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熹原本今天想在外面疯个一夜不回去了,没想到大半夜经历这一遭,她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再和他们去闹了。
上去跟那些人说了一句,也不管他们怎么想,拿了包就回去了。
出来的时候又遇到时舒。
他已经换了一身便服,休闲的体恤和长裤,看上去更加清爽了。
“嗨,晏小姐。”
时舒对她打招呼,笑的和如春风。
晏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过去。
“干吗,在这里堵我啊,我说了会还你钱的。”
时舒眉梢微挑:“走吧,送你回家。”
晏熹一听直皱眉,目光疑惑不解地上下打量他。
“你?送我回家?”
时舒平静地望着她。
“你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是晏熹一直信奉的真理。
时舒嘴角弧度上扬,倒是没有反驳。
“是啊。”
他承认的太过干脆,反倒让晏熹有些反应不及。
“我不是说了吗。”
“我想让晏小姐做我女朋友啊。”
“……”
晏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然后直接越过他就往前走,谁知道是不是太过用力,一脚直接没踩稳。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人已经天旋地转。
晏熹瞪大眼看着在眼前放大的俊脸,下意识道:
“你放开……”
“哦。”
晏熹话还没说完,时舒手就一松。
“哎哟。”
晏熹屁股着地,只觉得尾巴骨摔的可疼了。
顾不得揉两下,就抬头瞪向始作俑者。
时舒无辜摊手:“你让我放的。”
“你……嘶!”
晏熹本来想挣扎着爬起来好好跟他骂几句的,谁知道刚动一下,脚踝处就疼的不行。
刚才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一发现脚扭了,那种难言的痛直接让她脸色惨白。
“怎么了,晏……”
时舒本想再逗她几句,却看她忽然抬头,整个表情都变了。
晏熹眼泪都在眼圈儿里打着转儿,这会儿一听他开口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再敢叫我一声晏小姐,我跟你没完!”
说完,眼泪就直接掉下来了。
太TM疼了。
时舒直接蹲下身,指尖轻碰了碰她的脚踝。
“啊,疼疼疼……”
时舒收回手,看向她。
“很疼?”
晏熹都懒得给他白眼了。
这不废话吗。
“换你扭一下试试!”
“我不穿高跟鞋。”
“你!”
晏熹气的直接把包往他身上砸。
“都怪你,把我害得这么惨,你还敢笑话我。”
时舒被她打了两下,就直接按住她的手,二话不说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嘛!”
晏熹一惊,就被他抱着往前面不远的路口走。
这会儿虽然夜色已深,但毕竟是在这种热闹的街区,所以出租车还是很多的。
时舒随手一拦就打到一辆车,单手拉开车门,直接把人抱了进去,跟着自己也坐了进去。
“喂!”
晏熹对此表示很不满。
“你跟着上来干吗?”
说着又用手推了他两下,不过没推动。
“你们……一起吗?”司机刚一问完,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开口。
“是的。”
“不是!”
晏熹瞪着他。
时舒表情如常地把车门关上了。
“到哪儿?”刚关上车门,司机就问他们。
时舒看向一旁惊魂未定的晏熹。
“地址。”
晏熹看了他一眼,把脸一转,哼了一声。
“哦,那就去我家。”
时舒正准备跟司机说自己的住址,晏熹这才转过脸,迅速地跟司机报了一串地址,说完,又把脸转向一边。
司机仿佛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没好多说,就按着晏熹说的地址开车。
晏熹这边跟时舒置着气,但是脚踝处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钻心的痛,她这人又是出了名的倔脾气,便就忍着也不哼一声。
时舒不动声色地往她的脚上瞥了一眼,虽然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猜,应该已经肿起来了。
司机默默地开了半路,时舒让他在一个路口处停了车。
“麻烦您在这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时舒说完,就下了车。
他刚走没多远,晏熹就让司机开车。
司机有些为难。
又想着他们小情侣肯定是在闹别扭,就开口劝道:
“小姑娘跟男朋友闹别扭呢,这生气归生气,可不能真把他丢半路上,不然回去肯定又要吵架了。”
晏熹一听,这都哪跟哪啊,下意识就想反驳。
“他不是我男朋友!”
司机一脸我是过来人的模样。
“年轻人嘛,有点小矛盾,脾气一上来了就谁也不让谁了,但到底还是互相喜欢的嘛,都各自让一步就好了。”
“而且我看那小伙子很不错嘛,个子又高,模样也很出挑,性子也好,就这一会儿我就看出来了,你看你再怎么生气,他都不跟你闹的。”
“……”
听那司机把时舒夸的天上少有,地上无的。
晏熹连话都懒的回了。
心里却在暗骂,那个会骗人的死鸭子!
刚骂完没多久,就远远地听到一阵小跑声。
不一会儿,车门就被打开了。
时舒提了一个袋子坐进车里。
晏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时舒把车门关上。
“师傅,可以走了。”
晏熹听到他说话,又轻哼了一声。
……
出租车开到晏熹说的地方停下,不远处就是一片富人居住的别墅区,外面的车是进不去的。
时舒给了车钱,就看到晏熹开了另一边的车门,单着一只脚跳下了车,眉头一皱,也开了车门,绕到另一边,直接把她又拦腰抱了起来。
晏熹一声惊呼。
说起来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二次被男生公主抱,第一次就是在上车前,对象也是同一个人。
“放我下来,我腿又没断,自己能走路。”
晏熹看着车开远了,才开始抗议。
时舒倒也不强迫,就地把她放到了一个花圃上,用衣服擦了几下,让她坐下来。
他在她面前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直接握住她的脚踝。
“你要干吗?”
晏熹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下意识就要抽出自己的脚,谁知道这一动,就给她疼的呲牙咧嘴。
时舒看了她一眼道:
“别动。”
“又不是我想动的,谁让你……哎,你轻点。”
晏熹嘴里头嘟嘟囔囔的:
“敢情伤的不是你的脚。”
鼻子一酸,声音都带了哭腔。
“疼,疼死了。”
“好了。”
时舒声音很轻,手上动作也跟着轻了许多。
“知道疼还逞能。”
说着,他把身旁的袋子打开,拿出一个小喷瓶。
时舒摇了摇瓶身,扭开盖子,在她的脚踝处喷了喷。
晏熹只觉得一阵肿胀处一阵凉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疼痛好像减轻了许多。
喷完之后又拿了一贴膏药样的东西,要给她贴上。
晏熹问着那药贴味道太浓,直皱眉头。
“我不要贴这个,难闻死了。”
回答她的是时舒动作不轻地一掌拍在她的脚踝处,疼的她嗷地叫起来。
“死鸭子!”
时舒站起身,微眯着眼看她。
“你叫我什么。”
晏熹眼神微微闪躲,一不小心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梗着脖子,小声道:“本来就是嘛,还不让人说了。”
时舒无声地扯了扯嘴角道:“既然晏小姐已经到家门口了,腿也没断掉,那剩下这点路晏小姐自己应该也能走。”
晏熹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皱着眉看向不远处的别墅区。
虽说是到了‘家门口’,可实际上,从这里到她家,还要走好大一段距离。
再转过头来偷偷看他一眼。
他真的打算让她一个人就这么单腿跳回去?
“你干吗,又叫我晏小姐!”
说好了不叫的。
“我是鸭子吗,不这样称呼晏小姐,那叫你一声客人?”
“你……”
晏熹气结,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她领着包站起身,试了试,感觉脚上不怎么疼了,就冲他哼了一声,扭身就往里走去。
晏熹走一路,骂了一路,不过都是在心里骂的。
直到她走远了,时舒还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
晏熹想过回到家会是什么情形。
无非就是他们在其乐融融地庆祝,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讨嫌。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她今晚才故意出去的。
只是没想到,她刚一回到家里,就被骂了一顿。
“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家了!”
脸色铁青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身边还有打扮光鲜的一对母女。
他们三个人放在一起,就是最完美的一家三口。
晏熹看了只觉得眼睛刺痛。
对于男人的话,她全然没有想要理会的念头。
她一瘸一拐地打算绕过他们上楼,但显然,她父亲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你妈妈今天过生日,你跑到哪里去了?亏她还一心念着你,就等着你回来一起庆祝,结果 你一声不响地回来了,连声招呼都不打?我就是这样教你的?你的教养呢?”
这段满是怒气的终于让走到楼梯口的晏熹停了下来。
“好了好了,小熹回来就好了,小孩子嘛,喜欢玩,你也别对她太苛刻了。”
女人温声的安抚,听上去好像是在帮她说话,可是明里暗里都是在指责她任性和不懂事。
果然,男人更加生气了。
“你就会替她说话,别总是这样惯着她,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越来越不像样,小孩子,她还小吗?她多大了,维维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可比她懂事多了。”
“爸爸,今天是妈妈生日,您就别气了,再说妹妹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一定是玩的太晚才忘记了……”
“啪”地一声响,打断了何维维的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向源头望去。
晏熹站在那里,冷笑着看向他们,她的脚下是她的包,和从包里滚落出的一片散乱。
“妈妈?”
她轻呵了一声。
“你说她吗?”
她看向那个男人,她的父亲,手指着他旁边的女人。
“她是谁妈?”
“给她庆生?”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她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我记住她的生日?”
话音一落,她如愿地看到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女人僵在脸上的笑和何维维那几乎维持不住的伪善。
“晏熹!”
男人脸色铁青地叫她的名字。
“哦,原来你还知道我姓晏。”
晏熹收起笑,冷冷地看着他。
“这个家里,只有我跟你才是血脉相连的,只有我才是跟你一样姓晏,她算什么东西,她们俩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叫她妈,她们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好,好,你真是能耐了,有本事了。”
男人被她气的站起身。
“她们没有资格指责你,可我有资格。”
“你更没资格。”
“从你把她们领进这个家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资格来指责我。”
晏熹握紧了双手,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被她称作父亲的人,声音颤抖,一字一顿道:“因为,你让我觉得恶心。”
说完,她直接就跑了出去,甚至连脚上的伤也顾不得了。
——
晏熹一口气跑到了别墅区外头,才发觉扭到的那只脚已经疼的麻木了,脸上一片冰凉,她抬手抹了一把,都是湿的,只是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什么。
她又坐在了之前坐的那个花圃边。
她明明没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难过。
可为什么就是觉得心口堵的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铃声。
她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机。
猛地想起来,她的包也扔在家里,钱也没拿,卡也没拿,现在身边就剩个手机了。
看了眼显示,未知号码,她随手接通了。
“晏小姐,我忘了把药给你了……”
“鸭子……”
晏熹抽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没想到这个时候,最关心她的居然是一个跟她只见过两次的男公关。
就算是鸭子,也比家里那些人要好。
她拖着脚在她父亲面前晃悠一圈,他也看不到她受伤了,更没人会问她一句怎么了,好还是不好。
“我好疼啊,哪里都疼,疼死了……”
像是在宣泄,声音也染上了委屈。
手机里头似乎顿了一秒。
“哭了?”
晏熹的眼泪随着这句话音落下开始夺眶而出,很快,眼底就模糊了一片。
“晏熹?”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叫她的名字,很轻,又带了一些慌乱。
“你,你不是让我……让我做你女朋友吗……”
她边哭边开口。
“如果……你现在立马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就答应你……”
虽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但在这一刻,她还是在期待些什么。
“好。”
电话里的声音很轻,但是她却听得很清楚。
那声音仿佛就在身后,她握着手机,下意识扭头。
时舒站在与她一个花圃之隔的后面,对她轻笑。
“还好,我猜到了你会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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