
明月落在她脸上洁白明媚,澄亮的眸子里波光潋滟,勾魂摄魄。他心头一荡,低笑:“早点睡觉。”然后把她扶正。
姜琳稳了稳扑通扑通的心,拍手道:“你们,赶紧洗澡,睡觉啦。”
他们把西厢南边那个小屋子当淋浴室,那里有围墙,巴掌大的院子,当浴室刚好。
文生立刻拎着大宝小宝跑过去洗澡,闫润芝已经烧好热水,兑成温水直接洗。
等他们洗完上炕,姜琳也赶紧去洗。当她穿着睡裙跑回房,惊讶地发现大宝小宝不在。
她正纳闷呢,听见西间传来嗤啦嗤啦的声音,咦?她凑过去从门缝看了看,程如山趴在炕沿上,文生、大宝小宝三个跟他头对头,程蕴之和闫润芝俩都好奇地凑过去,六颗脑袋围成一圈,不知道捣鼓什么。
很快姜琳就知道了,他们在捣鼓一个收音机,还是很……原始的,程如山从一个干部手里买的人家组装的收音机。
不知道调到什么台,响起“滴滴答滴滴答,小喇叭开始广播啦”,炕上诸人立刻发出欢呼声。
程如山:“收音机放在嫲嫲这屋,想听只能在这里睡。你们谁要听?”
他们都举手表示要听,小宝:“我先听收音机,再去陪妈妈睡觉。”
程如山笑了笑,揉揉他的头发,“去躺在那里听,一会儿有歌声。”
文生、大宝小宝三个立刻躺平,开始听收音机里飘出来的歌声,不出意外,几分钟就能睡得呼呼的。
他们只要放松,想睡,几乎是秒睡。果然,姜琳没数30个数呢,小宝和大宝已经睡熟。
姜琳:“……”
闫润芝笑道:“哎呀,还是你有办法。”她示意程如山赶紧走吧。
程如山转身出门,就看到姜琳溜进卧室的背影,他去洗漱沐浴,回来的时候姜琳铺好两个被窝,打算来个分庭抗礼,
他穿着短裤背心,宽肩窄腰,身材精瘦肌肉漂亮流畅,蕴藏着无尽的力量,让人看一眼都会面红心跳。他头发随便擦了两下,水珠顺着优美的颈间曲线流进背心里,外引人多想。姜琳偷瞄两眼,其实他皮肤很白,尤其太阳晒不到的地方白皙细腻,很想摸一摸试试手感如何。
“头发不擦干,小心得头风。”姜琳拿了自己的手巾让他背对着炕沿,她帮忙擦头发。
她跪在炕沿上给他擦头发,发现他左肩上有一条从后背探出来的伤疤,虽然早就愈合,因为皮肤白皙尤其明显,看得她心抽了一下。
他转个身面对她,“太丑,不要看。”
姜琳喉咙有些涩,抿了抿唇,“疼吗?”
程如山双手环住她的细腰,仰头看她,“亲亲就不疼了。”
姜琳心头一颤,低头去亲他,不等亲到他的唇却被他抱着压倒,滚一圈他跟着上了炕。
他双肘撑着身体,居高临下地看她,幽深的黑眸里是满满的笑意,“不用可怜我,我没那么脆弱。”
姜琳被他看得发慌,下意识地咬住唇,想说你吹了灯,要么请你闭上眼,却被他的唇覆上吮住。他的吻一如他的人,看似沉静却蕴藏着汹涌的力量,看似凶狠却又暗藏着独特的温柔,让人沉迷其间。
她被他吻得不知今夕何夕,想让他吹灯,他却执意在灯光里瞧着她。
灯下看美人,是一种极致的温柔,灯光让她更加羞涩,染上玫瑰的光晕,美艳绝伦。
她等待他的造访,他却用极大的毅力和耐心给她充分的准备时间,她轻轻地扭了扭,暗示他可以的。
他专注地盯着她,声音暗哑,“姜琳。”
“嗯?”
“我是谁?”他问。
姜琳本来有些迷蒙,这会儿清醒了,有毛病……
“姜琳,我是谁?”他不依不饶,唇贴着她的唇角,缓缓吐息,非要她的答案。
你是大尾巴狼,你是金枪不倒小霸王,你是坐怀不乱硬抗……
姜琳忍不住坏笑起来。
程如山张嘴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下,以示惩罚。
姜琳蹙眉,清眸似嗔,“程如山,你、啊——”
他腰身一沉,彻底占有她。请你记住我的名字,再也不要忘记,再也不要叫错。
一开始姜琳觉得两人势均力敌,可以一战,自己也不丢人,后来她发现这厮才开始!
每次她受不住求饶,他便哄她叫他的名字,可她发现那纯粹骗人,她唤他的名字只会让他更兴奋,停不下来!
最后她实在不行了,求他,“程如山,求给留条命~~”
她还年轻,不想纵欲过度死在床上。
他低低地笑,胸腔里发出来的震颤,性感得要命,“没事,我的命给你。”
姜琳:……求你可怜我,我真的很脆弱。
她看着窗外月上中天,看着月亮西转……实在太累太困了!
谁特么跟禁欲太久的男人睡一起谁知道。
第二日姜琳醒来的时候,发现家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呢。她看了看自己,清清爽爽,穿着背心短裤,应该是程如山帮她洗过穿上的。
她赶紧爬起来,穿戴整齐,下地,悄悄打开门缝往外看看,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呢。
她立刻开门走出来,赶紧去洗漱,外面日头已经……老高,看那高度,起码得三杆子高。
再过个小时估计可以吃晌饭了。
她回堂屋摸了摸,锅里还给她留着饭呢,不热,但是也不凉。她掀锅,看里面一碗鸡蛋羹,还有几个白面卷子,几个茄盒。她赶紧端出来放在桌上,一个人坐下吃饭,寻思赶紧吃完出门,等他们回来,她就可以说自己早就吃过出去忙了一圈才回来的。
正吃着,院门响了,姜琳赶紧把饭笸箩端起来放在橱柜上。
程如山从外面大步进来,看她在吃饭,笑了笑,“饿坏了吧,让你昨晚把茄盒吃掉你不吃。”
姜琳咬咬牙,飞了他一眼,凶巴巴的。在程如山看来,她这是在勾引他。
“你们都去哪里啦?”她问。
程如山:“我去帮你铺瓦,爹娘他们去队里剥玉米了。”
现在掰玉米,有人掰下来运到场里,有人在场里剥玉米皮。
姜琳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大家不知道她睡到中午。
程如山伸手摸摸她的脸,惹得她拿眼瞪他。“程如山,你别总摸我,让人看见影响不好。”
程如山看了看自己的手,“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摸她上瘾,就好像这小脸在这里不摸一下对不起自己一样。他无法抵抗抚摸她带来的美好又满足的感觉,他搞不懂,索性随心而为,反正是他媳妇儿,摸一摸也不犯罪。
姜琳白了他一眼,“你这叫皮肤饥渴症。”
程如山好奇:“是病吗?”
姜琳点头:“是,病得不轻。”
程如山就坐在她身边,笑道:“那就请媳妇儿救命,反正我的命给你了,你看着办。”
姜琳很认真地看他,她发现这人了不得啊,一本正经地说不正经的话,还让人觉得很受用。她赶紧把饭吃完,收拾好,装作自己很早起来吃过早饭的样子,“今天上午轮到谁家?我这就过去。”
程如山:“都晌天别去了,大不了跟爹娘说你才回来。”说完他就笑。
姜琳的心思被他说破,脸红了红,伸手拧他的腰,却一点肉都拧不起来,实在是可恨就拧他的脸。
程如山也不恼也不抗拒,还故意配合着把脸颊鼓起来让她捏。
姜琳竟然觉得他有点可爱,忍不住亲了他一下,却被他摁住亲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把她扶起来坐好,一本正经道:“下午我去一趟县革委会,你去吗?”
姜琳摇头,“我没事,你自己去吧。”
她知道他肯定是为文生的事去奔波,又不是玩儿,她自然不跟着。
过了一会儿闫润芝回来做饭,看到姜琳在家,她笑道:“宝儿娘回来啦,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姜琳故作如常,淡定得很,“娘,是不是有嫩玉米,分不分我们,要是拿回来咱们煮煮吃。”
闫润芝:“你爹他们一会儿带回来。”
姜琳:“我去看看。”她立刻跑了。
闫润芝就嘿嘿笑。
程如山收拾浴室出来,看到他娘笑得那么贼,咳嗽一声提醒她。
闫润芝看了他一眼,“冬生,不容易啊。”
程如山:“也没困难啊。”
闫润芝:“呵呵。”
程如山:“娘,过阵子带你们去省城玩。”
闫润芝激动起来:“去见亲家吗?行,娘记住了。这两天就去寻摸买两只小公鸡回来养着,到时候直接带去。”
中午除了煮玉米,闫润芝还试做一个玉米烙,撒上白糖就是极好的甜点,只是做得有些少。程蕴之、程如山肯定不会吃孩子的零嘴,都只管吃饭。
小宝非常喜欢吃,他跟文生和大宝耍心眼,“这个玉米饼饼有点少。”
两人:“好吃。”
小宝:“煮玉米也好好吃。”
两人嗯嗯。
小宝:“你们吃煮玉米,等下次嫲嫲做,我让给你们吃好不?”
文生和大宝对视了一眼,大宝有些犹豫。
小宝:“大宝,你不是说吃糖让我吗?”
大宝把玉米烙都给他,“好吧。”
小宝立刻美滋滋地吃起来,好甜、好香!
姜琳:“……”她立刻拿了一大片吃起来,“好甜啊!”
小宝一脸震惊,委屈得不能再委屈,“妈妈,你不乖啦~~”糖不给吃,加糖的玉米烙还抢,明明有煮玉米给你们吃嘛。
姜琳坏笑,“小宝,你乖啦~~”她还掰了一块塞进程如山嘴里。
文生和大宝一脸无奈地啃煮玉米,嗯,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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